《祈秋未晚》柬棠

9、流星

　　一路上宋凝秋都心不在焉，他害怕的时候总喜欢手里抓着点什么，现下他只能握紧rainy的手。

　　不想分别，害怕离开。

　　母亲的去世已经让宋凝秋无法再经历一次最亲近的人离去了。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很微妙。直到到了宋凝秋家，rainy才开口“今天不在你家睡了，我回去睡。”

　　宋凝秋愣在原地“你不是说要在我家睡吗？”他有些茫然。

　　rainy喉口发紧“不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送你去cloudy。”

　　说完rainy转身离开，宋凝秋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那点阴郁情绪再也憋不住了。

　　“rainy！你走个几天是不打算回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知道不会再回来了，你还叫我等你，说等你回来就和你在一起，可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你就叫我等。你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凭什么给我画个饼叫我傻傻的等你？”宋凝秋越说越哽咽，泛红的眼眶早就控制不住眼泪。

　　rainy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宋凝秋。

　　“你回国几天是打算彻底不和我联系了吗？就因为你要回国所以你要开始疏远我是吗。”

　　冰冷刺骨的秋风打在rainy的脸上。

　　宋凝秋几乎听不见的一句话随着风飘进rainy的耳朵里。

　　“rainy，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告诉我我等不等得到？”

　　rainy很想抱抱站在秋风萧瑟里身影单薄的宋凝秋，可他始终挪不开步子。

　　宋凝秋始终得不到他的回答，再也无法藏起对rainy怀抱的渴望了。他认输般的扑进rainy的怀里轻声抽泣。

　　rainy只能一遍又一遍顺着自己家这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的毛。

　　可越哄宋凝秋越难受“能不能不走？”rainy的沉默成了回答。

　　记不清是怎么进到屋里的了。rainy还是留了下来，可这并没有让宋凝秋得到任何心理慰藉。

　　进到浴室的一刻，他就难以再支撑着自己站立，顺着墙壁缓缓滑下。他开了花洒，刺骨的冷水滑过他的每一寸皮肤。

　　浴室里开始变得沉闷，，无声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打在地板上。宋凝秋感觉身体变得僵硬麻木，浑身没有任何一点温暖，似乎坠入冰冷的潭水里，任由水将他淹没，强烈的窒息感会把他带走。

　　rainy破门而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瘫坐在地上被冷水冲刷而全身发抖的宋凝秋。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宋凝秋，狼狈，无神，没有一点生气的宋凝秋。

　　rainy想将他抱起时，宋凝秋却本能的逃避着rainy的触碰。

　　心里一阵刺痛，这是小猫第一次朝自己伸爪子“凝秋，乖，待会要感冒了。”

　　宋凝秋仿佛听不见般仍盯着指尖出神。

　　他的情况让rainy感到太过反常了，他不知道宋凝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心脏仿佛骤然停止跳动。

　　“rainy，我不想要一个不确定的等待。”宋凝秋忽然开口。

　　“我等不等得到？”rainy一遍不回答宋凝秋就再问一遍，即将问出第八遍时，他听见rainy回答“等得到。”

　　宋凝秋忽然笑了，不是如愿的那种笑，而是一个很讽刺的笑“你别喜欢我了。”

　　这句话一下触碰到了rainy的底线，也不顾宋凝秋的排斥，用力抱紧了这只不听话的小猫，惩罚性的朝他那块白瓷般细腻的后颈咬去。

　　宋凝秋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他疯了，离别的痛苦将他逼疯了。

　　“宋凝秋，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他的后颈被咬出鲜血，沾染在rainy的唇间。

　　“我有抑郁症，你要我这样一条岌岌可危的生命有什么用？”

　　rainy觉得这只小猫现在简直坏透了，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不好听，报复一样再次咬上那块皮肤，刺痛感如同过电般流过宋凝秋的全身，心理上得到巨大的满足。

　　“抑郁症怎么了，你死了都应该属于我。”rainy替他舔去渗出的鲜血。

　　相拥而吻让宋凝秋清醒了很多，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他才发现自己说出的话是那样刺耳。

　　“不该是这样的…你不应该有一个有心理疾病的爱人。”宋凝秋的声音很轻，似乎是不明白rainy为什么还要抱着他，挣扎了两下却发现rainy抱的很紧，根本挣脱不开。

　　“你松手，不准抱我。”

　　rainy真的要被宋凝秋气疯了“宋凝秋，你再推我一次试试。”“抑郁症怎么了，我的花生病了我不能找医生给他看病吗，我不能时时刻刻照顾他吗。”

　　“宋凝秋无论你变成什么样，生什么样的病，你都应该在我身边。”

　　“我答应你，二十六号我会回来，你必须等着我。”

　　rainy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rainy，你咬疼我了。”宋凝秋忽然说，抱怨的摸了摸后颈的那个伤口。

　　“疼才好，疼才长记性。”rainy这副凶狠霸道的模样还没维持几分钟，他就又关心宋凝秋饿不饿。

　　“rainy你好像也有病，精神分裂。”宋凝秋忍不住小声吐槽。

　　“对待小猫是应该这样，不凶一点小猫要跑了。但是也不能饿着小猫。”这次宋凝秋欣然接受了rainy把他比作小猫这件事。

　　“想吃面。”宋凝秋提出自己的要求。

　　“西红柿鸡蛋面可不可以？”

　　“要吃咸口的。”

　　“行”

　　rainy还是不放心让宋凝秋一个人呆着，怕他自己一个待着的时候又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让宋凝秋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衣服后，rainy把他带去了厨房。本来想叫宋凝秋去烫一下西红柿，可想起他刚刚的情况rainy现在连开水都不敢让他碰了，最后宋凝秋被安排了打鸡蛋最简单的一个活。

　　打着鸡蛋宋凝秋忍不住出神，上次抑郁症发作他是一个人挺过来的，之后的好一段时间他都沉浸在低迷的状态之中。而今反应明明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强烈，可他现在却只有安心。

　　因为被爱吗，宋凝秋不知道。

　　今天宋凝秋吃的有点慢，低头时后颈那块咬痕就完全暴露在rainy的视线中，因为是自己在宋凝秋身上留下的印记，看到时还是不觉兴奋。

　　慢吞吞的吃完一碗面，宋凝秋就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着厨房里忙着洗碗的rainy，强烈的归属感从宋凝秋的心中产生。

　　“rainy。”

　　rainy放下手里的碗回头看他。

　　“亲亲我。”

　　他放下碗走到客厅给了宋凝秋一个很轻的吻，可宋凝秋还是睁着眼睛看着rainy。这让rainy想起rain之前也是这样向他要苜蓿草。

　　rainy再次捧起宋凝秋的脸，眼角到鼻尖再到那个很好亲的薄唇，rainy一一印下他的标记。

　　洗完碗后，rainy陪着宋凝秋坐在地毯上，宋凝秋靠着他看窗外的星星。

　　“你知道苏格兰最北部的凯斯城堡吗？”宋凝秋忽然问。

　　“知道，那是辛克莱家族的的一座塔楼。”

　　“我来第一次来英国，我的母亲就带我去了那里。我记得很清楚，它坐落在悬崖上，岌岌可危，好像下一秒就会坍塌化为虚无。”

　　宋凝秋陷入回忆。

　　“我曾听人说孤独、萧瑟是苏格兰的底色，看到凯斯城堡的一刻我觉得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我18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去世了，割腕自杀。那一年我也确诊了轻度抑郁，这两年……我一直生活在这种痛苦之中。”

　　“我哥说我有时很像凯斯城堡，像它的孤独，阴郁，萧索。我站在悬崖边渴望有个人能拉我一把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拉的上来。我只能一年又一年站在那，等待着风霜将我彻底侵蚀的一天，那天我就能够自由的坠入大海，彻底解脱。”

　　rainy有些听不下去，他吻了吻宋凝秋的眉心“我会接住你的。”

　　“什么？”

　　“如果你要坠入大海，我会接住你。”

　　“假如没接住呢？”

　　“那我就陪你解脱。”

　　少年的爱热烈而直接，一颗热忱的心烫的宋凝秋心尖发颤。

　　从前宋凝秋从不相信山盟海誓，可rainy说的一字一句宋凝秋都觉得是可靠的港湾，想不到理由来不相信这个少年。

　　宋凝秋很幼稚的指了指星星说“你对着星星发誓，你说保证一辈子对宋凝秋初心不变。”

　　“我rainy，在2028年9月8日对着星星发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对宋凝秋初心不变。”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窗外带着尾巴的星星从暮色中滑过。还不等宋凝秋反应，数十颗流星再次划破长空，割开黑夜。像银河倾泻下的瀑布，像奔腾的江水永不停歇。

　　宋凝秋霎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听见rainy带着笑意的声音

　　“永恒的流星代表不变的誓言，宋凝秋你的下辈子也被我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