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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消失的粮草图(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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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的女眷闻言,皆神情紧张,议论纷纷。
沈夫人神色慌张:“水里有人?这怎么可能呢?”
“真的!我亲眼看见了!”元嘉蜷缩着身子,解释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闻言,周围的女眷们面面相觑,神情越发慌张。
薇宁站在人群中,已将一切尽收入耳中。适才她听到水里有人,便察觉到不对劲,莫非这沈家这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杜薇宁!”
元嘉忽然一眼瞥见了人群后的薇宁,瞬间想起了之前被她捉弄的事情。她踉跄着站起身,挥舞着双臂,怒气冲冲地就要冲过去教训薇宁。
薇宁看了看周围。这么多人,若是她与元侍郎的家的千金起了冲突,定是要被全京城的女子说笑,到时必然还会连累杜家。
想着,她便准备开溜。转身之际,忽然远远地对上了一双冷漠如冰却又有些熟悉的眼睛。
薇宁的心一惊,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悻悻地退回人群之中。
袁澈身着红色飞鱼服,手握绣春刀,一个招手的动作,两侧的锦衣卫如同暗夜中的猎豹,迅猛而无声地潜入,瞬间将院内的女眷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女眷们,虽对锦衣卫的名声有所耳闻,但真正遇到时,却都吓得愣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
袁澈收回目光向前逼近,言语冷冽道:“沈夫人何在?”
沈夫人闻言,战战兢兢地从人群中站出:“锦衣卫大人,我是。不知有何事降临鄙舍?”
“沈雍何在?他涉嫌盗取粮草图,现需抓捕审理!”
闻言,四下响起一阵骚动。
粮草图,听名字都知道它的重要性,乃是掌握一朝生死的补给。京师所有的粮草贮存点都在上面。
沈夫人愣在原地,手捂口唇难以置信。在她的印象中,沈雍虽算不得朝廷重臣,但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怎会突然做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
“不……不会的,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袁澈没有理会。他一个眼神下去,两侧的锦衣卫便开始在周围搜查。
薇宁站在原地,一切都收入耳中。她想起了那日得到的情报,再加上袁澈刚刚虽说的,心中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梁王早就在打京师军队粮草的主意,而沈家,就是他伸出的那只手。
……
“大人,河里有异样!”天福忽然指着河里,惊声汇报。
随着众人的视线聚焦,水面上一个庞大的轮廓逐渐显现。
竟是一具漂浮的尸体!
众女眷见状,吓得尖叫连连,纷纷躲避。原来,刚才元嘉在在河里看到的,正是这具尸体。
袁澈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厉声吩咐:“打捞上来!”
一番周折后,尸体被打捞上岸。
在场的女眷们纷纷捂住口鼻,连连后退。在她们看来,这样污秽的东西,若是被姑娘家们看见,定会沾染上霉运。
袁澈走上前几步,仔细地端详着这具尸体。
死者是一名男性,由于在水中浸泡过久,全身已经变得靡白肿大,面部更是腐烂不堪,五官已经无法辨认。
但腰间却挂着一块醒目的玉佩,上面写着一个“沈”字。
袁澈扯下玉佩,走到了沈夫人面前。
“不知沈夫人可识得这块玉佩?”
沈夫人闻言,怔怔地盯着袁澈手中的玉佩,许久才颤颤地开口,声音哽咽道:“这是我家大人的.......”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一片哗然。没有人想到,这具漂浮在河中的尸体,竟然会是沈大人。
袁澈并没未惊讶,而是将玉佩放到了沈夫人颤抖的手里后,重新回到了原地。
一旁的锦衣卫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尸检,他侧步走到袁澈身旁,低声汇报:“大人,初步判断死者确实是溺亡,死亡时间是昨夜的凌晨。”
“他并非溺死的。”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女声,打破了现场的沉寂,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薇宁在注视的目光中走向尸体。她从腰包中掏出银针,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撬开了尸体的嘴巴,将银针扎在了尸体的舌头上。
一旁的锦衣卫见状,正欲上前阻拦,却被袁澈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看看她有什么花样。”
薇宁紧盯着银针,不一会儿,银针的针头竟然变成了黑色。果然如她所料,她将银针举至袁澈面前。
“他中毒了。”
袁澈的目光从银针移到了薇宁的脸上,反问道:“那你如何确定他是毒发前溺亡还是毒发后溺亡的呢?”
“大人也许忽略了另一种可能,”薇宁将银针放回腰包中,抬头望向了袁澈的眼睛。
“那就是在溺水的过程中毒发身亡。”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都对这番话表示质疑。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进行尸检的锦衣卫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薇宁转身,不解地望着那位锦衣卫:“你没见过,并不代表这种情况不存在啊。”
袁澈望着薇宁,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沉。
“这种毒呢,叫做寒香断魂散。本是一种慢性毒药,不过,服用者若短时间内体温迅速下降,便会立即毙命。遇水则消散,唯有舌苔上可残留一丝痕迹。”薇宁缓缓解释,随即朝着那尸检的锦衣卫摆了摆手,语气似有安慰之意,“所以你察觉不到,很正常。”
“那你是如何发现的?”袁澈追问道。
“我吗?”薇宁指了指自己,然后开口道,“不知刚刚尸体捞上来之时,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芍药香?”
众人纷纷摇头。
“罢了,这也正常。过了这么久,这毒早已散的差不多了,味道自是不明显。”薇宁轻声自语。
“那毒化成了花香?竟如此神奇?你是如何得知?”
薇宁无奈地耸了耸肩:“因为这毒就是我研制的。”
她十四岁拜师学艺,本是学习解毒之术的,没想到在整理综合几种剧毒的药方时,竟然顺着解法倒推出了一种更为厉害且神秘的剧毒。
因为原料取自白芍药,且遇水消散化为芍药香,她便给这种毒取名为寒香断魂散。
“既是杜姑娘研制的,那你可知何人有此毒?或者从何处可以获得这毒?”袁澈开口询问。
薇宁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十五岁那年,她研制出寒香后,便将药方交给了师傅。因为她始终觉得研制毒药并非光彩之事,相比之下,她更愿意专攻解毒之术以救人性命。自十六岁出师后,她便再未见过师傅,而这个药方也只有师傅才有。
她也不明白,寒香为何会出现在此,还成了朝廷官家争权夺利的杀人武器。
“既如此,”袁澈缓缓收回视线,随即在天福耳畔低语,“速速清理现场。”
闻此,天福即刻指挥手下封锁沈府,在场的女眷们大多早已心生怯意,瞅准时机,纷纷加快脚步逃离。
杜母从人群中挤出,急切地紧握住薇宁的手,焦急地劝说:“宁儿,快随娘离开。咱们杜家势单力薄,万不可与锦衣卫沾染上......”
“娘,”薇宁拍了拍杜母的胳膊,轻声安慰道:“这毒出自我手,如今害了人性命,我又怎能置身事外。况且事到如今,锦衣卫也不会轻易容我离开的........”
言罢,她不经意地瞥向一旁。
袁澈果然在盯着她,一双冷冽的双眸平静如水。
“那可如何是好.......”杜母语言中尽是焦虑。
薇宁环顾四周,轻声说道:“如今锦衣卫已全面封锁沈府,娘不如先回去,我稍晚些自会归家。”
杜母犹豫了片刻,眼含泪地点了点头,不舍地松开了手。
薇宁望着母亲离开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心中莫名地酸涩。
*****
前来赴宴的女眷们离去后,除了沈家的人,现场就只剩了锦衣卫和薇宁。
沈家的仆人们畏缩地聚在一起,身体因恐惧而不住颤抖,连头都不敢抬起。沈夫人低声啜泣,一旁的老嬷嬷心疼地搀扶着她。
“杜姑娘不走?”袁澈缓步上前,故作疑惑。
薇宁抬头,一字一顿道:“大人会让我走吗?”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寂。
薇宁轻轻瞥了袁澈一眼,随后径直走向沈家仆人,扫视一圈后,高声宣布:“沈大人既在沈府遭遇不幸,你们自然难辞其咎。我虽不清楚沈大人是如何落水的,但谁下的毒,我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仆人们闻言,更加不敢发出声响,颤抖得愈发厉害。
“大人,能否麻烦您让人取一盆水来?”
袁澈闻言,向一旁的天福投去一个眼神。天福立即心领神会,转身去厨房取了一盆水。
“只要碰过寒香的人,手上定会残留寒香颗粒。你们只需将手浸入水中,谁的手散发出芍药香,谁便是凶手。”
天福依言将水盆置于仆人面前,仆人们颤抖着手,一一将手浸入水中。
薇宁见状,一一细嗅过浸过水的手。她自幼学习解毒,鼻子对各类味道便十分敏感,更何况这寒香还是出自她手,她自是十分熟悉。
只是,直至最后一人,她也未曾闻出芍药香。
“沈夫人,请吧。”天福将水盆端到沈夫人面前,语气恭敬。
沈夫人闻言,猛地一把推开水盆,盆中的水溅起,淋湿了她的手和衣袖。她捶打着胸口,眼眶中泪水打转。
“你们.......你们是怀疑我给我家大人下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