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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研学2 ...

  •   早晨天还未亮,我跟着娄学礼来到半山腰,根据地图开始寻找物资。

      活动第一天的缘故,大部分人选择在靠近营地的山脚探索,虽然上山走了远路,但来到这里的人不多,是以一天下来搜寻成果颇丰。

      日落时分,我们拎着一堆鸡零狗碎下了山,稍微正常点的有匕首、弩箭,再差一点有绷带、酒壶,最莫名其妙的是一副扑克牌,它们有的挂在树上,有的埋在土里,但无一例外地装在不同颜色的防水袋里,袋子上印有积分情况,分别是50、50、30、20和1分。

      远处地面上有一个晶体状的物品,尖角折射着夕阳的余晖,我走上去将它捡了起来。

      那物约半指长宽,外形是模样规整的正八面体,质地类似钻石,但内部像是被什么污染过,呈一种十分混沌的灰褐色。

      娄学礼凑了过来:“这是什么?”

      来到首都区后,我有段时间没有见过这类东西,花了一点时间确认:“在卡帕的时候,我们管他叫核,或者说晶核。”

      娄学礼仔细看了几眼:“没见过。”

      我说:“边界塔有不少,因为这个核,山上的野兽会变得狂躁,甚至主动攻击人类。”

      娄学礼离远了些,有点嫌弃:“那你拿着它做什么?”

      “可以卖钱。”

      娄学礼啊了声。

      “可以卖很多钱。”我想起在卡帕的日子,“最好是刚挖出来的,核的力量耗尽后,会变成灰色,野兽也会渐渐死去,在它们活着的时候挖出来的核,颜色越透亮,卖的钱越多。”

      娄学礼的目光在我和那枚核之间徘徊:“我很早就想说了,你真的有那么缺钱?”

      我点了点头:“阿姆身体不好,我要赚钱给她治病,听说首都区有很好的医生,不过需要很多钱才能请他过来,但我还没来得及攒够钱,她就……”我心头一酸,没能继续说下去。

      娄学礼张了张嘴:“……对不起。”停顿了许久,又说,“天快黑了,先回去吧,你要想找核,大不了我们明天再来。”

      我低低嗯了声,看向远处,地面上没有野兽的足迹,周遭树木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这枚灰色的核就好像凭空出现在这里。

      但此刻多想无益,我把核装到口袋里,和娄学礼一道往山下走。

      回到营地,正好赶上饭点,晚餐是在营地边缘一处临时搭建的篷房里,同一营区的都在这里集中用餐,我们坐下来的时候,同桌的几人正在聊天。

      哨兵模样的男生说:“听说施学长已经回到首都区了,估计研学结束,就能在圣所见到他了。”

      另一个向导打扮的女生:“比较难吧,施学长早就毕业了,留校不过是因为当初在南伽一手创办的医疗队,他大部分时间不都在医务楼。”

      最边上的哨兵女生,一手托腮,忍不住感慨:“不仅是SS级向导,还是性格最温和的医疗向导,太难得了。现在的向导都喜欢选修战斗型课程,脾气越来越暴躁,前段时间我去心理室疏导,差点没和那个向导打起来。”

      娄学礼忽然很夸张地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被他瞧得莫名其妙,端起碗挡住脸,喝了两口汤。

      哨兵男生:“不过有传言,说他今年会暂代‘精神力与洞察力’课程,可以去听课。”

      向导女生:“那不是水课吗?哨兵和向导都能报名的通识课,大家都靠它水学分。”又说,“不过因为期末除了考试还要写论文,性价比不高,所以报的人也不多。”

      竟然哨兵也可以报名,我在心底默默记下课程的名字。

      他们又聊了些其他,大都是关于施学长的,我忽然很想插话进去,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我和施学长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

      他是南伽唯一的SS级向导,在我之后,他一定还会遇到许多哨兵,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身后有无数人追随,或许早已忘记了我。

      我忽然没了吃东西的胃口。

      回到帐篷,我胸口有些发闷,将自己蜷在睡袋里。

      我忍不住摸出了那枚臂章,金属外壳长时间被攥在手心,已经变得温热。

      娄学礼忽然问:“你和施学长究竟怎么一回事?”

      我裹在睡袋里,有些迟缓地扭过身体,看了他眼。

      娄学礼:“那天在训练室,我就很奇怪了,你为什么会有他的臂章?”

      我垂了眼,声音有些发闷:“他送给我的。”

      那一天,我因为毒素昏昏沉沉,体温流失,冷得骨头都在发颤,他将我抱在怀里取暖,我们肌肤相贴,第二天醒来,他说希望我做他的哨兵。

      娄学礼抬高了声音:“他送给你的?亲手送的?不是赝品,不是周边?”

      我有点不高兴:“你说什么呢。”

      娄学礼咽了口唾沫:“我以为你从哪搞来的假货,当时还想着掰了呢,幸好没来得及动手。”

      我掀了下眼皮。

      娄学礼组织了下语言:“你有所不知,施元祀他……很珍惜那个臂章,那是他分化为向导后得到的第一个奖牌,从不示人,我也只是隔着玻璃远远看过一回。”顿了顿,“南伽的哨兵里很多他的粉丝,他的周边基本发售即断货,但这个臂章从来没有过,因为没人知道具体长什么样。”

      我掐了掐指尖:“他给我那枚臂章的时候,和我约定,等我分化后就去做他的哨兵。”我想起分化那天的场景,声音低了下来,把头埋到了膝盖里,眼睛酸涩得厉害,“……我想做他的哨兵,我要做他的哨兵。”

      娄学礼叹了口气,斟酌着语气道:“其实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狠狠瞪了他眼,但因为眼眶发湿,视线也有些模糊。

      娄学礼:“你见过他的精神体吗?”

      施学长带我进入过他的精神空间,但走到某一处的时候,被他用手蒙住了眼睛。

      娄学礼继续道:“因为我们家,怎么说呢,和四大家族关系比较密切,所以会听到一些传言。”

      我回忆起那天的场面,虽然不能视物,却能感觉到流动的光线透过指缝,叠成一小片白色的斑点。我用手指触碰他的精神体,表面有些坚硬,按压下去又像棉花一样柔软,触碰过的部位带着凉意,但仔细感受时,又像是浸入一池暖热的泉水:“他的精神体是白色的?”

      这下轮到娄学礼惊讶了:“你见过?”

      我摇摇头:“也不算见过。”

      娄学礼整理了下表情:“一般哨兵或者向导精神体都是动物,但他的情况不太一样,是一种更高维的生物,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超越现有感知和理解的范畴。”

      我看向自己的手心,却如何也回忆不起那天触摸到物体的模样。

      娄学礼:“而且他家的情况也比较特别,算是联邦四大家族里最为神秘的一家,S级向导很少,SS级更是几十年也出不了一个,但施家每一百年就会出现一个SS级向导,并且只会是向导。”

      我奇怪道:“不应该是好事吗?”可以为联邦贡献人才,也能让家族地位更加稳固。

      娄学礼却摇了摇头:“也可能是一种诅咒。”

      “对于一般的向导来说,哨兵是他的战友、朋友、爱人,但对于SS级向导,哨兵更像是一件工具,或者说消耗品。他们能最大程度激发哨兵的潜力,让哨兵在战斗中展现出超越等级的能力,但代价是哨兵寿命的缩短,而且他们不受契约的约束,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同时和多个哨兵缔结关系。”

      “信仰他们的哨兵会被剥夺意志,成为被操控的战争机器,毫无人道可言。三百年前的神圣之战中,就是施家的向导把万千哨兵当作耗材,才以少胜多,赢得了塞班塔战役,也是从那一战的胜利方中,诞生了现在的四大贵族。”

      我有点不太相信:“你说这些,有什么依据吗?”

      历史课上,对神圣之战的描述,是四大家族合力推翻了奴役人们的克莱顿王室。许多年前,在克莱顿王的治下,分化的向导和哨兵是被刻有烙印的奴隶,是用作基因迭代的牲畜,他们从出生、生育再到死亡,都被王室和奴隶主掌控,直到第一个SS级向导和SS级哨兵的诞生,他们的结合,让人们获得了足以对抗王族的力量。

      娄学礼挠了挠头:“我在阁楼翻到的一本书里,是这么写的。”

      “也可能是阴谋论。”我和他目光相对,“假设真如你所说,塞班塔战役是施家主导的,其他三个家族毫无存在感,就不会有今天的联邦,而是施家统领的帝国集团。”

      娄学礼被这么一堵,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哎你怎么这样。”

      我们面对面较了半天劲,谁也说服不了谁,明天还要继续探索,只得作罢,各自在帐篷的一角睡下。

      ***

      第二天出发前,我想起昨天捡到的核,有点不好的感觉,犹豫片刻,带上了学校发给每个人的信号弹。

      我们继续上山探索,途经一处无人的密林,我停下脚步,伸展开精神触手。

      娄学礼见状,惊讶道:“你不是哨兵吗?这么做不怕被发现身份?”

      我将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右侧树干上的爪痕,痕迹从树根向上延伸至树梢,树皮剥脱,露出泛白的内里,应当是熊罴虎豹一类的猛兽。

      娄学礼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收了声。

      他往左侧挪了挪,靠得离我近了些,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信号弹,小声道:“要告诉随行的老师吗?”

      我摇摇头:“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道巨大的咆哮声,林中飞鸟成片惊起,一只通体漆黑的熊四足并用扑了上来。

      我和娄学礼分别朝两侧闪避,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他光顾着躲闪,手中的信号弹掉到地上,我翻身上树,从背包中拿出弩箭,朝黑熊射去,但这支弓弩质量较轻,甚至伤不了它的皮毛。

      黑熊似乎被激怒了,双目赤红,不住嘶吼着,震得我耳膜发疼。

      它双足站立,忽地朝我这棵树撞了过来,树干在巨大的撞击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枝叶摇摇晃晃落了一地。

      黑熊起身那刻,我便跳到了左边娄学礼躲避的树上,我拍了下他肩膀:“把匕首给我。”

      我们昨天搜寻到两个武器,我拿走了弩箭,他的则是匕首。

      娄学礼飞快看了我眼:“你要干什么?”

      我把自己包里的信号弹给他:“你去到高一点的树枝上,发射信号弹,通知老师和护卫的同学,我来解决它。”

      娄学礼:“你没搞错吧?”他看了眼不断撞击树干的黑熊,皮毛见了血也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这只熊一看就很古怪。”

      我比划了下那只黑熊的高度,解释道:“刚才的爪痕延伸到了树梢,可它站起来也就一个成年人的高度,所以附近一定还有体型更大的猛兽。”我顿了顿,“在卡帕,狂暴的兽类之间,会被彼此的叫声吸引,而且信号弹除了会通知其他人,也会吸引猛兽。所以在那只更大的野兽来之前,我们要解决它,然后离开这里。”

      娄学礼迟疑数秒,还是把匕首给了我:“你小心一点,不要勉强,大不了在这里等待救援。”

      我点点头。

      娄学礼发射信号弹的同时,我从树上跳了下来,借着落地的力道,将匕首刺入黑熊后颈,许是力道足够,比起不痛不痒的弩箭,这一下刀刃没入大半。

      它猛烈挣扎起来,我矮身躲过它拍来的手掌,拔出匕首的同时刺入它右眼。

      这个距离,喷涌而出的血溅了我一脸,狂暴的兽类血液带有腐蚀性,落在皮肤上隐隐作痛,好在没有滴入眼睛。

      接连受伤后,黑熊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我趁势将匕首刺得更深,它挣扎了一会儿,逐渐丧失战斗力,最终重重倒在地上。

      我从一片血肉模糊中拔出匕首,大口呼吸着,甚至没力气去挖它的核,招呼娄学礼准备离开。

      他刚要过来,看着我身后,忽然大声道:“小心!”

      黑影裹挟着呼啸阴风一闪而过,身体先意识一步向旁侧闪避,但手臂还是被利爪划开,疼痛如电流蔓延过每一根神经。

      那是一只毛发黑亮的熊,四肢粗壮,脸上横亘着一道伤疤,体型较方才那只大了不止一倍。

      我自小五感敏锐,对疼痛的感知也比常人强烈许多,因为方才的受伤,额角出了一层汗,我眼前阵阵发晕,握紧了匕首,后背贴上树干。

      娄学礼从树上跳下来,召唤出他的精神体,落到我面前。

      我推了他一把:“快走吧,狂化的野兽只有A级以上的哨兵才有胜算。”

      当初首都区的哨兵和向导来到卡帕,对狂化的兽类进行取样,队伍里等级最低的也是A级哨兵,其他哨兵若是对上了,只有上门送菜的份。

      娄学礼却没走,反而将我严严实实挡在了背后。

      精神体在维度上高于未分化的人类和兽类,一般野兽无法攻击到精神体,但狂躁状态下的兽类却可以,猞猁在搏斗中被黑熊甩了出去,娄学礼跟着吐出一口血,身体不稳跪倒在地上。

      我看了眼时间,距离信号弹发出已经有五分钟左右,凭借A级哨兵的感知,救援很快就会赶到。

      只要坚持过这几分钟。

      我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就在此刻,黑熊的攻击忽然停住了,它双足直立,抬起头诡异地看向远处。

      接着它的身体开始向内收缩,四肢怪异地向内侧弯折,黑熊因为疼痛发出尖锐的嘶吼,但这个声音仿佛隔了一层膜,越来越听不不真切,它像是被囚禁在一个透明的球体里,而这个圆球还在不断地缩小,连带着它的身体扭曲变形。

      最大的威胁暂时解决,我身体一阵脱力,靠着树干缓缓坐了下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人缓步走到了我身边。

      我侧头望去,入目是白色的袍裾的一角,边缘用金线绣着三角形的纹饰,被风吹得卷起。

      向导内部又分为战斗型和医疗型,医疗向导大部分时候不需要亲临战斗现场,地位类似于神职人员,装束通常为中世纪教会袍服,衣角印有繁复的花纹。

      悬于半空的球体约莫有皮球大小,如今不再透明,通体呈现出一种鲜艳的红色,黑熊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隐约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蓝色的眼眸望向我:“有受伤吗?”

      他像是当初关心每一个战斗人员的伤情一样,礼貌且温和。

      他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而我坐在地上,浑身又是污血又是泥土,狼狈不堪。

      我心里微微发涩:“没有。”

      他会去到很多边境塔,遇到很多哨兵,可能早已忘记了那个清晨在卡帕的约定。

      手掌被轻轻握住,一股力道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高悬空中的圆球破碎,掉出一枚蓝色晶体,他将那枚晶核放到我手中:“好久不见,小夏。”

      掌心晶体的触感微微发凉,我愣了神。

      恍惚间回到在卡帕的那段日子。

      施元祀当时在医疗队的任务之一,就是要收集晶核,可我也需要晶核赚钱,每次我们一道出任务,他都会把核留给我。

      我问他:“你的任务没有完成,没关系吗?”

      他笑了笑:“你更需要这些。”

      我说不出话来,拿着用晶核换来的钱,买了草药,回到家里煮药的时候,想到他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地上翘。

      阿姆看着我,笑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勉强压住笑容,心头却像是住了一只小雀,跳来跳去:“我好像有新朋友了。”

      阿姆弯腰摸了摸我脑袋:“真好,有更多人关心我们小夏了。”

      那一刻,阳光透过窗户,照到我脸上,暖融融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研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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