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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烙印4 ...

  •   夜晚路上行人早已散去,零星几个也是匆匆擦肩而过。

      但因为裸照事件,我最近名声实在有些差,冷静下来后,怕影响到施学长,我悄悄用力,想抽回手。

      他却没有松开,反倒将手指收得更紧了些。

      我犹豫片刻,转而拐进旁边一条更僻静的小路,这里人迹罕至,可以放心牵着他往前走。

      周遭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夹带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忍不住开口:“最近发生了一点事……”说到一半卡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事情的经过,也害怕施学长因此对我有成见,只好僵硬地转移话题,“额头上的伤是训练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施学长嗯了声,伸手摸了摸我脑袋:“小夏很努力呢。”

      想起周霁樾说的,我问:“贵族训练场上真的会死人吗?”

      施学长:“向导和哨兵的培养模式不同,哨兵需要正面战场作战,判断力、反应力缺一不可,容错率很低,所以训练要求会更严苛一些。一般来说,分化为哨兵的概率为向导的2-3倍,这种自然分化的失衡,在一定程度上匹配各自职能需求,战争年代哨兵的预估损耗率是远大于向导的。”

      我胸口闷闷的:“……既然概率那么小,为什么我会分化成向导。”

      施学长微微侧过脸,目光落了过来:“这样也很好,其实我私心里不希望你分化,做哨兵很辛苦的。”

      我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委屈:“可你当时答应我,等我成为哨兵,就和我登记,是在骗我吗?”

      “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他放缓了脚步,和我并肩而行,“虽然不希望你分化,可小夏似乎很想成为哨兵,我更想你能如愿以偿。”

      远处路灯的光晕被夜色揉碎,光影摇曳间,同他视线相撞,心跳漏了半拍。

      有什么东西自枝头坠落,恰巧落在我掌心,低头去看,却是一朵山茶花,花瓣枯萎做一团。

      我垂下眼,喃喃道:“可我现在成了向导,而且序列等级只有B。”

      在卡帕的时候,雇佣兵内部也会对哨兵和向导划分等级,但只是为了组队方便,预先评估敌我双方实力,实际战斗中打起来一团乱,压根没空管对方什么等级。可首都区的人似乎很在意序列等级,哪怕在宣称教育公平的圣所,也会以此划分班级。

      施学长捏了捏我的手心,带着安抚的力道:“分化后等级序列的随机性很强,就像有的人天生力量出众,那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不可否认,序列区分能够提高协作效率,但我不认为应当仅凭这些将人划分三六九等。”

      我有些意外,他不应该维护自己的地位和特权,就像其他所有贵族、高序列向导一样,他们有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与生俱来的特权。

      但施学长确实和我见过的所有贵族都不一样:“所以你来教通识课?”
      凭施学长的能力,去教A班应该很轻松。

      他弯了弯眉眼:“我对教书育人也没那么感兴趣。”

      我哎了声:“是吗?”施学长看起来就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

      他说:“很多东西是没有办法教给对方的,只有亲身经历过了,才知道背后的意义。人们大部分时候很难感同身受,理解永远只是理解。”

      想起韦郁临走前托我调查异化兽类的事情,我起初并不想答应,后来想到曾经一起作战的同伴,才有了些许设身处地。

      他继续道:“但小夏和我在首都区见到的人不同,他们拥有太多超越能力的权利,尸位素餐,擅长纸上谈兵,却从来没有脚踏实地做过什么。可在真正的战斗中,等级序列是一方面,而敢于挑战的勇气、坚定不屈的信念,还有出奇制胜的智慧,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脸上烫的厉害:“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施学长却说:“小夏本来就很好。”

      他走上前,掌心稳稳托住我的手,精神丝带着凉意,水流一般漫过来,蜷曲的花瓣像是被无形的手轻轻拨开,枯萎的边缘渐渐有了光泽,一朵山茶花赫然绽放在手心。

      我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忽然想起朗叔叔说的,高序列的向导了解一切、掌控一切。

      思绪收回,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我租住的公寓楼下。

      我小心翼翼捧着那支花,花瓣的触感柔软又真实,迈上第一级台阶时,脑袋仍有些恍惚:“周末见。”

      楼道灯光渐次亮起,他站在几步外的阴影里:“周末见,小夏。”

      我走到楼梯转角,回头去看,他仍站在原地,无声地目送着我离开。

      心跳的飞快,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胡乱去摸钥匙的时候,脑袋里灵光乍现,刚才明明可以邀请施学长上楼坐坐的。

      这样说不定还能名正言顺让他留宿,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生生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满心懊恼,使劲拍了拍脸,脸颊热度烫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站在原地冷静了会儿,才发现房门虚掩着,从缝隙看去屋内里一片漆黑。

      我提起十二分小心,轻轻推开门,按下开关后,灯光照亮整个房间,只见周霁樾背对着我站在一片狼藉里。

      地上满是玻璃碎片,桌椅翻倒在地,书架上的书散落四处,又被打翻的水杯浸泡,整个房间像是刚刚遭了贼。

      我呆愣片刻,反应过来后又惊又怒:“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来我家,还把房间弄成这样?!”

      话音未落,一道灰影猛地从侧后方窜出——那是一只灰狼精神体,张开血盆大口,直扑而来,我躲开攻击,因为此处空间狭窄,后背撞上墙壁。

      与此同时,一个不认识的黑发哨兵已然逼至近前。

      “砰”地一声,头顶灯泡骤然炸裂,玻璃碎碴如雨般落下。

      屋内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楼道和窗外漏进来的微光。

      短暂交手过后,不说战斗经验如何,力量层面的压迫感已清晰传来,知道他实力至少A级起步。

      来不及细想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

      他只当我是哨兵,向我进攻的同时,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精神体。我悄悄放出精神丝,透明的丝线沿着墙壁边沿伸展,钻入视线盲区。

      在他下一次攻击落空的瞬间,精神丝趁其不备缠上他的脚踝,猛地向后一拽。

      他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身体有一瞬间失去平衡,我迅速扑上去,反剪他的手臂,将他制服在地。谁知他眼底闪过一抹狠戾,竟从怀里摸出个圆柱形炸药,手指已经扣住了引线。

      只有最恶劣的雇佣兵团,才会让哨兵用上以命换命的打法!

      我心头一紧,伸手就要去夺,却教那只灰狼用利爪死死按住手臂。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破空而来,利器入肉的闷响伴着骨骼碎裂的声音,一根银制细棍打穿了他牵扯引线的手腕,喷涌而出的血溅了我一脸。

      那根细棍落在地上,滚了两圈,镂空的花纹被染作鲜红,正是我那天从他房间里拿走的那根。

      他身体因为疼痛抽搐着,周霁樾已然到了近前,单手抚上那哨兵脑袋——我在卡帕的时候见过他这么干,也是这样按住头顶,然后干脆利落地拧断对方的脖子。

      这个距离,我忽然发现那个哨兵和我年龄相仿,同样是一头黑发,此刻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黑暗中看不清五官。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我还在卡帕的雇佣兵团,是不是迟早也会有这样一天?

      周霁樾动作顿了顿,化掌为拳,击在那哨兵的太阳穴上,对方闷哼一声,昏迷倒地。

      分化后第一次用精神丝战斗,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我躺在地上喘气,满脸的血也顾不得擦。

      周霁樾将那枚炸药从哨兵手中抽走,单手捏开金属外壳,将细碎的火药洒在玻璃杯里,点燃后炸开五颜六色的光。

      想起去年我过生日,阿姆和朗叔叔都送了礼物,连池重光都给我准备了零食。那时候的周霁樾人嫌狗憎,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暗杀他,每次解决完敌人,他都会把对方的弹药搜罗个干净,我开始不明白缘由,直到生日那天,他在河边放了一场烟火。他告诉我,这款炸药和普通黑火/药不一样,里面有金属添加,可以收集起来当烟花放,颜色很好看。

      我心道这人在某些地方真是无聊透顶。

      又看了眼口袋里施学长送给我的花,幸好在刚才战斗中没有弄坏。

      我缓过些劲来,从地上坐起身,拉开那个哨兵的袖子,看到他手臂上的纹身,紫藤花缠绕十字架。

      翻出司景阳的照片比对了一番,模样几乎一致。

      我问:“他是来做什么的?”

      火焰跳跃着,他面容在光影中明明灭灭,周霁樾冷笑了声:“不是他,是他们。”他迈步走到房间另一端,拉开窗帘,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四五个人,脖颈处怪异地扭曲着,“怕你不知道发生什么,特地留了一个给你。”

      我一时语塞。

      回忆起在卡帕的时候,他遇到懒得解释的事情,就直接让我自己体会。

      我抹了把脸,血液已经干涸了:“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我在首都区什么人都不认识。

      周霁樾凉凉道:“可能是你拍了人家裸照,或者嫉妒你和SS级向导约会。”

      听他阴阳怪气,我心头一阵恼火,随手抄起一本书,朝他砸了过去,被他单手接住。

      我反驳道:“说不定是因为你破坏了第三系,他们才来找你麻烦。”
      池重光说过,第三系实验基地和银十字有关,银十字是阿罗一手创立的,阿罗身上的纹绣就是紫藤花十字架,今天这群人指不定就是因此前来报复。

      “也有可能。”

      我站起身来瞪他:“所以还是你惹的麻烦,要是不去招惹他们不就好了。”

      周霁樾嗤笑了声:“不是不惹麻烦,麻烦就不会来找你,该来的总会来。世界上不全是好人,有些人不会因为你脾气好,就能学会收敛,脾气太好他们只会得寸进尺。”他走上前一步,“所以我喜欢先下手为强。”

      楼下传来鸣笛声,声音由远及近,原来是这边动静太大,惹得联邦警务局出动。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员上楼调查事件,封锁现场,外部监控显示,是对方非法闯入私宅,所以对我只是简单询问。

      确认过此次是A级哨兵袭击事件后,对方建议我暂时待在圣所接受保护。

      在警员的护送下,我只好重新回到学校,如今正值半夜,后勤老师们大多已经休息,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出来房间。

      周霁樾忽然道:“你忘记今天的训练任务了吗?”

      这可是凌晨三点,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好气道:“上次不是说我和施学长靠太近,向导素熏到你了吗?大不了以后约会完不找你好了。”

      周霁樾沉默数秒:“你现在这样,不想着上进,满脑子净是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和施学长约会怎么就不三不四了?

      我撇了撇嘴:“又不耽误什么,我总要休息的呀,大不了我少睡一会儿,把休息时间挤出来约会。”

      周霁樾别过脸,不再搭理我。

      在南伽圣所,学生会职权范围很大,几乎分走一半行政权力,其中就包括学生安全管理。此次涉及学生袭击事件,性质比较严重,只好半夜三更把副会长易峥叫了过来。

      易峥似乎刚睡下没多久,头发乱糟糟的,穿着居家服从保姆车上下来,看到我和周霁樾站在一起,有些意外。

      他先跟周霁樾打招呼:“会长也来了?”又问警员,“有这么严重吗,哪里炸了或者塌了,明天需要通知大家要停学一天吗?”

      警员只好解释道,是非法闯入加哨兵袭击事件,后续需要学生会协调安排保护措施。

      易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对我道:“方同学,我这边安保措施可以,如果你不介意,今天可以来我的训练室住,明天一早,我会安排学生会的同学保护你。”

      “啪嗒”一声脆响,不知道是什么碎了,我环顾四周也没发现声音来源。

      易峥声音一顿,瞥了眼周霁樾:“但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向导,而且训练室很久没有使用……”

      周霁樾打断道:“今晚让他去我那住。”

      易峥像是早有预料,立刻一拍手:“有会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转头看向旁边的警员,“会长还是这么心系同学,有会长在,应该不需要其他哨兵负责安保工作了,就这样安排好了。”

      几人三两句安排完我的去向,因为时间太晚,大家没怎么闲聊便各自回去休息。

      周霁樾平时也不会住在训练室里,所以偌大的一层楼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还是用来午休的,几乎没人睡过。

      我连续熬了两个大夜,刚坐下来就困得半死,但又不想睡沙发,昨天趴在沙发边上睡了一觉,起来腰酸背痛。

      我对周霁樾道:“你把我家拆了,今晚我要睡床。”

      他正在倒水,闻言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不去你家也会被拆,而且这里是我家。”

      我说:“那就猜拳,谁赢了谁睡。”

      他挑眉看我,似乎觉得幼稚,却还是伸出了手。

      下一秒,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出的剪刀输给了他的石头。

      我心有不甘:“三局两胜。”

      周霁樾掀了下眼皮,目光在我脸上停顿片刻,无可无不可嗯了声。

      许是运势当头,接下来我连赢两局。

      我心情大好,激动地钻到被子里,灯也没关就睡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烙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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