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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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倒在资料中的身影与过往的某段记忆相重叠，魔王身形一滞，墨水滴在纸上，晕开一片不规则的墨迹。
此时的魔王顾不上被染污的资料，他丢下笔，走到克莱尔的身边，单膝跪下查看她的情况。
克莱尔趴在地上，凌乱的纸张盖住了她的大部分身体，只露出了半边脸颊，然而那脸颊上浮现出不自然的潮红。
魔王听到克莱尔艰难地喘着气，那声音就像在扯动一只破旧的风箱。
他抬起手，克莱尔身上散乱的资料便被魔力的气流带到半空，然后重新堆叠成型，矗立在克莱尔身旁。
魔王将克莱尔翻过来，以便她能呼吸顺畅。不同寻常的高热从接触的地方传到魔王手上，令他有些吃惊。
克莱尔双目紧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显然遭受着某种奇怪的病痛。
魔王伸出手，还没碰到克莱尔，她便睁开了双眼，“我在哪……？”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不同的色块在她眼前旋转移动着，几乎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眼前黑色的色块发出声音，克莱尔又闭上眼，艰难地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
“我听见了。”克莱尔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道，但她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了。
克莱尔感觉自己的脑浆粘稠得几乎凝滞，令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都说了看你的情况而定，为什么要做这种不必要的坚持？”魔王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该死的，人类都是这么固执又愚蠢的生物吗？”
克莱尔头晕目眩，她将手放在自己头上，试图遮挡那些闪动的色块，却被自己额头上的温度吓了一跳：“我好像发烧了……”
“……我能做些什么？”魔王压下自己莫名的愤怒，对克莱尔说道。
然而神志不清的克莱尔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她试图靠自己撑起身体，又因使不出力气躺回地毯上。
平日感到亲肤柔软的地毯此刻却像砂砾般粗糙，令克莱尔难受至极。高热在少女的身体里游走着，夺走了她全身肌肉的力量。
那狼狈的身姿比刚出生的小鹿还要脆弱，即使不了解人类的魔王也能认识到她的状态到了多么糟糕的地步。
初次见面时，克莱尔那愤怒但生机勃勃的眼神令他记忆犹新，和眼前虚弱的女孩判若两人。
“看来我需要重新评估你的工作了。”魔王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没想到克莱尔不惜自己的健康和生命都要继续工作。
魔王伸出手，想要将克莱尔从地上拉起来，“多么愚蠢、骄傲、不自量力……”
就在魔王即将碰到克莱尔时，少女的身体发出一阵金色的光芒，魔王瞳孔一缩，本能令他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不一会，那异常的金色光芒便散去了，然而克莱尔的状况并没有改善，依旧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魔王目睹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消失在眼前，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虽然出现的时间很短暂，但他不会认错，这纯净圣洁的魔力绝对是那个人类法师的手笔。
魔王已经很久没直面这样的神圣的魔力了，就是这样的魔力杀死了无数的同伴，令他们不得不聚集在这森林深处的废弃古堡中。
他大概理解史莱姆为何突然发狂，没有魔物见到这魔力能不发狂的。
对魔物来说，人类当然是对立面，而拥有这股魔力的存在，更是敌人中的敌人。
克莱尔依旧躺在地上，似乎再次失去了意识。现在，要杀死这个人类轻而易举。
魔王又一次对少女的脖颈伸出手，他的指甲划过人类脆弱的喉咙，神志不清的克莱尔依旧毫无反应。
书房里的寂静一如既往，暖黄的烛光映在少女的脸上，却衬得那病色更加明显。
克莱尔双目紧闭，汗湿的发丝黏在脸侧，脸上的潮红尚未褪去，使克莱尔看起来更加虚弱。
然而，悬在克莱尔脖子上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真是愚蠢。”魔王收回手，语气近乎咬牙切齿起来。
克莱尔再次醒来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又是那洁白的天花板。
她坐起来，头痛得快要裂开。自从进了魔王城，她的身体就没有一天是舒服的。
缓过神，克莱尔抬起头，又一次看见了魔王的身影。与上次不同，这次魔王站在极近，克莱尔能看见他脸上的每个细节。
这场面看起来真是似曾相识，依旧那么不舒服，依旧那么令人尴尬。
“你竟然没直接病死。”魔王的表情看起来阴沉得快要滴出水。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愚蠢的人类，除了让自己生病倒下之外，你还会做什么？”
即使不说，克莱尔也知道自己做过头了，她现在已经受到了惩罚。不过一睁眼就被这样尖锐的话语训斥，还是激得克莱尔心头火起。
然而魔王的数落还未结束，他冷酷的目光扫过克莱尔的身体，嘴里依旧没停下对她的谴责。
“体质也是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难道你就是用这种羸弱的身体去挣钱的吗？那你可真是意志强大。”
魔王的阴阳怪气更是激发了克莱尔的怒气，但她依旧无力还击，只能白白忍受着。
他的话依旧没有停止：“做不到就给我回去，在这魔王城里被魔物攻击、使唤，难道很有意思吗？”
“我不回去！”克莱尔叫起来，出离的愤怒令她发出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响亮，震得窗外几只鸟扇起翅膀逃离。
“你只要给得起工资就好了，凭什么对我的身体指指点点？我也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烦人的雇主！”
说完，克莱尔便又开始喘气，这不是因为发烧，纯粹是被气的。
魔王也被激怒了，他气得都要笑出来，这可是第一次有生物敢在他面前这般叫唤。
“人类果然很自以为是。我可没有求着你来魔王城工作，现在的状况可是你自找的。”
“人类人类地叫着，你们明明只是藐视我一个人而已。”这段时间她忍受了太多敌意和质疑，终于在此刻控制不住地爆发了。
“你不是魔王吗？为什么要管我一个人类的死活？”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克莱尔便开始有些后悔了，不管怎么说，激怒魔王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她并不是个易怒的人，对怒气的处理也显得经验不足，但此刻她明显搞错了发怒的对象。
魔王金色的竖瞳盯着克莱尔，似乎在微微发着光，令克莱尔有些发毛。
出乎意料的，魔王的语气反而变得平静下来，但那发亮的金色眼眸证明他还没有平静到如此地步。
“你签订了契约，你的性命也是我的所有物，不管你是阴沟里的老鼠，还是路边的杂草，同伴的死亡都是损失。”
“所以，你最好别死得太快了。”说完，魔王便停下了话头。
同伴？魔王的那番话语是因为把她当成……同伴吗？
克莱尔有些难以理解，他的话语里明明充满了贬低之意，但是里面似乎有一丝微妙的……关心？
克莱尔打了个冷战，然后立刻将这个念头抛得远远的。看来她的脑子真的有些烧坏了，要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荒诞的想法？
克莱尔的冷战似乎让魔王误会了什么，他皱起眉头，但嘴里的话依旧不留情面：“总之，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停止工作，直到你恢复为止。”
“我已经恢复了。”克莱尔迅速回答道，如果不工作，她还留在魔王城里做什么呢。
“你的脑子烧坏了吗？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卖命的。”魔王发出了一声嗤笑，“非得让魔王城出现一具人类的尸体你才肯罢休吗？”
魔王看着克莱尔，这视线无论何时都让克莱尔倍感压力，“再像这样倒下去，你就休想再拿到一分钱。”
听到这话，克莱尔终于泄气了。她倒回床上，只有眼睛仍然不服气地瞪着天花板。
都怪那该死的勇者，要不然她也不会遭受这些事情。克莱尔想，要不是她现在身无分文，她才不会来投靠魔王呢。
“我真是不理解为什么人类都这么固执。”看着用行动拒绝交谈的克莱尔，魔王的语气稍稍软化了。
“金钱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他问。
“……当然。”过了一会，克莱尔还是回话了，“如果没有钱，我所有的一切，便没有任何依靠了。”
克莱尔盯着天花板，话语不受控制地从她嘴里冒出，她本来没想说这么多的。
“对一个人类来说没有钱可是很可怜的，买不到吃的，买不到穿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身体已经算很好的了。”
魔王垂着眼，视线扫过克莱尔鼓起的脸颊，“那你至今为止的钱财呢？你不像是挥霍无度的人。”
“……被一个混蛋抢走了。”克莱尔想起勇者嚣张的背影，她依旧为此感到生气。
“要不然我一个人类跑来魔王城做什么，吃太饱了没事干吗？”
说完，克莱尔便狠狠闭上眼，不再吐露任何一个字了。
魔王仍站在克莱尔床边，注视着闹着别扭的少女。
克莱尔脸上依旧带着些许怒气，她气鼓鼓地转身背对着魔王，显然是不想搭理他了。
躺了一会，克莱尔感受到一股凉意划过自己的脸颊，带起一阵轻微的痒意。
然而克莱尔不想睁开眼，她实在是不想面对魔王那刻薄的表情和言语。
过了一会，魔王的气息消失了，房间里的空气又变得轻松起来。
克莱尔放松下来，困倦的睡意开始从怒气中浮现而出，将克莱尔的意识拉向睡梦的深渊。
克莱尔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窗外的景色已经被黑暗笼罩，看不清任何东西。
一般这个时候，魔物们应该已经吃完晚饭了。然而今天厨师已经因病旷工，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解决。
她懒洋洋地坐起身，正要伸个懒腰，结果一双毛茸茸的爪子突然从旁边伸出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同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求求你不要再倒下了！”
看着黑影中紧握她双手的那个生物，克莱尔懵了，她下意识问出一句：“你是谁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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