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有夫郎了》山居观月

12、第12章

　　书店伙计领着裴钰常清竹两人进了供掌柜的临时歇息的书房。

　　书房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除了书店掌柜偶尔歇息之外，如果有读书人来抄书的话，也会借用一下这间书房，检验来人书写功底是否符合抄书要求。

　　大越朝虽然虽然已经算得上是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的朝代了，但是大部分学习、科考的资源，还是都掌握在氏族权贵手里。

　　普通百姓虽然勉强可以温饱，但是还是很少有平民百姓能够靠读书出人头地。除了笔墨纸砚这些消耗品价格十分昂贵以外，最重要的是买不到用来科考的书目。没办法，书目都靠手抄，所以一书难求。

　　普通人能有幸读上几本用来启蒙的书，已经很不错了。很多人学识不够，或者没有足够银钱买纸笔练字，因此书写功底能达到抄书标准的人寥寥无几。

　　这也是为什么抄书的报酬明明如此之高，前来抄书赚钱的人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了。很多人在提笔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被淘汰出局了，可以说非常残酷了。久而久之，很多人也知道自己不是抄书那块料，也就不再惦记抄书报酬了，有恒心有毅力练字的人毕竟还是少数人。

　　“客官不必忧心，抄写测验的方法很简单，只需将这页书上的内容，誊写在这张纸上即可。稍后店里掌柜自会前来评判，到时候便可以知道您的报酬究竟几何了。”书店伙计将要抄书的纸笔帮裴钰在桌上铺好，就客气地点点头退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了裴钰和常清竹，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都有些紧张。

　　还是第一次见相公露出这样不自信的一面，常清竹走过去主动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相公别担心，我相信相公一定可以的，只需要放平心态就可以了。”

　　见常清竹安慰自己，裴钰心下感动，他点了点头，说道：“嗯，清竹放心，我会尽力做好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功底，在大越朝读书人中究竟是个什么段位，裴钰还是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就算是只能得一个最末等的成绩，一本书五百文的酬劳，对他跟常清竹来说也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先慢慢来，不能着急，裴钰努力放平心态。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后，裴钰的心逐渐静下来了。伙计心细，给两人都准备了座椅。拉着常清竹坐下以后，裴钰没着急立马下笔誊写，而是拿起书看起了要抄写的内容。

　　抄书最忌讳的就是涂抹和脏污，所以他要先了解一下自己需要誊写的内容，做到心中有数，这样下笔的时候才不容易有错漏。

　　大越朝的文字并不是很难懂，大部分字的结构看上去都还算简洁。即便偶尔遇上几个繁体字，也是不妨碍阅读的。这已经算是很好了，要是全是繁体字，裴钰写起来难免感到吃力，到时候也很影响卷面的美观。

　　除此之外，大越朝的文章，似乎也没有句读，这也难怪普通百姓明明还算吃得饱饭，读书人却少得可怜了。试想一下，一本书所有的字都连在一起，没有任何停顿、断句，能看得懂的也只有手握大部分教育资源的氏族权贵了吧。

　　好在这些问题也难不倒裴钰，他可是参加过高考的人，领略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滋味。小小句读，还不在话下。

　　大越朝的文章有些接近于文言文。为了考上大学，走出大山，裴钰从小就学习非常刻苦认真，成绩也一直很优秀。他最喜欢的科目便是语文，同学们最害怕的文言文，则一直是他的强项。

　　裴钰仔细看了几遍这篇文章，心里已经记得大差不差后，便提笔开始誊抄了起来。大越朝文章的书写方式跟裴钰所在的现代一样，都是从左往右行文，很符合裴钰的写字习惯，所以他写起来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常清竹早就知道相公是读书人，还考上了童生，不过还是头一次见相公写字，今日也算是见识了读书人的不同之处。裴钰安静写字的样子，优雅又矜贵，好像比往日还要俊美几分。

　　见裴钰面上沉静，姿态娴熟，常清竹也忍不住好奇，凑近了跟着看了起来。见裴钰写得很慢，下笔很谨慎认真，常清竹也受到了感染，不由放轻了呼吸，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生怕打扰到裴钰。

　　常清竹虽然没读过书，更没写过字，但是一眼看去，常清竹心里还是非常确定，相公的字写得很好。

　　两人一个写字，一个看人写字，都沉浸在安静的氛围当中，并没有察觉到此刻有人进了书房。

　　书店掌柜进了书房，见两人都是一副认真的样子，便没有出声打扰，也立在一旁看了起来。没想到此人穿着寒酸，一副贫民打扮，却写得一手好字，书店掌柜觉得自己挖到宝了。

　　要知道抄书酬劳高，一本书的价格更高，就算是功底最末等级的人抄的书，也能卖一两半银子了。不过写字功底不够好的人，书店掌柜一般都让其抄些启蒙用书，或者一些话本子之类的杂书，至于更珍贵的科考用书，以及一些珍藏典籍，书店掌柜都挑选写字功底在二等级、一等级的书生来抄写，这样也能卖更多的银钱。

　　可惜写字功底好的人，大多数都家底丰厚，看不上抄书的这几两银。他们也不愿浪费这个时间，更何况这点酬劳，也没有必要不是。掌柜的愁啊！如今可算是让他找着一个功底深厚、且愿意抄书赚钱的了。

　　直到裴钰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了毛笔，书店掌柜才出声，大笑着抚掌叫好。

　　刚才写得太认真，未曾察觉到有人进来。骤然听到有人出声，裴钰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又装作一派淡然镇定的样子。这就跟面试找工作一样，无论内心多么紧张不安，面上都要装出自信专业的样子来，才能提升印象分，裴钰很有经验。

　　常清竹倒是早就看见书店掌柜进来了，但是他担心如果自己出声提醒，会打乱裴钰写字的节奏，影响裴钰发挥。所以常清竹就一直忍着拘束紧张，假装没有看见。

　　裴钰见此人面色红润，身宽体胖，知道此人高低是个管理层，就态度温和谦逊，向他行了一个书生礼。裴钰先是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夫郎常清竹后，又向他表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态度不卑也不亢。

　　书店掌柜也是个读书人，奈何他年轻的时候屡试不中，最后只得放低身段，在这长平镇上最大的书店当起了掌柜。

　　如今全家人也已然衣食无忧，书店的生意蒸蒸日上，他也颇受东家看重，所以早就看淡了当年屡试不中时的不甘与心酸。但即便如此，今日受了裴钰谦逊有礼、温和真诚的书生礼，他却还是很受用，与裴钰的寒暄交谈也多了几分真心。

　　“裴书郎不必多礼，在下也只是个书店掌柜的，我姓刘，你以后便唤我刘掌柜就行了。”得知裴钰已考上了童生，刘掌柜更是客气了几分。

　　他适才观裴钰此人虽然衣着简单朴素，相貌却生的英俊倜傥，周身的气度更是不凡。更不用说裴钰还写得一手好字，想必此人他日必有一番造化。虽然他并不打算结交攀附，但也没有必要结仇，为书店带来麻烦。

　　“刘掌柜过谦了，在下观这家书店经营得如此之好，想必刘掌柜也是个有真本事的。”裴钰又笑着说道：“刘掌柜刚刚应该看了也有一会儿功夫了，想必此刻心里也已经有了定数，不知在下的字能排在什么等级？能否达到抄书赚钱的标准？”不想一直跟刘掌柜这样来来回回尬聊，商业互夸，裴钰打算直接出击，早早定下来，他也好安心回家抄书。

　　“这个嘛......”刘掌柜来回抚摸着拇指上的扳指，沉吟片刻才道：“裴书郎大才，的确写得一手好字，只是......如果严格按等级算的话，裴书郎的字，能排在在第二等级。”

　　刘掌柜虽然对裴钰的印象很好，在他看来裴钰的字其实也能排在第一等的。但是他毕竟是个生意人，还是要把酬劳往下压一压的。

　　“多谢刘掌柜。”裴钰听了心下一松。虽然不是第一等，裴钰略微有些可惜，但是第二等级也不错，抄一本书也有二两银子可以拿的，这已经比他预想中要好了太多了。

　　以后可算是有稳定可观的收入来源了，他跟常清竹的生活质量也能提高很多了！想到这里，裴钰的心情好了很多，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起来。不是第一等就不是吧！一本书能得二两银子呢，还要什么自行车。

　　见裴钰面上开心，常清竹也很开心。常清竹不单单是因为朋友能赚这么多钱开心，更多的是见裴钰终于不再时常为生计忧愁而开心。虽然平日里裴钰态度温和，性子也开朗，但他能感应到裴钰总是经常感到不安和焦虑，他也希望自己能厉害一点，为家里多做一些事。

　　刘掌柜见自己故意压低了裴钰的酬劳，裴钰脸上不但不见恼怒，反而满是感激地给他行了一礼，他有些不可思议。

　　刘掌柜最终还是心软了一点：“裴书郎写字的功底，虽然只能排在第二等，但是确实写得很对我胃口。这样吧，我也让一步，就给你一套书三两银子的酬劳如何？”刘掌柜打算让裴钰誊抄更珍贵的科考用书和珍藏典籍，有能力抄写这种书的书生，实在是太少了。况且，这种类型的书，一套书基本都有一百来页了，卖出去一套怎么也得十两银子上下了。

　　“多谢刘掌柜，在下一定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认真完成抄写内容！”裴钰又真心实意行了一礼。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裴钰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从刘掌柜这里领了要抄写的书籍和纸笔，裴钰又在书店里买了油纸，将书本和纸张厚厚地裹了好几层，防止在路上弄脏了。

　　道别刘掌柜，裴钰便牵着常清竹的手从书店出来了。见已经远离了这家书店，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我太高兴了清竹，这下，我们终于不用发愁没有赚钱的营生了。”裴钰温柔地看着常清竹的眼睛，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的笑意。

　　“我也很高兴，相公。还有，相公真的好厉害！”常清竹回望裴钰，眼里也盛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