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转战冥界 ...
-
拂晓，燕子矶，云生雾绕，海浪拍岸。一线银在海水中沸腾而出，渐次鳞角渐露，继尔银色屋脊，飞龙走檐，屋宇银柱，终至船舷浮水。
岸上白衣的少女对着银色舟子，伸出微颤的玉手，问道：“雨过天青沥华舟！我已历劫归来，你是否已化茧而出？”
小小孩儿立在船头，手抱早已失去生机的碧玉荷花，睁着眼，怯生生地问：“你是谁？为何召唤我？”
“雨舟。”白衣的少女看着眼前的小孩儿，露出欣慰的笑。纤指一点，一缕极细的灵气从她手中飘向碧玉荷花，玉制的荷花一刹那碧意盎然。
“啊！”雨舟惊叫，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抱着的碧玉荷花，自从莲宫主死后，这插在雨舟上的碧玉荷花就如同绢纸，何以，此人一指竟可以让碧玉荷花重新焕发生机？
“你本祖师灵物，集水月精华于一身，灵性超然！莲宫主临刑前曾经吩咐于你：‘能召唤你的人，便是你的主人。’可曾记得？”
见对方提起昔日主人吩咐，粉雕玉琢的娃娃满眼泪花：“你又是谁？”
“世人称我定西元帅，无双公主。”
雨舟自然听说过这位风云人物，眼前孱弱的女孩，皎若明月，清如幽莲，眸如清泉，闪着透彻世事、悲天悯人的光芒，这目光，象极了昔日主人，亲切感油然而生。雨舟立在船头匍匐顿首于地：“雨舟拜见主人！”
“起来吧。”白笛微笑看着他：“雨舟，随我出海北上。”
“是！”
白笛双手一转摒去防御结界，转头往后面喊了一声：“凌，我们走吧。”
随着她的喊声，远处步来一位青年，紫冠束发，身着黑曜云衣，腰缠黑晶丝带，腰下挂着一方九龙玉佩，缀着长长的流苏。不说那俊美无俦的容颜，就是那气度，清雅绝伦，高贵不凡。
雨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个俊美无俦，一个风华绝世，并肩站在一起，世上所有赞美的语言在他们面前也黯然失色。他们的身后，天际微红，一轮红日正要浮出海面。
“雨舟，这是凌公子。”
雨舟朝他行了一礼：“凌公子。”
“雨过天青沥华舟，蜕化为人，可喜可贺！”凌拂微笑着冲雨舟点点头，又道：“笛儿，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雨舟朝他行了一礼：“凌公子，主人，请上船。”
白笛朝凌拂伸出手，歪着头笑道：“凌公子，拿船钱来吧。”
凌拂将手放入她手中，温柔地看着她：“给你。”将我给你，将我的手我的心一并交与你，可够船钱？
“呵”白笛微红了脸，足尖一点，与他一并踏上雨舟，轻声吩咐：“雨舟，转舵北上。”
银舟破浪，迎风北疆。
海浪拍岸，卷起千堆雪。
天海交处，红日笑晕彩霞。
**********
**********
雨舟破浪迎舟，经过三天两夜的航行后，于黄昏时分，进入了冥界海域。
而在这段时间里，白笛一直在舟中卧房打坐，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一路上行驶，打发宵小自然由凌拂照应着。
日落时分，金光洒满海面，波光鳞鳞。
雨舟后舷的厨房内，锅上正熬着粥，飘出一股浓浓地粥香，一旁的几上已摆了四五样家常小菜，似乎十分美味。
“吱呀”一声，凌拂回头望去，白衣的女孩靠在门边，一手抚开珠帘，冲他微微地笑。
“醒了？”
“嗯。”
“是不是被肚里的馋虫闹醒的？”
“嗯。”还是轻嗯一声，白笛懒懒地倚着门，看着他忙碌的身形，一种淡淡的温暖如同这黄昏的阳光，慢慢流入了心里。
“马上就好了。”
“雨舟，取千年窖藏的千红一窟来。”白笛漫声朝外喊了一句，施施然便在几旁坐下。
回答她的是“扑通”的一声，想来是小雨舟摔倒的声音。凌拂朝外看了一眼，笑着摇头：“千年的千红一窟？是你昔日秘藏的东西吧。做什么这么唬他！”
捏起玉箸，将一片嫩嫩地笋尖含在嘴里，白笛笑得调皮：“如果雨过天青沥华舟连这点悟性都没有，我还要他做什么？”
凌拂灭了火，也在一旁坐下，问道：“月湖中缺了雨舟，你不怕百花宫发觉吗？”
“呵，雨舟从来就不是百花宫的东西。不信你待会问问雨舟，这些年谁来看过他？”白笛笑道：“我不去月湖宫中将七色琴盗出来已经顾着百花仙姆的面子了！”
“咳。”凌拂瞪她一眼：“你要是想要，谁还能碍着你？”
“也是噢。”白笛托着腮想了想：“比如这次，如果将玄幻古棋带上，冥王或许更能好说话些。”
凌拂双眼一亮：“是你收了玄幻古棋？”
“嘿嘿！”白笛似想到趣事，眼睛晶亮：“想知道我怎么收的吗？”
“首先你得下棋赢了它才行。”
“呵，这个自然。可是这老怪物岂会这么容易认输！”白笛眨眨眼：“凌，这方法，可是万金不卖的呢。”
“咳”凌拂刚吃了一粒夏果，闻言被呛了一口，苦着脸骂道：“我出一斛珍珠行不？”
“是颗颗滚圆的大南珠吧？”
“瞧瞧，这是哪国的穷公主呀！”凌拂叫嚷着，吐了口气：“行，我给，说吧！”
白笛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道：“我呀，从铁匠山那里带了一柄破世斧去，然后，它就……”
凌拂转过脸去，一脸心痛：“一斛南珠！一柄斧头就把这老怪物给降了！我当年怎么没想到这招！”
“哈哈，那是因为你不舍得砸！”
凌拂摇摇头：“看似简单的动作，实则蕴含智慧！这样的上古奇物，世人得到珍藏且来不及，你倒是敢赌。”
“凌公子，主子。”雨舟捧着一小坛酒走了进来，眼光却是愣愣地落在白笛身上。
白笛对上他的视线，平静地吩咐：“雨舟，你也一块坐下，这进入冥界了，得先喝点好酒壮壮胆子。”
酒杯端起，舟子忽摇。
雨舟惊恐地叫了一声：“啊！”喊罢顿足跑了出去。
凌拂白笛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郑重，雨舟作为菩提祖师所赠灵物，寻常物件岂会避不开？
白笛将酒一口饮下，道：“我出去看比较好。”
浊浪倾天！白笛一出舱外，只见波涛之中，一条约丈宽的黑色龙尾向北急游。
“轰”地一声，激起千层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压来。
白笛左手虚空一握，本来摇摆不定的雨舟如坠千斤，顿时安静下来。远远望去，原来是北方游来的一条月白色小龙与黑色巨龙撞在一起。
白笛望着那条月白色小龙，忽然想起奇珍异宝录----那条冥界守护双龙之一的冥月龙，记录中冥月有翼，日翔千里。可是这条似乎很象，又似乎不对！何况，作为守护者的冥月龙又怎会游至冥界外海？白笛心下存了疑惑，开口道：“雨舟，前行！”
小雨舟有些结巴：“主……主子，这……”被白笛眼光一横，小雨舟只得硬着头皮向波涛骇浪间战战兢兢地行去。
还未等雨舟行近，只听又一声巨响，卷起一层血浪。
白笛暗叫一声“糟！”双掌相击，晕出一道极白光芒，裹住雨舟。
果然，腥味冲天！继而，听见骨骼相撞的声音，分外刺耳！
过了一会，又传来“嗷！”的一声惊吼！
继而一道月白色被远远地抛了过来。
白笛眉头一拧：“落败地似乎是冥月龙呢？”这要是摔下来，不说会激起更大的浪，就是冥月龙龙骨也可能会断裂。白笛此时也不及细想，急步奔向船头，双掌向外击出，口中念诀：“天水平！”
随着念诀声，海浪向上卷起，织起一张密密的水网，笼向半空。
冥月龙在落入水网这一刻，竟化成人形。
“回水诀！”又一声急促的口诀，半空中的水网裹着冥月龙向雨舟飞来。
化为人形的冥月龙一落在甲板上，靠着一旁的栏杆勉强弯着身，对着白笛，从不断往外吐血的嘴唇中挤出四个字：“龙神冥月。”
“我知道。”白笛点点头，打量他片刻，从怀中抛出去一株浅紫小草：“这么重的伤，我帮不了你。这里有株阴虚花，或许能用得上。”
冥月龙二话不说，接过阴虚花嚼入口中，合着满口的血咽了下去。
“雨舟，取些外伤药和干净的布来，给他止血包扎。”白笛吩咐完，欲向舱内走去。她的身后传来冥月龙断续的恳求声：“请去幽冥岛。”
白笛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弯弯地眼睛正祈盼地看着她，白笛还是没有说话，一弯腰，便进入舱。
舱内，凌拂对着一脸严肃的白笛道：“世间有龙无数，以金龙为尊，以神为贵。而龙神的高贵不容许他的骄傲他的尊严受到不同丝毫地侮辱，笛儿，一个请字，已不简单。”
白笛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如果，刚才那条黑色巨龙就是幽冥海出逃的恶龙，那它为何又回冥界？”
凌拂瞧她一眼，道：“你以为囚禁在幽冥海是一般的恶龙吗？”
白笛挑眉诧异：“怎么？”
凌拂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那可是当今冥王的伯伯呀。”
白笛不语，因为凌拂的眼睛透露出来的迅息太过复杂，这样的陈年往事，此刻的白笛没有兴趣去了解：“你只告诉我，它的力量如何？”
“你与玉皇谷剑双剑合璧，或许能打败它。”
听闻此话，白笛脸色一僵，不为这冥王伯伯化身的恶龙，而是为凌拂这样突然的比较。这样的比较，到底有几分是碰到了她的心结。她虽答应了玉皇谷剑会助他登上天帝之位，也不过是基于利益。她既然说了放下，放下一切怨恨的同时，也放下了过往的情谊。双剑合璧，要求两人心意合一，天人相合，与玉皇谷剑，怎么可能？凌拂明明知道一些事情，怎还说这样的话。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目光中透出几分嘲。
可是偏偏，他的眼坦坦荡荡地一点杂质也无，对上她嘲讽的眼，微微一愣之后，有些懊恼的笑了。
白笛却不愿意再理他，将桌上那坛“千红一窟”捞在手中，身形一转，摇摇晃晃地往卧室内走去。
凌拂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那些痛苦沉重的岁月，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她的过去，也没有我的份。”看着她略显沉重的背影，张了张口，终还是化作唇边的一缕叹息。
凌拂却不知道，此时，白笛托着“千红一窟”的手正在微微发抖：“为什么他一句话，就让我这么介意？”玉皇谷剑，他代表的是她的过去，曾经快乐曾经无忧，也是历经苦难，最痛苦的过去！这一刻，白笛在问自己：“我是真的放下了吗？”
这时，舱外响起雨舟的声音：“主子，他有话想说。”
白笛及时调节了心情，道：“让他进来。”
龙神冥月是被雨舟搀扶着走进来的，拭去血污的冥月只是一个青涩少年，一双弯弯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白笛看，更显出几分幼稚。
“这是雨过天青沥华舟，你是谁？”
扶着他的雨舟身形一抖，圆圆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期待。
白笛颇有些诧异：“这常年只在月湖的雨舟，也有这么多人认识？更何况，莲花都死了四年了。”白笛自不会答他，反问道：“这么重的伤不去休息，就来问我这个？”
龙神冥月固执地看着她：“是！”
白笛摆摆手，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就象你不会告诉我为什么龙神冥月会这么年轻一样！更何况，我只是顺便搭你一程而已，雨舟，带他去客房休息！”
“是！”雨舟应了一声，扶着冥月就走。“你！”冥月站住脚，有些不甘：“如果你是雨过天青沥华舟的主人，请你务必不要上断魂山。”
白笛问：“这又是为什么？”
龙神冥月有些犹豫。
“你既要求我们去幽冥岛，为何不让上断魂山？”凌拂一双星子般的眼闪着微微的寒光。
“这……”龙神冥月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清朗的外表掩不住逼人的贵气，顿时有些气馁。如果说雨舟的主人是清风明月，他便是中天之日。
凌拂向前走了几步：“殷商想做什么？”
“你！”对方敢直呼冥王名姓，实令龙神冥月吓了一跳。
凌拂又逼近一步：“你最好给我讲明白！”
“冥王他……”
凌拂的眼神又锐利了几分：“我们既然可以救你一命，但是如果殷商敢伤害我们中任何一人，我会让冥王家族死无葬身之地。”
白笛有些不明白凌拂为何如此紧张，甚至在威胁龙神！断魂山，究竟是何去处？
龙神冥月看看他，实在为对方的强大气势感到惊惧，又想毕竟对方救了自己一命，想了想，道：“十七年前冥后逝世，与雨舟主人的父母不无关系。”
白笛瞪着对方，被这样的消息惊得傻在那里，只喃喃道：“十七年前……”
凌拂皱了眉，英俊的侧脸，线条僵硬，这一刻，凌拂忽然明白冥王最后的邀请，恐怕并不只是解决恶龙之事。断魂山，擎天柱……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转战冥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