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提剑天下(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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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象夜一般全身浓黑的男子，九分优闲，十分自然地坐在书房他原本的位置上。等他抬起头，露出一双点漆星眸，朝他露出一抹浅笑的时候，波尊王爷的心里便惊了。
这世上，能让波尊王爷心惊的人有几人？天帝？他是他的兄长；灵王？冥王？百花仙姆？不可能；魔王魔后？倒是能令他心惊，不过，眼前男子眼中光华岂是魔界所能拥有的！
波尊王爷脸上波澜不动，冷冷的问道：“你是？”
“王兄不记得我了吗？”凌拂把玩着案上的笔架，轻轻抛出这么一句话。
波尊王爷那双晶亮的眼攸忽转深：“你……”
“十八年前两岁小儿戏言，王兄还记得吗？”凌拂脸上似笑非笑：“当年如果你登帝位，扶天就不会是现在光景。可惜，你偏偏喜欢做什么贤王。”
波尊王爷怎能不吃惊？他的记忆回到十八年前的新婚之夜，失踪多年的小姑姑七彩仙子怀抱麟儿突现洞房，以七彩霞绫给了他的新王妃作为贺礼，只有两尺高的男孩眨着晶亮的眼，对着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本是帝才。”
但是这个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波尊王爷上下打量他半晌，直接问出主题：“此番踏入世间，欲作何为？”
凌拂捏起案上一枝湘毫，：“走走，看看。”
波尊王走上几步，在他面前坐下：“你看到了什么？”
凌拂把玩着湘毫的毛锋，慢吞吞的落下一句话：“血海飘杵。”
扶天大神退居离域之时曾云：“以离为名，远离世事，除非扶天血海飘杵。”
波尊王爷心里“格登”一声，玉皇家族统领六界，终于到了尽头了吗？难道多年前的一幕又要重演？难道七彩仙子秘嫁离域，还是不能阻止离域重掌世间吗？看着眼前俊朗无匹的青年，波尊王这话自然不能问出口，而是故作叹息了一声：“亿年时光，天界的威仪早在各界百姓心中植下了根。就算你能重掌扶天，试问，你能令时光倒流吗？各界还能对你顶礼膜拜，俯首称臣吗？在我们的心里，扶天离域那仅仅是一个传说罢了。如果不是你的父亲踏入天界硬娶小姑姑，让我们知道离域确实存在……”
凌拂脸色徒变：“住口！”
“你不能否认，我说的是事实！”
“硬娶？哼，我父母真心相爱，如果不是你的父亲苍帝设下陷阱硬要拆散他们，我父亲岂会亮出身份？更可笑的是，苍帝还让我母亲发下重誓，保证她的夫君不侵入天界！否则筋断人亡！”
波尊王爷脸色凝重：“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他会让你知道？问问你的弟弟，如今的皓帝吧！”凌拂冷笑不已：“玉皇波尊，你从知晓我身份到现在，有问过我母亲现在是否安好？有问过一句她是否健在？亏我母亲还巴巴的送七彩霞绫给你！”。波尊王爷不免有些惭愧，赧颜问道：“小姑姑待我自是极好，这些年也总会想起。家国天下，国家为重，天下为重，家次之。你作为扶天神主，此次前来我府，断不是叙亲情如此简单。”
凌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波尊王爷，十八年前我就说过，十八年后，我还是认为天界诸王中，你才是最有实力的王爷。”
波尊王爷却想到另一层意思：“最有实力的王爷，也就是会成为他人最大障碍的王爷。”
凌拂眼睛看向上方，似在对着虚空说话：“也许除了你，才是上上之选。”
波尊王爷心里悚然，难道他竟想在此地除了自己吗？这一点，波尊王爷不敢确定，如果要杀他，为何不在他进入书房的时候就发起攻击？还是依他的神力，不屑于这样做？
凌拂看着他略微发白的脸色，忽然一笑，笑容似雪日旭阳：“不过，我答应了一个人，不要为难你。唉，谁让美人要求，我又拒绝不了呢？”
疑惑在波尊王爷脸上一点点显现，能让扶天神主在乎的美人是谁？会不会又是天界公主？玉真还是玉女？想着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是天界公主，岂不是□□？看着他脸上的神要采，眼中的丝丝温柔不容错辨。
“这个人惊才艳绝，世上难寻。”
波尊王爷心里想到一个人，心想：“能称得上惊才绝艳的女子，除了那位绝世风华的女孩，还有几人？”但是，如果是她，这扶天大地的结局或许就会改变。
“今天，我来，是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我也好奇，我能有什么东西令无所不有的神主挂心？”
凌拂微微一笑：“冥王铃。”
波尊王爷眼神变幻不定，反问道：“神主去冥界，冥王还敢为难你吗？”
“准确的说，是她需要。所以，看在她的面子上，或者考虑她的安全，还请波尊王爷大方相借。”
“她为什么不自己来？”
“她能来，我还需要跑这一趟吗？”
波尊王爷皱眉，盯着对方半晌，道：“她出事了？”
“七罗刹归位。”
“什么？”一声大喝，却是波尊王爷怒睁双目：“是冥界？”
凌拂沉默不语。
波尊王爷站起身：“我这就去取，不过，你要保证她的安全！”
波尊王府大门，一对玉人迎面而来。
守卫赶忙行礼：“参见三皇子殿下，参见小公主。”
玉女脆生生的问：“皇伯伯可在府中？”
“在，小的这就前去通报。”
“不用了！”玉女眼珠子一转，莞尔笑道：“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原来是小公主来了。”红绿双刹之一的绿刹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王爷在书房，请随绿衣来。”
“不用，我自己去找他。”说着，便一蹦一跳的向前跑去。
玉皇谷剑暗里摇头：“这小妹，到底还是没有长大……”
“三哥，你愣在那做什么？”却是玉女回头叫他，大红灯笼下，一张娃娃脸娇憨动人：“呵呵，三哥，你怕皇伯伯打你吗？哈”
银铃似的笑声引起玉皇谷剑一阵恍惚。儿时光景，一片片浮现眼前，嬉笑的莲儿，皱眉的莲儿，忧伤的莲儿，平静的莲儿。看着眼前黛瓦青墙，知道这层层院落之后，他的皇伯伯玉皇波就在书房！四年前的天门山，他亲眼目睹莲儿被真火焚烧，消失在电光雷鸣之中。如果莲儿还活着，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皇伯伯，玉皇波尊，这位权倾一时的传奇王爷，这位麾下奇人异士无数的波尊王，才可能做到！
可，万一不是呢？所谓近乡情层，面对即将面对的证实，玉皇谷剑竟生出一些胆怯。如果她们两个不是一个人，他又如何对得起对莲儿十余年的倾心？如果她们不是一个人，他如何对得起自己现在的心动？“自白莲绝世，万紫千红过，片叶不沾身。”归在他麾下的，有不少本是莲儿的势力，这一来，又如何向百花宫交待？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又想起波尊王爷的话，他为什么会问我有没有对白笛动心？又为什么会说“有些人，一旦错过，可就没机会了！”
“今日我拿着飞翼前来，看你这老狐狸怎么回答！”玉皇谷剑扰了衣袖，大踏步向前走去。
走到书房的小院门口，书房紧闭，仅一点烛火照明。却见玉女运着移形换影的方法在慢慢的向书房门口靠近，院中的暗桩自然是静止不动，谁敢打扰天界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玉女公主！
玉皇谷剑走入院中，扬声道：“小侄求见皇伯伯。”
书房内，接过冥王铃的凌拂一闻声音，并不欲见他，朝波尊王爷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后退去。
正这时，门被一脚踢开，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皇伯伯！”玉女格格笑着扑进门来，一抬眼便见，一个男子离去的背影，长身玉姿，高贵卓绝，那种风采，竟是平生仅见！就连俊美无俦的三哥哥也不及，一时竟已痴住。
凌拂则头也没回，迅速消失在书柜之后，却不知，这短短的一刻，已搅动了一个少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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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分寸！” 波尊王爷看着一脚踹进来的玉女公主皱了眉，却见这天家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刁蛮公主，只愣愣的看着前方，浑然未觉。波尊王爷顺眼看去，那正是凌拂离去的方向，心头一动，不由仔细回首打量起玉女的神色来。只见玉女公主脸泛红晕，双眼晶亮，向往的神情不览无余。
“皇伯伯，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玉女轻轻的问道，竟带着几分温柔。
波尊王爷也不说破，故板着脸：“你说呢？”
玉女双眼看着地下，几分慌乱，怯生生的问：“刚才那人，是谁？”
波尊王爷看着年轻的侄女，眼中的神色渐渐深了。
而屋外，玉皇谷剑忽然拔地而起，运起“烟云九天”的绝世轻功，向前追去。
在一片竹林深处，黑衣的青年站在月光下，玉树临风，俊朗无俦。
玉皇谷剑在他前方三丈处立住，道：“果然是你！”
凌拂站在原地，微微一笑：“我知道‘烟云九天’的速度有多快。”
那言下之意，似乎是知道他的轻功速度，所以，故意以这样的速度让他能追上。玉皇谷剑心里暗暗计较，如果是这样，说明他或许有意与自己碰面。这么想着，玉皇谷剑忽然朝他深深一鞠。
凌拂微感惊讶，一时猜不明白他的意思。
玉皇谷剑行了礼，道：“多谢神主大人救了紫竹。”
“哦？”凌拂的眼神蓦地黝黑，又淡淡一笑：“你是说笛儿吗？一个男人若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
凌拂的言语刺痛了玉皇谷剑的陈年旧伤，连自己心爱的女孩都保护不了，对于玉皇谷剑来说不仅关乎情感，更关乎尊严。
“妻子？”玉皇谷剑反复咀嚼着“妻子”这个词，末了，对着凌拂笑道：“神主大人所言极是，所以，我向您行以大礼，以表我内心由衷的感激。”
言下之意，似乎是玉皇谷剑向对方感谢，搭救自己妻子的恩德。
“哈”凌拂忽然一笑，为对方自以为是的反攻，正色道：“是男人就应该明白，爱自己的妻子，疼她惜她，尊重她，给她幸福快乐。”而不是一味的背弃与伤害，这句话凌拂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玉皇谷剑能懂。
“没错，我会爱她，更加倍的爱她。”玉皇谷剑一双凤眼眸光流长。
“呵，这是你个人的事情。”凌拂露出一抹浅笑：“我与笛儿会记得给你送上一份厚礼。”
玉皇谷剑反唇相讥：“我自然会给紫竹送上一份世上独一无二的礼物。”
凌拂笑着摇摇头，不怒反笑：“那就多谢了。不过，之后的一个月，你可能会有很多麻烦。”
玉皇谷剑挑眉：“哦？”
“自己保重吧，皇侄。”凌拂说完，轻点竹枝，扶摇而去。
玉皇谷剑悻悻回到波尊王爷府书房，却见一向玩闹惯的小妹玉女公主乖乖地坐在椅上，臻首半低，竟是少见的淑女模样，心下十分诧异。
“侄儿见过皇伯伯。”
波尊王爷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所见所闻中，挥挥手道：“坐吧。”
一小片黑布，似布非布，非丝非绸，黝黑光滑，徒然地，呈现在波尊王爷面前。波尊王爷抬起头，瞟了它一眼：“这是什么？”
玉皇谷剑紧盯着他，眸中滑过一抹精光：“皇伯伯不认识吗？”
波尊王爷接过黑布，用手摸了一下，朝玉女笑着摇摇头，道：“玉儿织的东西，你这做哥哥的还来问我？”
“正因为是小妹织的东西，所以才来问您。”
波尊王爷靠向椅背，问道：“这话怎么说？”
玉皇谷剑头也不回地看着波尊王，一边道：“小妹，你来告诉皇伯伯。”等了许久也没见玉女没有回答，玉皇谷剑回头一看，玉女公主低头看着地上的青石板，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皱眉大声道：“玉女！”
“啊？”玉女惊地从椅上一下子，跳了起来，嗔道：“三哥，你干什么？”
玉皇谷剑此刻可没心思顾念玉女的反常举动，瞪眼道：“这是你织的物件，你来告诉皇伯伯。”
“是”玉女公主强捺心头狂跳，吐了口气道：“皇伯伯，这是天锦丝制的布，取云在青天之意，名唤飞云。因它质地轻薄，如同蝠翼，借力便可浮于空中。七年前，小莲花见到此物，欣喜若狂，将它改造成了飞翼。飞翼一成，连凡人皆可腾跃丈余。”
波尊王爷握着手中的飞云布，奇道：“玉儿，你是说，这是飞云？”
“不”玉皇谷剑接道：“这是飞翼，飞云质地轻薄容易被勾划。所以，当年莲儿在其中加了乌蚕丝等物。”
波尊王爷皱了眉：“那，莲儿死后，这飞翼又去了哪里？”
玉女愣了愣：“这，我就不知道了。”
波尊王爷手扶着椅把，想了想，叹了口气：“这么好的东西，难保不引人觊觎!”
“不。”玉皇谷剑打断了他的话：“皇伯伯不要忘了，莲儿除了是百花宫七宫主外，她还是慕容世家的嫡孙女。这批飞翼这些年从未现世，作为慕容世家家主的她，飞翼只有可能是用在慕容家。”
波尊王爷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慕容……”
“可是”玉皇谷剑话锋一转：“您手中的这片残破的飞翼，如今就出现在伏牛山战场！白笛率领的三百死士就壮烈牺牲在那里。”
波尊王爷心里冷笑：“这小子是想套我话呢！白笛既带了三百死士，怎么可能会在同一地使用飞翼！哼，小子，想讹我，你还嫩了点。”
“皇伯伯，您说飞翼怎么会在白笛手里？”
波尊王反问道：“你确定在无双公主手里？”
玉皇谷剑忽然笑了：“慕容世家的所有势力全部来自他们的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一个家族，水泼不湿，针插不进。而现在本应属于慕容世家的东西却出现白笛的手里。您说奇怪不奇怪，依慕容世家一贯的品性，怎么可能将这样举世无双的东西借给他人使用？”
波尊王顺着他的话意，点点头：“这倒是……”
“皇伯伯。”玉皇谷剑走到波尊王身旁，俯在他耳边道：“有没有可能，莲花并没有死，或者说，莲花与白笛本就是一人？所以才可以调动慕容世家。”
波尊王扶着椅把的手蓦地一紧。
“皇伯伯，您说呢？”
波尊王叹了口气，转脸看向他：“剑儿，我知道你心里苦，若不是你母妃以命相逼，你或许早已带着莲儿亡命天涯了。可是孩子，莲花就是莲花，她早已葬身在天门山下。而无双公主从一介平民到公主之身，如果她真的是慕容世家中人，这一切也就不奇怪了。”
“哼”玉皇谷剑轻轻一哼，心里骂道：“这老狐狸！”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提剑天下(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