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成海》兰飞鱼

35、琴笛相和是知音

　　青山绝壁，水穿林过滩慢悠悠地流来，凌空而下，银花四溅，似孩童雀跃。落了地，宛若长大的孩子，柔顺的延石壁蜿蜒而下，流水被密匝丛生的灌木分割成无数的小溪流，在参差的树木间清漪地漫过，或如冰雪似的淌过，最后，汇成色似碧玉清若水晶的一潭湖水。
　　湖边，一株陈年老树，树形低匍,冠幅庞大,宛如一位敦实憨厚胸怀博大的老者，守护着树下盘腿而坐的儿女。
　　一名男子靠树而坐，透过盘旋在他头上的五彩灵气，隐隐可见星眸玉颜，有如谪仙。
　　一名女子临水而卧，水气蒸腾氤氲遮掩了女子容颜，隐隐现出如仙身姿，不染烟尘。
　　山水幽静，那二人久久未动，心神似已融入这奇妙的山林。
　　过了会，水气散尽，白笛拭了满脸的雾水，看一眼碧水青山，明快的笑道：“凌拂，你还没好吗？怎么这么慢！”
　　“好了，笛儿。”，优雅的声音带着无奈的宠溺。
　　螓首向远处瀑布，水如银练，叹道：“这样纯净的色彩真是令人心醉啊。”
　　凌拂微微微一笑：“待完了世间事务，我便在这碧水边结庐而居，在这老树下为你扎一架秋千，让你日日对着这心醉的山水。”
　　白笛莞尔：“秋千？你手指一化，就能得一个，难不成你现在的灵力连一架秋千都幻不出来？”
　　凌拂笑而不答，只是心里自言：“真是傻笛儿，到那时，定要亲手为你扎一架世上最好的秋千。”
　　白笛见他不答，喊道：“喂，你功力恢复几层了？”
　　“七层吧，你呢，怎么样？”
　　白笛耷了头，一脸懊恼，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快，什么人嘛。”
　　看她懊恼模样，也猜到了几分，凌拂不由失笑：“你的灵力与常人不同，七层便是顶尖，天下少有敌手。”
　　“哪有啊，你把七叶果灵力给了我一半，也不过恢复了三层。”
　　“七叶果？”，凌拂一阵惊愕，问道：“你说你给我吃的是七叶果？”
　　白笛诧异道：“是啊，怎么了？”
　　凌拂想了想，道：“没什么。”
　　白笛瞪大了眼：“什么没什么！你一脸古怪，定是七叶果有问题。”，说着，便起身走了过来，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紫竹笛。
　　“笛儿。”，凌拂无奈讨饶。
　　白笛扬了扬手中竹笛，调皮的笑道：“你再不说，我手里可不客气了。”
　　凌拂瞪了她一眼：“说了，你可别脸红。”
　　“我才不脸红呢？”，白笛气嘟嘟的道：“我是白笛，又不是红笛。”
　　凌拂笑骂道：“调皮！好好好，我告诉你，七叶果是天界皇家圣物，因着某种特性，还有个别称。”
　　白笛凝了眉：“天界皇家宝物？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世人皆知有七叶果，并不知道七叶果本是天界之王世代相传之物，本有二株，其中一株为开界之时的文帝为救心爱女子所用，此后二人帝后情深，传为佳话，后来，扶天大神在笔记中称其为情人果。”
　　白笛闻言，微微变色。半晌才道：“那世间怎么从未听说此事？”
　　凌拂微微一笑：“这样天下至宝，更不用说文后将它全株服下，天界之王又怎可能说出来？”
　　白笛点点头道：“也是。”
　　“你身上有一半七叶果的灵力，照理，最起码能达到四层功力。”，凌拂沉吟半晌，才恍然道：“傻丫头，你没有灵物在体，灵力没有承载的器物，怪不得你未能恢复先前功力。”
　　白笛朝凌拂看了一眼，淡淡一笑便转开脸去。
　　那笑容竟是十分苦涩，凌拂叹了口气，随即起身走到她身前，“笛儿，我去花宫替你取来。”
　　白笛摇摇头，目光迷离。
　　凌拂拉了她在一旁坐下，道：“你是不愿意回到过去吗？”
　　白笛垂下眼，喃喃道：“我不想，也不愿。”
　　凌拂见她模样，心里滚过一阵心疼，温言劝道：“笛儿，你问问自己，你放得下吗？既然不想回到过去，那，何不试着放下包袱，自在的活？”
　　“放下？放不下？放下？放不下？”，白笛兀自念着，念了一会，红着眼眶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变了样，我是想放下来着，我是想从新活过，可是他们变了，全变了。那个善良的连笼中鸟都会放生的皇子哥哥变了，变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有我的姐姐，她甚至盗了千年桃杖与外人联合起来对付我，她根本就不想我有生还的机会！”，说着，泪就流了下来。
　　凌拂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擦拭着眼泪，可是越擦越多，索性将她抱入怀中，哄道：“笛儿，哭吧，哭出来，就会好受点。”
　　“哇。”，白笛靠着凌拂的肩，哭出了声，哽咽着：“我师傅对我说，有时候笨也是一种福，越聪明的人就越痛苦，凌哥哥，我真的不想知道，不想……”
　　那声带着哭腔的凌哥哥，令凌拂大为震动：“她终于……愿意打开心门，信任我了吗？”
　　待她泣声渐息，凌拂才开口问道：“你的姐姐，她是哪个？”
　　白笛抬起红肿的眼，看见他眼中的愤怒，心里有些感动，但还是摇摇头：“别忘了，你是六界之神---扶天大神的后裔，只为扶天，不主六界。”
　　“‘只为扶天，不主六界’，的确是离域之主的守则。”，凌拂微微一笑：“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谢谢你。”，白笛望着水面，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虽然她欲置我于死地，不到万不得已，我总还要念些姐妹之情。”，话说到最后，只剩伤感的叹息。
　　“就算几经劫难，依然善良如故，笛儿，那些贪婪的人又怎么会放过你！”，凌拂默默的看着她眼中的伤感，心里暗暗发誓：“我，凌拂，以一个男人的名义起誓，对于伤害笛儿的人，我要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说是吗？”，见他良久未答，白笛转眼望去。
　　凌拂眼中的杀机一闪而没，望见白笛回复清亮的双眼，嘴角不禁挂上了微笑，道：“过往尊贵的身份你都可以不屑一顾，你的心里还戴着那身份责任的枷锁干什么？”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白笛惊愕之后，眼中绽放的神彩，似有了然的顿悟。
　　“你真是个笨女妖，傻女妖！”，凌拂手指一点她的俏鼻，笑道：“以后啊，你只是白笛，一个向往天下太平的平凡女子，一个有点本事有点聪明的小女子，一个，嗯，石中精怪的笨女妖。”
　　白笛揉着鼻子听着，一开始还认真，可越听，凌拂说到后面竟然是玩笑的口吻，不由睁大了眼，急道：“我什么时候笨啦，你才是笨石头呢？”，看见凌拂一脸笑容，才反应过来好象是承认了凌拂的话，嘀咕道：“呀，不对，不是，我是人称绝世风华……”
　　白笛话音未落，已被凌拂揽入怀中，听他软语道：“是，我的笛儿，绝世风华，风华绝世，世上无人能及。”
　　触及他温暖的怀抱，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白笛不禁心头一跳，忙从他怀中跳脱出去。饶是聪明如她，也不过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一个未经情事心底无私的女孩子，先前的拥抱，在她觉得也不过如姐妹嬉闹般自然……
　　凌拂兀自不解她突然的举动，待看到她玉颜渐渐红透，心里忽然明白了几分，明白之余，又生出几丝甜意，又怕她羞恼，叉开了话题：“马上就要过年了，灵王已经昭令天下，于大年初一为无双公主祭祖祈福。”
　　“这次还是要多亏灵王，我才能从帅府脱身。”，白笛正色道：“但是恐怕，有些人会提早对付灵王！”，一双如水清眸闪着透彻世事的光芒，哪还找得着半点羞意。
　　“如果各界之王被各个击破，五界之宝没人开启，魔王就没有束缚。”
　　“如果灵王出事，与之盟约的百花宫失去支持，就更容易对付。”
　　二个人没有说话，却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这些，不觉添了几分凝重。
　　白笛望着他，幽幽道：“我，该走了。”
　　凌拂凝眸望她，深深的望着，似要将她的样子深深的映入脑海，片刻后才道：“我去准备一下，黄昏时我到湖边接你，记得，顺便把青麒带出来。”
　　白笛点点头：“好。”，说完，已腾身离去。

　　云雾缭绕的梅林深处有一栋小楼，一栋由整块黑色大理石雕就的小楼，雕梁画栋，蟠龙飞凤，栩栩如生，楼匾上用金粉题了二个字：“九天。”，笔力苍劲雄浑，犹如君临天下！
　　楼内，凌拂坐在一把碧玉雕就的椅上，左手托着青玉骨瓷茶盏，右手拿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拂着茶叶。
　　凌拂的身前跪了一个人，瞧那大耳方面，腹满体胖，竟是方运转，只听他道：“属下保护小姐不力，请神主责罚。”
　　凌拂手一挥，方运转已站起身来，凌拂沉着一张玉脸，问道：“就这些？”
　　“属下正在追查。”，方运转躬身道。
　　“给我盯紧了他们！如果再敢动她，就给我好好修理他们。”
　　“是。”方运转为难的看了他一眼：“神主，罗王爷该如何处置？”
　　“罗恒？要不是前二年神力未成奈何不了他。”，凌拂忽然笑道：“不过，嚣张太久的人，也该接受点惩罚，他不是一向自以为天界高贵吗？就当是老天给他的礼物吧，比如生场病，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或者长恶疮，生毒瘤，遭雷击之类的。”
　　“是。”，方运转看着他，欲言又止。
　　凌拂看着一脸肃色的方运转，道：“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先祖的守则我当然会遵守，可我离域之人断没有任人欺负的先例。”
　　这时，方运转才露出了一副笑脸，恭声道：“恭喜神主。”
　　凌拂喜上心头，偏偏故意问道：“右神使，本主喜从何来？”
　　方运转一楞，心想：“神主一高兴起来偏爱捉弄人。”，笑嘻嘻的道：“恭喜神主，又添英才。”
　　凌拂嘴角含笑，道：“你说的也不错，不过，右神使心里要有数，如果她出了事，离域后继无人，你就准备向扶天大神请罪吧。”
　　方运转笑脸一僵，随即反应过来，正色道：“从今天起，在属下心里，白小姐就是离域之妃。”
　　凌拂站起身，点了点他的胸膛：“记住，在这里放好了。”，说完，便向楼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