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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骤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吼。

      “听说你勾引太子!?”

      这是尚书府书房里的训斥声,下人们远远候着,所以听不清内容,但终归不是什么和气的话题。

      她们纷纷大气都不敢出,只道今日大小姐又和老爷杠上了。

      萧暮脸上顿时现了五指印,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反而嘴角一勾,她那双凤眼中带着阴狠的笑,“父亲,我若是能成太子妃,您不是一样也是国丈吗?”

      “你!”萧尚书直指她的鼻尖,“到底想干什么?!”

      萧暮呵了一声,“自然是为了实现父亲的心愿。”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萧暮的冷言道。

      “正好我嫁与太子,萧令舒嫁给周祯,你怎么样都不亏,不是吗?”

      萧暮的眼睛含着光,淡淡道。

      “哼!好大的口气。”萧尚书听进去了她的话,却反驳道,“你以为这是你想嫁就嫁得了的?!”

      “那就看我的本事了,”萧暮顿了顿,看向萧尚书,“父亲可不要拦了自己的路。”

      萧尚书微蹙眉头,不再多言。

      “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拂袖袖离去。

      萧暮始终昂着的头在他离去之后,垂了下来。

      她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脑海当中回忆着,会是何人呢?散播了这样的谣言。

      “姐姐。”

      听声音是萧令舒。

      萧暮循着声音看去,她正躲在书架后面,如今正往这边走来。

      萧令舒手里拿着冰敷,手被冻得通红,萧暮不经蹙眉伸出手,“给我吧。”

      她依言递给了萧暮,不忍心看萧暮脸上的红指印。

      萧暮一手接过冰敷,另一只手攥住萧令舒的双手捂着,传些温度给她,“这么凉,下次别这样了。”

      萧令舒却不说话。

      萧暮叹了口气,问道,“方才,听了多少?”

      “……都听到了。”

      ……

      “你不要嫁给太子,”萧令舒垂着头,看着渐渐回温的双手,“我也不想嫁给三皇子。”

      末了,她又小声道,“我们不是嫁人的工具。”

      萧暮淡笑道,艰难开口道,“对,我们不是。”

      说话时扯着嘴里的伤口,竟然有几分刺痛,方才与萧琨争吵时分毫没有察觉。

      萧暮看着眼前温顺乖巧的妹妹,眼中不免泛起担忧。

      萧琨前些日子与宫中人密会,谈话之中有意让萧琨将姐妹俩都嫁给他“主子”,当时虽不知是谁,如今看来应当是周祯了。

      她的担忧萧令舒看在眼里,她想要姐姐快乐些。

      “几日后的灯会,我们一起去玩吧。”

      萧暮点点头,笑道“好。”

      从前,她遇到烦心事时,萧令舒便总想拉着她出去走走,以此舒缓心绪。

      ——

      “谁?”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那人又问了一遍。

      “萧令舒。”

      郝竹杰耐心道,对面坐着的是昔日同门孟峡。

      “噢,”孟峡点头,“听闻是萧尚书的掌上明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生得貌美,你见过吗?”

      “恩。”

      “你居然见过,你不是刚入都城吗?”孟峡吃惊道。

      ……

      “踏春宴上见过。”

      “哦哦,原来如此,”孟峡明了,“那场宴会啊。”

      踏春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都城官家子弟若是尚未议亲者,皆会受邀参加。

      而孟峡早有家室,并没有再参与。

      “如何?心动了?”

      孟峡一语戳破,郝竹杰冷峻的面色一愣。

      这人还是那么心直口快,难怪做官止步于四品。

      见郝竹杰不语,孟峡大笑,“我是不是很能洞察人心?”

      “也就那样吧。”

      “嘿,不能因为我比你优秀,你就不承认啊。”孟峡道,“你看看你,但如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像我,马上要有女儿了。”

      “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儿?”

      “孩子托梦告诉我的!”

      “……行。”

      孟峡啧了一声,“你不能老是冷着个脸,这样会吓到人家的。”

      “我没有。”郝竹杰肯定道。

      “你家是不是没有镜子?”孟峡摇了摇头,“肯定没有。”

      “听我的,一会儿你回去的路上买一面镜子,每天多照照你就知道了。”

      “…好吧。”

      “不过,我听说萧尚书挑剔的很,已拒了好几批上门求亲的人。”孟峡砸了砸嘴,举杯道:“你啊,是会上难度的。”

      郝竹杰垂眸笑了笑,这他又怎会不知。

      前世,萧琨扶持萧暮当上贵妃,却想让萧令舒为后。

      而自己,在宫变前夕被他罢免归乡,如此一来与萧家小姐的缘分怕是浅之又浅。

      “你还知道什么?”郝竹杰继续问。

      “还有阿…”孟峡库思冥想一番,“她与长姐的关系似乎并不如传闻那般,恶劣。”

      “我有一次见别的贵女对萧二小姐不善,其长姐还为她出头。”

      听着他的话,郝竹杰想起踏春宴时,萧暮带走萧令舒的景象。

      一个像刺猬,一个像白兔。

      萧尚书养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儿。

      ——

      皇城中,御书房内传来皇上爽朗的笑声。

      卢公公笑道,“恭喜皇上,又添一件喜事。”

      “是啊,”皇上手中拿着长公主寄来的信纸,“之前还让朕为陆淮习留意世家女子,谁知她快朕一步。”

      “不知是何家的小姐,有这样好的福分。”卢公公献笑道。

      “是长公主母妃那边本家的义女,倒是亲上加亲了。”

      卢公公哟了一声,贺道:“恭喜皇上。”

      微风拂落叶,显安道观门前

      “可牢记自己的身份?”长公主问道。

      郑颂宜点头,“我是浔南旁氏一族中郑居柏之义女。”

      “与将军如何相识?”

      “因姑母长公主相识,来寻姑母时巧遇陆将军,于府中常住。”

      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前世二人的婚事在都城当中惹了颇多的非议。

      如今,母族中恰好有郑姓者,她便托自己母族那边认下这个义女,也好将来堵了都城那些人的嘴舌。

      长公主转头对陆将军问道,“我嘱咐你只是可熟记心中?”

      “自然是烂熟于心,”陆淮习笑了笑,“回府后请嬷嬷们筹措婚礼,待两个月之后完婚。”

      长公主点头,“浔南离都城实在遥远,母族人过来一趟,需一个多月的时间,故而婚期只能定于两个月后。”

      “儿明白。”

      “到时便从公主府出嫁,也不算委屈你。”长公主对郑颂宜道。

      郑颂宜看向长公主,心中不免动容。

      自己何德何能,长公主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

      “长公主,多谢你。”

      心中的内疚与感激一时涌上心头,郑颂宜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长公主宽慰道,“只要你们过得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郑颂宜点头,垂眸努力控制着眼中泛起的泪。

      数步开外的马车已准备就绪,长公主道:“回去吧,两个月后再见。”

      郑颂宜和陆淮习点头应着,一面同长公主道别。

      两人上了马车,陆淮习放下车帘后,递给她一条丝帕,带着笑意道,“不用再忍着。”

      郑颂宜笑着摇摇头,接过而不语,莞自侧过身拭了拭眼角。

      “是不是你,向长公主求的?”

      “这还真不是我,或许是她想起前世你因此吃了不少亏,便出了这个法子。”

      陆淮习继续道,“你忘了?前世我们的婚约连皇上都有些异议。”

      “记得。”

      郑颂宜怎么会忘记呢。

      前世,陆淮习执意要娶她,皇上甚至因此召陆淮习进宫问话。

      “前世皇上召你入宫,问了什么?”

      郑颂宜头微微歪着,眼里带着好奇。

      陆淮习闻言开始回忆,却忽然一笑。

      “快说呀。”郑颂宜追问道。

      “没,没什么。”

      “诶,你怎么这样。”郑颂宜扯着他的衣袖,带着不满嘟囔。

      陆淮习笑意愈发浓了,顺势握住郑颂宜的手。

      “皇上问我,会不会后悔。”

      他看着郑颂宜,将她的手带到自己唇边,轻轻触碰。

      微凉柔软的触感从指节传来,蔓延至心间。

      “我说,永不后悔。”

      ——

      是日,祭祀大典。

      太子代皇上领百官于祈天殿,行祭祀之礼。

      象征正统传人的太子穿着镶金黑的祭祀华服,威严的气息不言而喻,全然不似寻常白衣那般平易近人。

      磅礴神秘的乐声中,太子于高台之上行四拜之礼,是为迎神。

      百官亦是行跪拜之礼。

      随后便是献礼,精致秀美的丝帛、美酒和五谷肉食皆一一奉上。

      太子捧着一块润泽的玉器,稳步上前呈于上天。

      太子的声音稳重而洪亮,向神灵禀报祭祀之事,祈求上苍庇佑,福泽深厚。

      祭祀逐渐进入尾声,当太子行完送神仪式,准备。焚烧祭品以供上天享用之时。

      身前摆放的玉器,发出了一声巨响,随即一分为二散落在桌。

      太子的动作都随之一怔。

      祭祀台上的人皆看到了这一幕,脸上不由一白。

      文妃皱起眉头,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乃凶兆!”国师在一旁大惊失色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祭祀台下的陆淮习亦是震惊不已,前世祭祀从未发生过差池,这一次怎么会?

      他看向国师,又看向周围的宫人、女眷和官员们。

      太子不解的看着玉器,心中隐隐绞痛。

      为何?

      难道是上天的旨意?

      他抬头看向远空,原本太阳高挂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云遍布。

      太子的心仿佛被重石压下,难以呼吸。

      ——

      御书房中安静得可怕。

      皇上坐在上位,而跪在殿中的太子连祭祀服都没有换下,同样跪在太子身后的还有国师。

      “说说吧。”皇上的声音低沉无比。

      太子双眼稍显空洞,“祭祀时玉器破裂……是儿臣的错。”

      他的声音透露着一丝无力。

      闻言,皇上不甚高兴,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

      “禀皇上,玉器乃祭祀重器,其在祭祀期间忽然开裂,此兆恐怕凶险。”

      皇上面无表情,转而看向国师。

      这沉默的片刻,压迫感在无形之中倍增。

      国师垂首跪着不敢多言,皇上的目光如同千斤鼎一般压在他的肩上,他的额头因心中惶恐而多了薄汗。

      “此话怎讲?”

      皇上的声音冷峻而威严。

      他一向对天象之事半信半疑,国师之位是延续前朝旧制所保留的。

      这一点,殿中跪地的国师明白。

      “回皇上,玉器乃上天与子民沟通之要器,如今玉器裂开破损,也意味着上天拒绝沟通,表明代为沟通者其德行仍需加强……”

      “德行?”皇上重复他话里的字眼。

      “正是,”国师跪倒道,“怀有诚敬之心,孝悌之情。”

      “你的意思是,太子不诚,不孝?”

      “臣不敢,”国师诚惶诚恐道,“臣只是如实禀明实情。”

      良久,皇上冷声道,“你下去吧。”

      “是,多谢皇上。”国师心中依旧惴惴不安,却还是没有半分犹豫的离开了。

      偌大的殿内此刻只有皇上,太子二人。

      “太子,你作何解释?”

      太子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儿臣没有不诚,没有不孝。”

      “若是朕不问你,你是不是就认下了?”

      没想到父皇会这样问,太子错愕抬眸。

      眼神交汇之间,皇上怅然道,“朕,竟不知道何时将你养成的这般优柔寡断的性子。”

      “朕问你,准备祭祀之时,可曾有可疑之人碰过玉器?”

      太子闻言,回想前几日准备祭祀物品的情况。

      “所有物品都由我一验过,直至祭祀开始前,我再三查验并无差池。”

      太子继续道。

      “所用祭品其余人并不曾接触,只有我与国师…”

      他未说完的话一时顿住,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难道……是国师!

      “想明白了?”

      “他为何要这样?”太子眉头紧锁,他不明白,为何已身为一国国师,却要亵渎上天。

      “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同圣贤书当中那般美好,只要是人,便会有欲望,有时甚至会为了欲望不择手段。”

      “不要将凡事都认作天命,一切事在人为。”

      皇上看着眼前的太子,眼中流露的担忧和父爱一览无余。

      太子难掩惊讶惊讶,心中又为之感动。

      “谢父皇!儿臣定不负所托!”

      ——

      侍卫骤然涌进天灵台,国师蓦然回身,慌乱不已。

      “大胆!你们想干什么,居然敢对本国师不敬!”

      层层带刀侍卫将其包围,在正前方让出了一行道,太子缓步行至其面前。

      太子的手里拿着一个玉器,与今日在祭祀典礼上用的语气一模一样。

      !

      国师震惊的看着他,“你,你……”

      “这玉器,国师藏得真深,让本太子找了好久。”

      太子对上国师的眼睛,“你身为一国国师,居行如此恶劣、低贱之事,是为失职!”

      “传皇上口谕,即刻押入刑部大牢,不日斩首以儆效尤!”

      太子面部表情的宣告,国师面色惨白,跪着爬向太子。

      “太子,求您饶我一命,我是受人所迫,祭祀之事并非我之意……”

      太子眉头紧蹙,居高临下问道,“是谁?”

      国师显然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摇头道,“是我自己头脑糊涂了,才做了这样的事情,请太子饶我一命吧!”

      见他立刻改了口径,太子继续道,“此刻你告诉我实话,我可以饶你一命。”

      国师却不敢看太子的目光,小心谨慎的张望四周的人,口中仍然道,“是我自己糊涂了,不小心换了玉器,请太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太子垂下眼眸,对身后的侍卫道。

      “押入刑部大牢,好好审问。”

      “是!”侍卫们不由分说,拖拽着国师下去。

      “等等!”国师奋力挣扎,“太子殿下,我还有话要对您说!”

      太子犹豫片刻,摆了摆手,侍卫们见状停了下来。

      国师离太子尚有五步远的距离,他盯着太子,眼神却有些不太正常,以至于太子心中有些发毛。

      他突然大笑,而笑中却又带着些凄零。

      太子不免皱眉,正欲让人把他押下去时。

      国师忽然阴沉沉道,“太子,我知道你的秘密,就像上天也知道你的秘密。”

      说完放声大笑。

      太子只觉得他是一个疯子,侍卫们开始拖着他往下走。

      “这是一个偌大的棋盘,如今重新来过,却只有部分人记得。”

      国师不顾一切的说道。

      ”那些拥有记忆的人,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怨恨,来到这个世界,心怀不甘和怨恨的人怎么能称为有孝之人,隐瞒自己记得的人又怎么是诚实之人?”

      国师的声音愈行愈远,而他的话语散落在空气中。

      像刺骨的寒风一般令太子心中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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