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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晋江文学城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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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华阳醒来时,已经到了苏府。
发间隐隐传来刺痛,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悠移。
睡梦中的情景太过真实,以至于宋华阳分辨不出那到底是自己的记忆,还是单纯的一个梦。
她抬起右臂,上面光滑无比,没有疤痕的遗存。
守在床边的桂枝感知到她的动作,连忙出去叫人。
宋华阳侧过脑袋透过窗棂往外望,所见之处雕梁画栋,极尽璀丽。
“宋小娘子你可算是醒了。”
先进来的苏娘子,后面跟着书墨和一位从未见过的女子。
苏娘子拉过宋华阳的手:“头还痛不痛?医师说你是受了刺激才会昏迷,以后可千万要多注意。”
宋华阳坐起身来,她舔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唇,冲苏娘子摇了摇头,接着好奇地打量着书墨身旁的那位女子。
想来这就是苏娘子信中提到的侄女了。
苏家的经济条件比宋华阳想象中还要好,宋华阳抬眼望去,她发间的珠钗各个都散发出价格不菲的气息来,身上的狐裘是上好的白狐毛制成的,价值万两也说不定。
宋华阳在心中暗暗咂舌,怪不得程老妇非得做局让自己的儿子娶苏娘子,就凭这财力,稍微分到一点,他们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挥霍不完。
注意到宋华阳的视线,苏娘子将那女子拉到身前,向宋华阳介绍着。
“这是我大兄的独女苏岁安,也是我信中提及的那个侄女。”
她将故事的原委缓缓道来。
“我们最繁华的一个铺子总是有一位穷书生来光顾,只看却不买,这好好的姑娘不知道着了什么疯魔,非要嫁给那书生,我大兄拗不过她,便要那书生做赘婿。可最近不知怎么了,他总是在一个茶楼等人,我想着宋姑娘你不是身怀绝技吗,就想找你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把那人给找出来。”
宋华阳听完不禁蹙眉,直觉告诉她,这个穷书生并没有那么简单。
“对了,苏娘子在信里说这人骗婚,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身上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我怀疑他还有别的相好。”苏娘子道。
苏岁安紧咬着唇瓣,眼眶通红,看样子是哭过几回了。
“我大兄将她交给了我,让我看她严实些,不能再让她跑出去见那书生了。”
宋华阳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觉得此事有些棘手,若真是有旧相好,苏府这样的人家,难不成还查不出来吗?可若没有旧相好,他的行为着实解释不通。
“那书生长什么样,常去的地方有哪些,我也好有个大致方向。”宋华阳沉吟片刻,抛出几个问题。
苏娘子早有准备,只一个眼神,书墨将画像以及一份地点明细递了过去:“大概的材料我都查的差不多了,偏偏他在茶楼等的人怎么也查不出。”
“放心吧苏娘子,有我和桂枝……还有李郎君在,定会给你查出来的。”宋华阳接过那两样东西,大致扫了一眼,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无端星月浸寒窗,树影婆娑,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偷偷地翻出了苏府。
夜晚长街上的人不多,满街上仅有几个铺子还亮着灯。二人一路躲藏,悄悄摸去了含春楼。
掌柜的正拨着算盘,应当是在算今日的收益。阴影覆下,他抬眼,被面前的人下了一跳。
“嘘。”宋华阳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掌柜的看不出她们二人的身份,才不会乖乖听话。
“我们店已经打烊,不接待客人了。”他推了一把出来的伙计,“快送客。”
宋华阳见这人如此不识趣,双手环抱在胸前,示意桂枝:“快用令牌拍死他。”
“什么令牌?”桂枝生疑。
只有在单独出任务的时候,李澄淑才会给她们令牌。这次来洛阳,不过是来看个老朋友,根本没有拿令牌的必要。
“大长公主的令牌啊。”宋华阳转过身看桂枝,见她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宋华阳讶然,“你别告诉我澄淑没给你。”
桂枝想了一会,出发前李澄淑好像确实要给她令牌来着。
…
临行前,李澄淑偷偷喊住了桂枝。
“你和华阳在外如有不便,便使出我的令牌,十之八九是有用的。”
桂枝说了什么呢?
她说:“不必了殿下,王守澄暂时不会再出现,属下有把握护好宋姑娘。”
…
听完桂枝的话,宋华阳无语扶额。
“我真想……给你一拳。”
眼下确实没有办法了,宋华阳深吸一口气,准备狐假虎威试试。
“你过来。”她伸出一根指头,冲掌柜的勾了勾。
掌柜的隐隐约约听见她们二人起了争执,却没听清讨论的内容。眼下见宋华阳冲他勾手,竟然下意识地凑了过去。
“你可知我们再为谁办事?”宋华阳故作神秘道,“说出来吓死你。”
掌柜的闻言,轻蔑地笑了一声:“为谁作事,总不能是城东王家。”
“今上李昂。”宋华阳指头在桌上敲了两下。
掌柜的变了脸色,不过只一瞬,他又恢复如初。
“吓唬谁呢,天高皇帝远的,咱这有什么值得圣上派人来查?”
宋华阳见他不为所动,灵机一转,想起了先前在柳府逃跑的那人。
“五年前的食肆老板杀人案你可知道?”她问。
掌柜的懵懂地点点头,身旁的伙计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
桂枝察觉时,只见他的衣角出现在楼梯拐角,接着消失在了二楼。
宋华阳还在和掌柜的解释。
“前段日子,他在西济州出现了,还杀了衙门一众官员,又跑了。圣上认为他肯定还会回洛阳,下令要我们来查查。”
掌柜的这下真的白了脸色。
当年那食肆老板和他最为相熟,若是因此盯上他,那可就不好了。
“小娘子明鉴呐,我和他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绝对不会收留他,隐瞒不报的。”
他急得探出身子,往宋华阳身边凑。宋华阳用力拍拍他的肩,接着把他按回凳子上。
“如果你真是清白的呢,我是不会冤枉你的,只是最近要常来你茶楼看看,还望多多见谅。”
话还没说完,桂枝冷着一张脸从楼上走了下来。
“不用说了,人跑了。”
宋华阳和掌柜的一同回头,桂枝手里拿着一只用过了的茶盏,里面还剩了一些茶渣。
“只有一只。”
桂枝将茶盏放在桌子上,抬眸去看掌柜的。
“你不是说店已经打烊了吗,怎么还会有人。”
掌柜的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心一横,闭了闭眼,吞吞吐吐道:“是城东王家的小郎君,每日打烊了他也不走,我也不敢去赶他,就只能一直等着。否则,我早就闭店回家去了。”
宋华阳拿起那茶盏,又放下,摇了摇头。
“什么也闻不出来。”
看来今日注定是一无所获的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
…
次日万里晴阳,宋华阳好不容易睡了个懒觉,还没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桂枝便闯了进来。
“快别睡了,那穷书生来了。”
“什么?”
宋华阳一个鲤鱼打挺,可惜技术不到家,她没翻起来,又躺了下去。
宋华阳打了个哈欠,被窝太暖和,她还不想起。
“等会吧,先别打草惊蛇。”
终于等她从床伸出的魔爪中挣脱出来,那书生已经要走了。
桂枝给宋华阳使了个眼神,用手悄悄比了个走路的动作。
宋华阳会意,立马噤声,准备偷偷跟上去。
李商隐瞧见她们鬼鬼祟祟的模样,也要跟着一起去,却被宋娘子喊住了。
“李郎君,昨日事务繁多,那册子我还没拿给你,你过来取吧。”
李商隐回头,还没来得及拒绝,她们二人已经没了踪影。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天太冷了,大家都不太愿意出来。
书生左顾右盼,上了一辆马车。车侧有一个大大的“王”字。
宋华阳想起昨天含春楼掌柜说的那个人,城东王家的小郎君。
“去吗?”见宋华阳站在原地,桂枝轻声问。
宋华阳摇头,就算去了城东王家,也不一定进的去。
“还是去茶楼吧,说不定那掌柜还有别的线索。”
…
茶楼依旧,只是掌柜的不见了,连带着那日的伙计也没了踪影。
宋华阳拦住以为要上楼的伙计:“你们掌柜的呢?”
伙计不知道她是谁,一挥手,答完不耐烦地上楼去了:“掌柜病了,有事去他们家找他。”
宋华阳和桂枝面面相觑,谁知道掌柜的家在哪。
她们二人再次无功而返,苏岁安见她们二人回来,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转身回房去了。
“人呢?”李商隐问。
“跑了。”桂枝答。
宋华阳望着苏岁安离去的方向,久未回神。
桂枝见状碰了她一下:“我说你够了,盯着人家小娘子看什么看。”
宋华阳蹙眉:“我总觉得她不太对劲。”
李商隐垂眸思索:“今日她和苏娘子吵了一架,好像又哭了。”
这下别说宋华阳,就连桂枝也感到了不对劲。
今日早晨,桂枝是和苏家人一起用的早膳,书生也在。
当时席间气氛尴尬,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苏岁安看那书生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情人,更像是看仇人。
“算了算了,人家家事咱们管这么多干嘛,回房继续睡。”
桂枝打着哈哈,拥着宋华阳往西走。
宋华阳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转头,苏岁安的身影消失在了窗边。
…
微微飘雪乱入眼眸,宋华阳站在廊下裹紧了身上的衣,呼出一口热气。
许是那日在含春楼打草惊蛇了,一连三日,桂枝悄悄潜去,含春楼都是紧闭的状态。宋华阳无法,今日起了个大早,和桂枝商议去城东王家看看。
车夫是个好相与的,一路上桂枝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这城东王家呀是前几年才搬过来的,听说之前一直在颍川过清贫日子,不知道是靠什么发的家,不过富得流油,和苏府相较更甚,而且这地方官呀也怕他们家,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哟。”
车夫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王,这个姓氏不算少见,可宋华阳还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王守澄。
他现在是神策军的头,权倾朝野,如果是他的远亲,突然之间发家也不足为其了。
“王家到了,你们两位小娘子可要小心着点,他们家的人,啧啧。”
车夫留下这么一句话,接着扬长而去。
宋华阳来不及细想,便看见一个相熟的人。
那晚的伙计。
含春楼已经几日未开门了,这伙计来王家做什么。
宋华阳心中的疑问越滚越大,她突然觉得自从自己来了洛阳,一切都像是设好的局。
还没等她们走到那人跟前,那人便发现了她们,接着像见了鬼一样慌忙逃了。
“我长得很吓人吗?他怎么像见了洪水猛兽一样?”
宋华阳指着自己,不明白那人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桂枝按下她的指头,开口解释:“你不是洪水猛兽,我是。去茶楼那日,我在他身上放了一个小东西,想必这几日他特别不好受吧。”
伙计闪身进了一旁的巷子,接着他撕开脸上的画皮,露出一张不符合中原审美的脸。如果李澄淑在这,一定会立马认出他。
食肆的老板,在西济州衙门控制人攻击她们的幕后黑手,阿布瓦。
“该死的,又是永安,我永远不会放过你。”他狠狠地锤了一下石砖砌成的墙。
痛觉从拳头一直蔓延到心脏,尽管是冬天,甚至还飘着雪,阿布瓦额上依然冒出细密的冷汗。
“居然敢对我下东西,该死的女人,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阿布瓦将人皮面具塞进自己怀中,忍者身体上的剧痛换上另一张脸,接着从巷子的另一边摸了出去。
他口中的那个女人如今和宋华阳站在王家的府邸前,叩响了门。
王家府邸的门做的很大很高,砖红色一片在白雪的映照下,倒显得很妖异。
门口两侧口中含珠的石狮子上落了一层雪,就连口中也不例外。
大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从里面走出来。
“我是王府的管家,两位姑娘请进,我家小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