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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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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隐树梢,虫鸣阵阵,鹿矜一边拍蚊子一边“舍命陪君子”,真和景酲一起在这静寂的深夜时分在院子里随便走走。
她并不多么想半夜逛院子,她不困却也不精力充沛,更像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里,奈何她真的迷了路,这个时间,院子里路灯已经关闭,四处都黑漆漆的,花树都成了阻碍,更不好辨认方向,她不想说破她是找不到路了这个事实,得靠景酲带路回去,有求于人只得先陪人逛逛了。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逛的,他是这里的老板之一,应该对这里很熟了没兴趣了才对,而且黑夜的院子远远没有白天的看起来美。
反而是月色更美,缺月不减清辉,月光明朗,在这没灯的院子里更能感受到月光的存在,看着小径上的花叶影子,鹿矜想起了苏轼写的“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
风起,花摇叶晃,影随风动,好像活了过来。
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本就微醺,再被这氛围感染,鹿矜心逐渐沉静,真正享受起这月夜的美,她还没有和一个异性这样悠闲地漫步过。
似乎还蛮……浪漫,头一次,她真切体会到了浪漫感,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会,原来约会不是没有意思的,虽然她和景酲并不是在约会。
鹿矜悄悄上扬嘴角,缺了点儿什么,她揣在口袋里的手蠢蠢欲动,手指不安分地摩挲着。
缺了什么呢?牵手。
他们离得很近啊,偶尔她的手臂都会擦碰到景酲手臂,不过牵手的话就太冒昧了,牵手悸动,这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才独有的纯情。
鹿矜少女时期没有体会过的感受,在她二十六岁的时候竟然不期而至。
脸颊好烫,心浮气躁。
她到底是想要怎样呢?她觉得她当前的状态可能不适合恋爱,可是一面对景酲,和他这样独处,她就控制不住悸动,想要靠近他,这种上头的感觉,难道真像莫莉说的,他给她下蛊了?这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麽?
“景酲……”她轻声喊。
景酲停下来,等她说。
“你是苗族吗?”
“不是。”
“噢~原来不是啊,你要是的话,我都要怀疑你给我下蛊了,让我对你一见钟情。”走在他身边就情丝起伏,不能自持。
景酲不接话。
鹿矜也不再说,而是看着他,脑子里发散地想着如果可以搂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和他接吻就好了。
她是越来越越过分了,刚才还只想着牵手,此刻就在想接吻,他们明明才没认识多久啊?她对他没有一点儿陌生感,好像他们已经相识很久很久。
景酲侧头半面对鹿矜,背光,脸在阴影里让人看不分明,更看不到他深沉复杂的目光。
他没接鹿矜这话,也没损她,没走人,只是把她的话漠视了。
鹿矜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和他说话:“我查了你名字那个字的含义,酲,形容酒醉神志不清仿佛患病,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
听着寓意消沉,有种颓唐感,一点儿都不积极向上,一般人取名多用寓意好的字或者中性字。
景酲没再继续漠视她的话,回应了她:“我妈是酒城的,家里有酒厂,她从小和酒打交道,对酒有特别的感情,给我改名字的时候想让我改一个和酒有关的字,她挑了这个字,我没什么异议,随她改了。”
“你也改过名字啊?我也改过,不过我是只改了姓,从随父姓到随母姓,我以前叫楚矜。”
景酲没立刻搭话,等了会儿,没听到鹿矜继续说他才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以前叫什么?”
“你想说的话会直接告诉我。”
景酲没有说,鹿矜没追问,她想起她的哥哥楚持的亲生母亲也是酒城的。
楚持的母亲,那可是让鹿矜印象深刻的存在,那是一个非常泼辣跋扈而又漂亮的女人,是浮夸的那种漂亮,和楚持的清冷不同,他的妈妈美艳不可方物,烫最时髦的发型,穿最时尚的衣装,全身上下戴满金灿灿的首饰,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我曾经有一个哥哥,他妈妈也是酒城的。”鹿矜说。
“哥哥?”景酲眉梢微挑,语气玩味。
“那是以前,现在已经不是了,说起来我和他名字还是一对的呢,矜持,我叫楚矜,他叫楚持。”
景酲散漫地“嗯”一声,不再停留,动了脚步,鹿矜即刻跟上了他。
“为什么不是哥哥了?”景酲问。
“出了变故,原本我和他感情也不怎么样,之后就断联到现在。”
“完全没联系?”
“嗯,我和妈妈去了海城,一直没有回来过,这还是我离开黔州这么多年第一次回来。”
“嗯。”景酲很冷淡地回应。
“你有一点点像他。”
行走的景酲再次停下来:“像谁?”
“楚持,特别是你低头的时候。”
景酲佻笑,眉头紧锁:“你觉得我像你哥哥,还对我一见钟情?”
“就一点点像啦,他很瘦的,”鹿矜谄媚地说,“不像你身材练得这么好。”
景酲并未接收这夸赞,而是问:“你们多久没见了?”
“十年。”
“那是挺久了,如果你现在遇到他,能认出他吗?”
“肯定能!虽然我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但是遇到他我肯定能认出他。”
“你确定?”
听着景酲这怀疑的语气,鹿矜自信地说:“那当然了,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景酲呵笑,是很嘲讽,又继续走了。
鹿矜也再次跟着他。
两人步伐都快了一些,不再是漫步,也不再闲逛,不久,两人终于回到了住处。
有种苦尽甘来的幸福感,又有种念念不舍的舍不得。
这饭后消食是消得很彻底,食物都被消磨光了,鹿矜终于回到房间后只感到又累又饿又困,以最快速度卸妆洗澡后就迫不及待地扑进床里,一睡不醒。
翌日,鹿矜从床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怀抱里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看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二点。
而且毫不意外的,她又梦到过去的事了,这么频繁地梦到楚持,是楚持出事了?还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也没有想楚持啊?潜意识在想?
鹿矜抱着枕头趴着,郁闷,脑子里楚持的名字一直转啊转啊转。
楚持,楚持,楚持……
楚持收到了很严重的处罚,除了学校的处罚,还有家罚。
那天晚上楚持帮她狠狠地教训了那几个不良少年,他因此被学校处罚打架斗殴,全校通报。
楚持虽然不是那种板板正正、规规矩矩的好学生,却是从来没有太出格过的,他自己做事很有分寸,不会惹出祸来,更不会因做错什么事被惩罚。
从来都是被通报表扬的人第一次被通报批评,却是因为她这个妹妹。
不过鹿矜知道楚持会帮她不全是因为她是他妹妹,换成任何一个其他女生,只要求助,他力所能及都会出手帮忙的,他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其实很有正义感,鹿矜一直觉得他是有点儿闷骚、中二,像热血漫里的少年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遇到人需要帮助他一定会出手帮,无论那个人是谁。
他会用零花钱买猫粮狗粮喂小区里的流浪猫狗,他会在路上碰到有人抓小偷时去追逃窜的小偷,他会在看到学校里的女生被霸凌欺负时脱下外套给女生披上……
他会做很多很多好事,他就是这样一个正直、正义又能勇敢出手的人。
越长大,鹿矜越发觉得只是一种何其珍贵的品质,很多人都不具有这样的品质。
那晚之后,每次晚自习楚持都会提前到鹿矜教室外面等她。
他们班的有些女生可高兴了,她们喜欢楚持,每次楚持到了他们班外面旁边的那个楼梯口哪里站着等她,她们的注意力会完全被他吸引。
胆子大的光明正大往外看,胆子小的偷偷摸摸觑一眼一眼又一眼。
鹿矜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的背影,清瘦的,单肩挎着书包,单手抄在裤子口袋里,耳朵上挂着耳机,不知道是在听英语还是听音乐,好像等得很不耐烦。
只是,怎么就不回头呢?她好想看看他的正脸,她想记起来他长什么样子,她和景酲说她一定能认出楚持,可是真的吗?她都记不清楚持的样子了还能认得出来他吗?
鹿矜狠狠把脑袋砸进枕头里,算了,想不起来算了,她利落地爬起来,已经午后一点她才去吃午饭。
一天已过半,她今天不准备去古镇里逛,这个点儿逛街太热了,下午去的话时间也挺赶的。
既然如此,她就决定直接在民宿里消磨今天还剩余的那点儿时间,她昨天拿了一本书还没看,正好把那本书看了。
景酲不知道去了哪里,鹿矜去敲了他门,没人应,吃了午饭回到房间从房间窗户看到小停车场里他的车也不在,看样子是出去了。
鹿矜恹恹地拿着书到了她房间阳台上,翘着二郎腿躺在摇椅上,听着清脆的叮铃铃的风铃声,吹着燥热的风,眺望远处的田野和连绵的山峦。
黔州地处高原,多山,没有平原,最平的地方叫做坝子,而云水古镇就坐落于一块较为宽阔里坝子里,四周都是山,中间是平地,有一条河从此穿过,有了平地,有了水源,自然而然也就有了这座小城。
鹿矜正在看的就是一本写云水古镇历史的书,内容枯燥乏味,她却看得津津有味,没有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