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Flank

142、连罪

　　“我怎么有种要把嘉南省都走遍的感觉？”江黎坐在副驾驶跟他讨论新发现的线索。

　　陈甫正这些年深耕于嘉南省，虽然常年出差但基本都在省内走动，之前引起陈桉注意的蕃泉乡保健品的报道后面又跟了一篇替人寻人的启示，好巧不巧看到了他师父的名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师父真的有一个孩子，但是很早就不见了，他们也没提过所以你们都不知道？”

　　陈桉把乔青峰的事简化了说给他听。

　　“嗯。”陈桉说，“陈甫正的报道佐证了我的猜想。”

　　去年夏天，他去蕃泉乡调查了两个人，贺凡和仇克，如果他的推断没有错的话，被乔青峰带走的仇克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儿子。

　　“不对。”江黎说话打断了他的思考，“如果乔老师知道仇克就是他儿子，为什么还要把他带走让他作为线人参与行动？而且据你所说，师娘也是不知道仇克这个人的存在的，我更倾向于他只是单纯的挑走了仇克。”

　　江黎说的没错，乔青峰的动机和结果匹配不上。

　　江黎突然坐直身体，有点儿兴奋地说：“哎，你说你会不会就是你师父的儿子？”

　　陈桉送了他个白眼，“不可能。你猜怎么着，我们还真做过DNA。”

　　江黎震惊，“我靠，真的？”

　　陈桉无奈点头。

　　这事说起来挺无语的，他会跟乔青峰做DNA检测是被一些人的流言蜚语逼的。

　　乔青峰对他很好，所有人都知道，没那么多考核的时候谁都没在意这点好，考核增多奖励增多后，再优秀的人也会被指摘为关系户，陈桉没有爸妈，跟他熟的知道他是孤儿院长大的，不熟的就开始造谣他是乔青峰的儿子，本以为谣言不会持续太久，谁知道连院里都惊动了，两人只得做个DNA以证清白。

　　其实，他倒是希望自己就是乔青峰的儿子，这么多年过去不渴望亲情往往是习惯了没有亲情，并不代表不需要，结果出来他还失望了一阵儿。

　　江黎拍拍他的脸蛋，“没事儿，我也没有爸妈了。”

　　陈桉看向他，他说：“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了～”

　　失望、无语，然后笑道：“你不是我爸，你是我祖宗。”

　　江黎特爱听他喊祖宗，有种把他供起来的感觉，事实就是他在家里就是祖宗。

　　“也许乔老师根本没发现仇克跟他的关系呢？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不能肯定仇克就是他儿子，哎，好难。”

　　绕进死胡同了，江黎泄了力没骨头似地瘫着。

　　陈甫正的妻子叫陈萍，是华南联合医院的一名妇产科护士，不过这家医院前几年拆分了一些部门出去，组成了独立医院，已经换了个名字，联合医院。

　　陈桉他们找的还是总院，拆分之后医院人流分散了出去，人少了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走进医院都感觉凉飕飕的。”江黎拽着他的胳膊，看着前方漆黑一片的走廊。

　　陈桉把他的手从胳膊上拿开，换成了十指相扣，牵着他走。

　　走廊尽头写着旧档案室，大爷告诉他们的地点就是这里，推开门尘土飞扬，江黎呛了两声，吐槽道：“都不打扫的吗？”

　　“拆分之后这边明显萧条，没人打扫也正常。”陈桉打开窗子通风，随后两人快速翻找起来。

　　2010年往前的档案都在这里，归档的很整齐，按照编号找很快就找到了。

　　陈萍，女，1968年生人，24岁入职，一张黑白证件照贴在右上角，照片里的人扎了个小辫子，发潮的纸张拿出来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她的履历。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江黎快速翻完一本很厚的个案，“陈甫正儿子的信息还没查到吗？”

　　调查陈甫正还真是一路坎坷，这事儿陈桉已经交给白硕去办了，只是现在还没消息。

　　“还没有。”陈桉把最后一摞资料翻完，叹了口气，“这里留下的线索不多，都是工作记录。”

　　江黎找累了顺势坐在地上，眼看天就快黑了，今天跑了两个地方还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陈桉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最后去一个地方。”

　　离开医院白硕给陈桉提供了一条新的方向，他找到了当年跟陈萍一起工作的护士。

　　大门半敞着，院里一个小男孩坐着木马，妇人在一旁看着他。

　　陈桉敲了门，妇人随即抬头，“你们是？”

　　“阿姨，我们找人。”江黎说。

　　妇人起身，走到门口，“找谁啊？”

　　“周晴在吗？”

　　女人瞬间警惕起来，上下打量后，摇头，“没有，不知道。”她本能的想关门，但陈桉把门抵住了。

　　“周阿姨，我们就是问点事，不是坏人。”江黎试图说服她。

　　周晴还是摇头，门关不上，她气恼道：“你们赶紧走！不走我叫人了！”

　　展露凶相的时候周晴才与照片有几分相似。

　　他们不松手，周晴没辙，两手一摊，“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们只是想问点问题。”

　　周晴回头看了一眼小孙子，走出门，把门关上了，“我们到那边去说吧。”

　　周晴的态度肯定是之前遭遇过什么，他们猜测可能跟陈萍有关。

　　“我们是想问陈萍的事。”江黎说。

　　周晴猜到了，当年属她跟陈萍关系最好，陈萍失踪之后警察也来找过她。

　　“陈萍为什么失踪？”江黎问。

　　周晴摇摇头，轻飘飘地说：“我不知道。”

　　她的态度像是被盘问了很多遍之后得出的标准答案，时间过去这么多年真相如何也很难追溯，她只要都回答不知道就好。

　　陈桉看透了她的想法，直接坦白，“我是警察，这一趟就是来调查陈萍失踪，据我所知陈萍失踪背后的势力并不简单，看您刚刚的样子，应该也很害怕被那些人找到吧，也许下一次找来的就不是警察了。”

　　问过她话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问到了点子上，二十多年过去终于有人能真正说出她的顾虑了。

　　很久之后，周晴长叹一口气，“陈萍确实不该帮忙的。”

　　“帮忙？”江黎疑惑，“在工作上帮忙？”

　　周晴摇摇头，惋惜道：“陈萍这人太热心了，当年有个女人到我们医院生产，可是她掏不出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那不就是……黑户？

　　陈桉跟江黎面面相觑，心道：果然还得是知情人才能有大料。

　　周晴开始回忆那段模糊的时光。

　　陈萍读的是卫校，毕业包分配，直接到华南联合医院上班，她长得白净，扎个小辫儿，很有电视剧里漂亮护士的味道。

　　她跟陈甫正就是在医院认识的，陈甫正是记者，有时需要深入潜伏，不慎被发现还会被报复，他被人打了，深夜急诊，正好是陈萍值班，二人就这么认识了。

　　一开始周晴还以为两人只是简单的朋友，毕竟记者在她眼里也是个不稳当的工作，而陈萍是铁饭碗，陈甫正配不上她，几次三番劝说陈萍不能只看一张知青脸就结婚过日子，但陈萍却说他们信念相合，有共同的理想，反正说的是她听不明白的话。

　　没过多久他们就结婚了，日子过的挺平顺的，慢慢的周晴也觉得陈甫正是个不错的丈夫，巨变发生在05年的夏天。

　　接诊没有身份的孕妇是陈萍的意思，女人是深夜前来，大着肚子，目测随时可能生产，当晚正好是陈萍值班，她便私自让孕妇住了个临时床位，想着等明天她家人来再补办挂个住院号。

　　那晚两人聊了很多，女人看着十分年轻貌美，只是脸色不好，精气神太差，促膝长谈一番陈萍才知道没有人陪她来，她是从夫家跑出来的，现在无处可去。

　　她可怜的模样让陈萍心软，正好陈甫正常年出差，儿子又尚在学校，陈萍就真的把女人带回了家。

　　“等等，你见过陈萍救济的这个女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桉问出这个问题后江黎的眼皮一直跳。

　　“怎么可能没见过，我都还接济过她嘞。”周晴有了点笑意，接济她大概她们两个都很开心，“我还有照片，没给别人看过。”

　　周晴快步进门，拿钥匙开锁，从一层又一层的塑料袋中掏出那张发黄的照片，三个人站在一起，中间的女人大着肚子。

　　“这个就是。”

　　周晴这一指把他们两个吓蒙了。

　　这人不是苏锦羡，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