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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浊光 ...

  •   经历沙场的老人尚且很难抵抗诱惑,何况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傅雪在朋友介绍下去了一家KTV打工,她跟她们不一样她不接客只在包厢里送果盘,她的工资只是那些陪酒女的零头,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如果不是傅萤生病,她怎么也不会动歪念头。

      生病后傅雪给傅萤办理了休学,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一下课就回到出租屋照顾妹妹,没办法,傅萤只有在她眼皮底下她才安心。

      第一次发病是在夜里,傅萤的心跳突然停止,傅雪抱着半大的孩子赶到医院,经过一夜抢救人是救回来了,钱也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二人的生活变得更为拮据,傅雪想过放弃,可转念又觉得她那么可怜,那么像小时候的自己,摸上那块胎记的时候她甚至想,如果她能活在傅萤的身体里该多好,哪怕是具病体。

      她没有放弃,机缘巧合下她触碰到了DY这根红线。

      “你的胎记让你没法儿像她们一样做陪酒,但许明伟的出现让你发了另一笔财。”陈桉调出一小段监控,海悦KTV不是许氏名下,前些天他们换了新设备,监控视频是恒运科技送来的。

      视频帧率不高,依稀可以看到她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在一起,傅雪大惊,只听陈桉继续说:“许明伟让你在大学城里帮忙物色对象,成功一个就能拿高额提成,这种方式来钱快又轻松,它解决了你经济上的困难,让你和你妹妹过上了富足的生活。所谓,由奢入俭难,这一行你一做就是十几年。”

      傅雪发达之后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专门帮许明伟物色“母体”,这些年她在渠安确实过的很滋润,傅萤的病也得到了控制,她可以返回学校上学,但她从没想过要彻底治好傅萤。

      她认为傅萤已经足够幸运了,她遇到了自己,而自己却不如她幸运,所以,她得拿走些什么才显得公平。

      “是你自己不愿意救她,你这么有钱,却只是吊着她的命,许明伟给你提供过一份供体名单,但你看都没看扔进了垃圾桶,对吗?”

      傅雪错开视线,略有心虚道:“我只是不想她冒这个险,心脏移植并不是保险的做法,万一出现排异她马上就会死!”

      “好。”陈桉欣然接受了她的解释,“聊完了傅萤,我们来聊聊许明伟吧。”

      傅雪沉默了一会儿,明白无论自己说不说都避免不了牢狱之灾,索□□代了,“当时许明伟的妻子过世了,他到KTV本来是想找女人的,那天我把酒洒了本以为要赔钱,结果许明伟看见我脸上的胎记突然问我缺不缺钱,缺啊,我很缺钱。”

      她叙述的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当时的许明伟还没有把明珠服饰发展起来,他一边要面对暮家的指摘,一边被许氏的税务问题折磨的苦不堪言,这时有人出来给他指了条路,他说那个人是他的伯乐。

      “等等,他口中的伯乐你见过吗?”

      傅雪摇摇头,“没有。”

      “我跟他的接触很少,业务熟了之后基本不会见面,别说他,我都不怎么露面,要不是那小丫头死活不肯来,我也不至于亲自下场劝她,哪知道……”傅雪冷笑一声无奈摇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行当她干了十几年背靠许明伟这棵大叔还以为能安逸一辈子,这不,一下放松警惕就被逮了。

      “你印象里许明伟有没有害死过什么人?”

      傅雪嘲弄道:“他不是每天都在害人吗?”顿了一会儿,神色一变,“你这么说,我倒真想起件事来。”

      “什么?”陈桉追问道。

      傅雪迟疑一会儿,开口说:“他让我帮忙处理过一具尸体。”

      陈桉眼眸一亮,“谁的尸体?”

      “我不认识他,许明伟交给我的任务也很简单,只是我想不通一件事。”傅雪说,“他让我把尸体埋在当时即将开发的楼盘里,但是第二天继续动工的时候尸体还是被挖出来了。”

      许明伟行为古怪,如果想撇清关系为什么不找个更为隐蔽的地方埋尸体,而是草草埋在自己的地盘上?

      “你仔细回忆回忆,那个人是不是寸头?”

      “寸头……”这十几年里傅雪见过的寸头不计其数,突然她想起了一个细节,“他脖子上好像挂了个项链,样式记不清了,可能是某个大牌的吧,不过被我给顺走了。”

      “项链还在吗?”

      “不在了,我早把它卖了。”

      陈桉有些失望,傅雪说的并没有证实他的猜测。

      “哦!这个人你们应该知道的!”记忆拂尘而启,傅雪惊叹道。

      第二天,施工队挖出尸体警察闻讯赶来,死者确定为……

      “他是警察!好像叫……季什么来着……季向阳!”

      *

      李秋琪躺在陌生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身走向客厅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却在玄关处发现了同样没睡的荀暮柯。

      两人对视一眼,荀暮柯摇摇手中的杯子问道:“要喝点吗?”

      这个吧台不大,酒柜里的酒种类也不多,荀暮柯开了瓶低度酒,将酒杯推到她面前,“睡不着可以喝一点。”

      “姐姐,你为什么睡不着?”李秋琪捧着杯子问道。

      荀暮柯身上的酒气很重,联想那支空掉的酒瓶,在她发现之前应该已经喝过一轮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睡不着。”荀暮柯不做解释酒杯碰了一下她的,仰头喝完,“喝完早点睡。”

      李秋琪却叫住她,“姐,我能跟你聊聊吗?”

      于是二人的阵地转移到窗台,李秋琪敏锐地嗅到了她的悲伤,但她不知道对方因何而悲,皎洁的月光撒在她脸上措不及防映出两行泪,把李秋琪吓了一跳。

      “姐,你别难过……”李秋琪笨拙地安慰她,荀暮柯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擦掉眼泪又重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人到晚上就是比较容易伤感。”

      “我懂,以前我跟家……许家明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我晚上睡不着就会想很多,想我们能不能走到最后,想他是不是真的爱我,想到最后又想出一个我不愿接受的幻灭结局,把自己想的泪流满面。”李秋琪对许家明的背弃看似平静,其实是不得不接受的无奈。

      “现在我觉得,他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吧,我自己也能过。”

      荀暮柯摸了摸她的头,应道:“嗯。”

      小丫头反过来拉她的手,“如果有个人也这么对你,你千万不要难过,这说明你已经看清他了,可以随时踹了他。”

      荀暮柯把手抽回来,叹息道:“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

      “是吗?那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荀暮柯疑惑。

      “对啊,你难过不是因为你喜欢的人吗?”李秋琪大胆猜测,“是警局里的那个警察吗?”

      荀暮柯赶忙摇头,“不是,我们是好友。”

      “不过……我确实是因为我喜欢的人难过。”

      今晚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很想找一个人来倾诉。

      “他比我大三岁,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还没我高。”说到对方的身高荀暮柯没由来地笑了一下。

      荀暮柯出生在富庶人家,从小家教很严,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她想如果她没有遇见那个人她大概会一直那么无趣下去。

      六岁时,爷爷去世,父母把她送到乡下陪年长的奶奶,她就在满是黄泥的小路上看见了他。

      男孩瘦巴巴的,面色蜡黄,站起来还没她高,突然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袋棉花糖问她,“吃吗?”之后她便知道了男孩的名字——季向阳。

      “向阳、向阳。”荀暮柯念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浮现的笑容和语气里的怀恋让李秋琪幻视出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年。

      季向阳把她带入自己的圈子,那时,荀暮柯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季向阳到她家楼下喊她。
      一群小孩聚在一起总不缺游戏,可无论玩什么季向阳都护着她,这种保护一直持续到她长大成人。

      奶奶离世后,荀暮柯回到父母身边,在那个城市上高中,季向阳就在渠安市读高中。

      “从他那里到我这里坐车都要一整天,但我一直记得一个画面。”荀暮柯眼眸明亮,“那是刚考完数学的晚上,我还在为分数发愁,同桌下楼跟我说今天好多外校的从后门进来,问有没有朋友来看我,我摇头说,‘没有’。”

      “十分钟后同桌又跑了上来,告诉我下面有人等我。我半信半疑,下楼时还在思考是谁。”

      昏暗的灯光让整个画面都加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荀暮柯避开人群从另一个拱门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花坛边上的人。

      “奇怪,当时天色那么黑,我明明没有看到他的脸,可是我就是知道是他。”

      荀暮柯快步走到他身边,季向阳向她展示手中的战利品,然后她逃了整个晚自习跟季向阳找了个奶茶店吃东西。

      “我在吃东西,他在改我的试卷。他理科成绩很好,我却怎么也学不懂数学,他要给我讲题目,但我哪有心思听,只问他怎么突然来找我,他说……”

      季向阳对上女孩求知的眼睛,想说的话绕了几圈,最后说:“刚高考完,有点无聊。”

      荀暮柯白了他一眼,玩笑着说出他本该说出的话。

      “想我就直说!”

      季向阳没否认,耳朵却红了。

      这家伙上高中后个头窜得快,足足高她一个头,两人站在一起出奇的适配,送荀暮柯回去的路上他纠结来纠结去还是问了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他问我,想考哪所学校学什么专业,我说没想好,他不掩饰直接告诉我,他要当警察。”

      提到此除荀暮柯有些难过,“我不希望他当警察,这与我的规划不同,其实……当时那层窗户纸差一点就要捅穿了,但我们都忍住了。双方都没退让,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季向阳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也如他所说上了警校,他们断联了差不多三年,等荀暮柯高考完季向阳才出现,两人的疙瘩还是没解决。

      “最后我妥协了,我学了心理遇到了很厉害的老师,专攻犯罪这一块,为的是有一天能跟他站在一起。”

      刚上大学的时候她还很高兴,季向阳三天两头跑她学校找她,两人拉拉扯扯快一年还是没确定关系,一年后,毕业如期而至,季向阳被调回了渠安,她好像永远在追赶季向阳先行的这三年。

      “我们还保持着联系,直到……直到他出事。”

      荀暮柯只觉得一股巨大的久远的悲伤向她袭来,来势汹汹,撞得她肝胆俱碎。

      “我们甚至从没在一起过,从来没有……”

      荀暮柯的眼泪不像泪,倒像是在泣血,痛在心里流的却是季向阳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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