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尘埃里的花朵——雁云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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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走了，走得悄无声息毫无预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也不知道她会到哪儿去。沈默，从来就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仔细想想，相交经年，时至今日，我还是猜不透她。
“主子……”似锦从外头探进个脑袋来。
“说吧。”我笑着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我向来喜欢这个活泼的俏丫头。
“主子，”她附到我耳边轻轻说：“咱们爷方才在延晖阁发了顿脾气，还摔了东西，连高公公也挨了板子呢。”
“哦。”我微微颔首，那缘由，是猜得到的。
她似乎不满我过于平淡的反映，又接着道：“前些日子派出去的人今儿来报，说仪凤阁主子有下落了，原想着事件好事儿，谁知咱们爷听完就变了脸色，掀了桌子就骂。”她顿了顿，又学起胤禛的语气，“从今往后，这四贝勒府便没她这个福晋！”
我怔住了，没料想是这么个情形。难道出了什么事儿？我沉吟了片刻，没有头绪，想了想，又赶紧吩咐似锦：“这话儿就到这儿吧，别瞎嚼舌根子了。”
“奴婢知道的。”她衣一副了然样子，又道：“不过，只怕各院儿的主子们也都知晓了呢。”
“别的院儿咱们管不了，可在我这儿就不能出岔子！”我皱着眉吩咐她：“行了，你先下去吧。”
我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偎紧怀里的手炉，北京的二月，还是这么冷！“府里再没她这个福晋？”我轻轻重复了一遍，这只怕也只是他的负气之言罢。其实不管负气也好，真心也罢，我管不了，我只是不希望沈默回来。我不愿者份本就残缺的爱更加残缺。又或许，沈默离开了会更加快活吧。她从来就是个太过自尊的人，这样委屈地去爱一个人，她做不到。
关于沈默，我陷入了冗长而繁复的回忆。
第一次见到沈默的时候，我们都还小，是的，都还小。她坐在教室外面走廊的栏杆上，脚一下一下地晃荡着，回过头微微眯着眼，“同学你好，我叫沈默。”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裙子，分明是中规中矩的打扮，可人看起来，却是有些不羁的。
我们很快熟起来，聊着小女孩儿的心事，无非也就是班里谁喜欢谁了，哪个明星又有了新的八卦，会分享各自的零食，会在不喜欢的课上对老师评头论足……会做一切小女生做的事情。
我们相约着考进了同样的高中，虽然不在同班，却依旧形影不离。高中的女孩儿，开始懵懵懂懂有了“美”的概念。那时候的沈默，总会拉着我的手笑着赞叹：“奕洁奕洁，你真是漂亮！”
我也总会笑着回她一句：“你也很漂亮。”我知道，论起样貌，沈默是不及我的。她五官有些清冷，其实算不得漂亮，不过，她很迷人，至于哪里迷人，我说不出来，但，就是迷人。
“想什么呢？人来了也不知道。”
胤禛的突然造访让我不得不收回思绪，听得出，他情绪并不好。我回首对他微笑：“回爷，在想天儿什么时候才能暖起来。”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片刻，走过来紧紧拥住我，我也只是默默地，轻轻抚着他的背。不太暖和的阳光流泻进来，安静地铺在他身上，也将相拥的身影拖得老长。
夜里，他要的凶了，多少让我有些不适，而我只能偏过头默默承受着。他默然不语，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要，直到精疲力竭。等他沉沉睡去了，我蜷着腿坐起身来，看着他蹙起的眉头，指尖缓缓抚过，幸好他没有叫出“憬煜”那个名字，幸好！
沉睡的他，像极了骏骢，而我却分明知道，他，不是他。只是偏执地自己骗自己，偏执地去爱着，偏执地把对骏骢的感情全部转嫁到他身上。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自己是在爱胤禛，还是在爱骏骢，又或者，我只是承受不了失去骏骢的痛楚，才把感情转移到胤禛身上，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以为还拥有骏骢。
我从来就相信所谓的前世今生，因果循环。所以我认定，胤禛就是骏骢的前世。
关于骏骢，我再次陷入了冗长而繁复的回忆。
骏骢，是个温文体贴的人。我无声地笑了笑，他会微笑着为沈默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会宠溺地捏她的鼻子，会弯下腰替她绑好松掉的鞋带，会吃她吃剩下的东西，会位她在夜里开车绕便全城只是为了找她喜欢的某种食物……
再回想，第一次见到骏骢，又是怎样的情形。他修长、英挺、干净、神色温柔、身家丰厚，我可以想象他坐在办公室里一份一份签着文件的模样，眉间微蹙，目光坚定。
当然，我第一次见到骏骢的时候，他并不在办公室。我们一群人浩浩汤汤，以踏青的名义进行着一项实质为联谊的活动。彼时的沈默与骏骢，俨然已是一对璧人。对于联谊，我多少有些排斥和不自在，只是碍于家里的压力，不得已地拉上沈默作陪，然后，结识了骏骢。结识了骏骢！
沈默依然迷人，太阳一般地，照到哪里哪里亮。很快，她和所有人都熟得就好像旧交一样，我和骏骢反倒落在了一处，无关痛痒地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话。我的心，有了微妙的变化，微妙的。
对于我这种缺乏运动细胞的人来说，远足的确算不得一件美差，嘴上说着话，心里想着旁的，足下一个不慎，扭伤了。
沈默瞧见了，一脸担忧地对骏骢说：“看她这样儿恐怕是走不了路了，不如你被她吧。”
骏骢微微地不自在，我一叠连声地拒绝，都被沈默摇着头否定了。当我趴在骏骢背上，看着他在淡金色阳关下的侧影，那些微妙的情绪迅速膨胀成一种感情，单方面的感情。
我千方百计地制造着这样或那样的偶遇，我为每一刻与他相处的时光而雀跃，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三人行。我可耻地插在他们中间，只想多看他一眼。逐渐逐渐，我沉溺在自己编织的这种畸形的感情中不可自拔。我近乎疯狂地嫉妒着沈默，也恨自己对骏骢的感情，更恨自己对沈默的背叛。只是，爱上他，就像吸食鸦片，戒不掉的终生成瘾。
我无数次地幻想着，若是从未遇上骏骢会是什么样儿的情形，又或者，我不认识沈默，那么，抢也会抢得心安理得。我无数次地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可每一回的“最后一次”都会被无数次的“最后一次”所取代。我狠自己的反复，却又欲罢不能地反复着。
与骏骢渐渐熟稔起来，理所当然地生出暧昧。是的，理所当然！其实骏骢并不是见异思迁的人，我明白他对沈默的感情，也许我于他，只是他和沈默那段感情中某些不足的弥补。沈默有时候是个太过自我的人，她也并不懂得经营一段感情。她一厢情愿地认为男人都喜欢自由，所以她对骏骢的一切不闻不问；她工作起来不顾一切，不是为了工作放他的鸽子，就是在约会的时候中途离开；她好强，从来不让他觉得她需要他；她甚至记错了他的生日……我恨她得到了却不珍惜，于是，更加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安抚他，不动声色地间离着他们的感情。
他开口，我和声，他叹息，我感伤，他微笑，我欢腾。他左右着我的一切，我竭尽所能地迎合他。明白他在我们之间的徘徊，我想男人总是有了红玫瑰又想要白玫瑰的。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贱，可一切于我，都是那么甘之如饴。遇上了他，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的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人，总是得陇望蜀的。起初的时候，只要见到他就很满足，逐渐逐渐，我开始想一个人独自拥有他。于是设计让沈默撞见我们之间的亲密，看着沈默含泪的眼眸，决然的背影，我想，我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后来，我背着骏骢约沈默出来摊牌，没想到沈默如此轻易地成全了，也没想到时空转移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再后来……我低下头看了看沉睡中的胤禛，替他掖了掖被角。再后来，我遇上了胤禛，我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只能一厢情愿地骗着自己，只能更加卑微地爱着……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尘埃里的花朵——雁云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