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龙战争》杨叛

26、第二十五章 阿鼻

　　屋内的三人听到班融的大叫声，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起来吧，我带你去见队长。核桃，别忘了给寻准备一个A组的身份徽章。”年小如拍了拍寻的肩头，又向核桃吩咐道。

　　“没问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V”字后，核桃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年小如则带着寻上了二楼。一边走着，她一边向寻介绍着A组的大致情况。听着她的解说，寻的心目中慢慢地对A组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A组的全称是中国国家安全防卫总署超念研究院A级特别行动组，简称A组。国家防卫总署的前身是总参二部，出于某些政治原因，它从军方脱离出来，却仍旧保留了军队的编制。所以基本上，A组成员的待遇上也和军人保持一致。很长一段时间内，因为邵定中的影响，国家防卫总署都挂靠在国家安全局的名下，十年前国安局改组为国防情报部，它再次分流出来，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情报机构。

　　如今的A组，掌握了国内所有超念部门的人事控制权，并拥有自身的庞大的情报网。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的情报界，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而如今他所在的地方只是A组的联络总部，成员也仅限于核心的几个，并不包括行政和情报部门。虽然总部与下属机构分离的体制使办公效率方面产生了一些问题，但A组的领导层仍旧固执地保持了这种家庭式的总部结构，而这也是由上代A组队长班鸣卓创立的新型的情报组织。

　　这样的A组，保证了她的成员们在冰冷、残酷的情报界中，仍旧得以感受一份家庭的温暖，和人性的存在。

　　“其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就问凤凰好了。凤凰，和寻打个招呼吧。”年小如抬头笑道。
　　“你好。”寻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吓了他一跳。四下望去，却没有看到其他人，于是又暗暗怀疑自己这个满是毛病的脑袋里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别找了，凤凰是A组的中心电脑，她控制着这所别墅内所有的电子物品，也是我们A组的后勤总管，需要什么的话，直接和她打个招呼就行了。”
　　寻这才放下心来，知道这个凤凰不是另一个类似约翰的存在。便向着虚无的空间诚恳地点了点头：“你好，我是寻。”
　　“很奇怪，我无法察到你的任何身份资料。国家人口管理局的资料库也并没有你的DNA验证。寻这个名字，是你的真名吗？”凤凰语气平淡地问。
　　这一下问到了寻的伤心之处，他连这个名字也是几天前刚有的，何谈真名假名呢。不过连国家机构都没有自己的身份资料，可见要想找出自己真正的身世该有多难了。想到这里，他越发的沮丧起来。
　　“好啦，凤凰，寻现在失忆了，过去的事都忘掉了，你就不要难为他了。至于他的身份我们会想办法的。寻，别难过啦，我们A组的人呢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的地方，象核桃，整天就喜欢摆弄各种机器人，可可是个练功狂，只想着抓人打假，康乐又喜欢恶作剧骗人……不过我们大家都是很好的伙伴，大家彼此包容，就象一家人一样。所以你不用担心，很快你就会和他们打成一片，成为好朋友的……”年小如安慰着他。
　　“A组还有其他人么？”寻暂时放下心来。
　　“啊，A组还有几个人在外边忙着呢……”年小如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怀念，“象唐卡，已经在西藏呆了快三年了，娟姐则去了新疆，这么多年来只回来过一趟，红白黑上了太空，不过现在红荼又回来了，听说白朗也在一年前就离开了段墨的太空站，只是不知到了哪里……此外，总部还有两个人正在外面执勤……不过，这两个人的脾气多少有些怪，和他们相处时可能会不大习惯，不过慢慢就好了。”
　　“那……他们会喜欢我吗？”寻有些心虚，他所见的A组成员除了倪可外，脾气都很好。虽然被康乐狠狠捉弄了一把，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对这种别出心裁的恶作剧感到有趣。现在年小如说A组里有不好相处的人，内心深处不由开始暗暗担心起来。
　　听着他有些傻气的问话，年小如微微一笑。入选A组的人大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即使性格再天真，也绝对没有出现过象眼前这个孩子这种近乎怯懦的性格。毕竟，A组是一支王牌的超念作战部队。以寻这样的性格，很难想象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战士。不过年小如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既然红荼之所以现身并把寻推荐给A组，那就必然有她的理由，更何况现在的A组并不缺少战力。

　　“放心吧，他们又不是什么吃人魔王，不过是个性比较孤僻罢了。啊，对了，他们一个叫窦长青，我们大家都叫他‘骨头’，不太喜欢说话，长相也有点凶，但其实人非常好。还有一个叫方纹，是个很漂亮的台湾姐姐，我们大家以前都喜欢叫她‘纹美人’。不过最近她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所以你最好不要这样叫她，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也不要去打扰她，记住了么？”年小如认真地叮嘱他道。
　　寻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已经整整一天都没有消息了。连凤凰也联系不上他们。长青也就罢了，方纹却让人放心不下。这姑娘，自从天奎去世后情绪就一直十分的不稳定，她在外边做的那些事……唉……年小如在心中暗暗的叹息着，同时也为自己这个亦妹亦友的队友担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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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江将手里的香烟丢到了地上，用力的踩了踩。刚抬起脚，一边的肥龙已经将烟头拣了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同时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肥哥，不用那么小心吧？”入行未久的他不解地问。
　　“你知道个屁！这次买卖是我们出道这几年里最大的一笔，要是成了，咱们以后几辈子都不愁了，要是不成，哼，你他妈的就是再长九颗脑袋也不够掉的。现在生意只差最后一步，我们一点纰漏也不能出，你明白吗？一点也不行！别看这个烟头是小，万一被条子发现，就可以轻易地通过残留在唾液里的DNA查处你的真实身份，那时除了束手就擒，你他妈的还能做什么？更何况你也不看看我们是在什么地方。要是被大哥看见了，你就死定了！”肥龙一边恶狠狠地骂着他，一边瞥了不远处一眼。

　　那里，他们的大哥，明火会的首领，人称“小蚩尤”的林明火正和刚刚赶来的泰国人热烈地拥抱着。

　　刘江也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四周。一根根巨大的木材将这个大型仓库堆得满满的，空气中散发着原木特有的粗犷干燥的气味儿。所有的制高点上，都各有一个手持枪械的兄弟。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和泰国人做生意了，但他们还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以策完全。
　　“肥哥，对不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算了，再忍一忍吧。你小子也快成年了吧，等今天的买卖结了，哥带你去天上人间好好找几个妞儿乐乐。”
　　“谢了，肥哥。”刘江点头哈腰地道，突然，他的动作僵硬在那里，神情也变得颇为古怪。
　　“怎么了，小江？”肥龙不解地问。
　　“那个……肥哥，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不过一闪就又不见了。”
　　“去你妈的……你是不是又偷着磕药了？早就劝你别偷着……”肥龙正骂骂咧咧地数落他，刘江突然伸手一指：“肥哥，在那里！”
　　肥龙愕然抬头。

　　仓库正上方一个巨大的吊斗上，赫然站立着一个容貌清丽的白衣女子，正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他们。

　　此时，其他的人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仓库内顿时喧哗起来。

　　身高近两米的林明火停下了和泰国人的交谈，缓缓抬头望去，正和女郎的目光对在一起。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明眸，扫视他们的时候，就象正在看一堆没有生命的物体。

　　“关上大门！”林明火心中一惊，大声喊道。这个女郎很是古怪，好在她只有一个人，只要别让她逃了，那今天的生意就不会受什么影响。

　　仓库的大门在隆隆声中被缓缓拉上，昏暗的仓库中，只余下天顶的玻璃窗洒下缕缕的阳光，各种轻重武器一齐指向了这个神秘的白衣女子。

　　林明火看手下准备就绪，放下心来，高声道：“这位女士，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不眼晕吗，下来一起和兄弟们乐乐怎么样？”

　　他这样一说，明火会的成员都一起□□起来。

　　女郎不动声色，将右手抬起一抖，手中魔幻般地出现了一个直径大约半米左右的铜轮。青铜色的轮体上，镌刻着精美华丽的纹路，铜轮的边缘有大约一寸左右淡金色的锋刃，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最诡异的是沿着轮体镶嵌了十八颗栩栩如生，神态各异的人眼，正用或戏谑，或愤怒，或冷漠的目光望着他们。

　　望着那十八只宛如拥有生命般的眼睛，几乎所有人的脊背上都冒出一股凉气。

　　突然，离女子比较近的一个小弟发现轮体上的一只眼睛对着他轻轻地眨了一下，不由得疯狂地大叫起来：“鬼啊！”他的恐怖顿时带动了仓库内所有的人，一时间轻重武器齐鸣，同时向女子开火。

　　女子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铜轮。四面八方的子弹和能量光束顿时如同有了灵性一样，纷纷在空中转向，一窝蜂地被吸入了铜轮。

　　一阵疯狂的射击后，越来越多的人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女子和她手中的铜轮。铜轮上，一只又一只的眼睛开始转动，有的半睁着，有的怒瞪起来，有的还灵活的眨着，好奇地望着林明火和他的手下。

　　林明火胆量虽大，见到这种诡异的景象也不由得暗暗思忖起鬼神之说来。旋即又想：这世上若是真有鬼神，又岂容得老子活到今日！胆气顿时一壮，大喝道：“用高爆弹打她！”

　　高爆弹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大口径子弹，虽然它射击距离和速度都不高，近乎猎枪的霰弹，但它击中目标后的爆炸半径将近十米，而且爆炸力非常大，击中后极难救治，致命率极高，因而被联合国明令禁止生产和装备。然而因为它巨大的杀伤力和容易生产的特性，被□□成员所钟爱，成为大型帮派组织的常备武器，也让各国警方吃足了苦头。

　　女子这次果然不再用铜轮来抵挡，身体飘然一动，在高爆弹还未到来前飘过数十米的空间，到了仓库的另一端。她原来立足的吊斗顿时被无数的高爆弹打成了金属粉屑。

　　看到她也不敢轻攫高爆弹的威力，林明火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又大声道：“这鬼女人怕了！大家加把劲干掉她！”说着，举起手中的巴尔干炮带头又是一阵狂扫。

　　刺耳的枪声夹杂着破碎的木屑在半明暗的空间飞舞着，宛如一个疯狂画者的血笔，狂热地谱写着杀戮与死亡，而那道白色的身影却悠然地在这子弹的风暴中穿越，清丽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兴奋，平静得如同一面映射着这血与火的镜子。

　　十八只眼睛以各种神情观察着这个暴力的世界。

　　“这算是什么呢？是咎由自取，还是执迷不悟？”仓库外的密林中，一个高个男子坐在飞车内，静静地望着正在枪林弹雨中飘摇的仓库。他的肤色黝黑，相貌只能称得上平凡，甚至可以说丑陋，颧骨和额头很高，眼睛深陷，目光深邃，冷漠中又透出一种哲人的气息。他的肩很宽，握着方向舵的手指细长，骨节却非常粗大。这些，都是一个喜欢逻辑和思索的人才有的特征。

　　仓库内，白衣女子终于开始反击了。她的身体骤然停在了空中，手中的铜轮高举，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去吧，阿鼻……”然后猛地将铜轮抛出。

　　青铜色的轮体在空中飞出十余米，又突然停了下来。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铜轮上十八只眼睛同时巨睁，十八道令人恐怖的目光兴奋地扫视着仓库内的明火会众。

　　在这十八道冰冷的目光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感到恐惧，停止射击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愣愣地注视着这个在空中静静流转的铜轮，几乎完全忘记了白衣女子的存在。

　　随着一声锐利的呼啸，铜轮以君临天下的气势迅雷般划向这些心怀恐惧的人们。

　　一个明火会员刚刚准备举枪射击，铜轮已经连人带枪将他斩成了两断，随即又掠过另外两个会员的脖颈，带起一蓬猩红的血色后，斜斜地划了一个高高的抛物线，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地面的明火会员们扑去！

　　人的肢体在割裂，血液在喷溅，枪械在徒劳的轰鸣，濒死者在凄厉的号叫，十八只眼睛在尽情地倾泄着嘲笑，血腥与狰狞。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响起一个冷酷而恐怖的存在——地狱。

　　等一切都静止下来时，林明火绝望地发现，仓库内已经只剩下自己还一个仍旧还站着的人了。他拼命地喘息着，手指仍旧紧紧地扣着已经射空了子弹的巴尔干炮的扳机。

　　白衣女子缓缓地落到地上，铜轮轻鸣了一声，缓缓飞回她的手中。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林明火吃力地问，巨大的身躯不轻轻地颤抖着。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仍向了他：“你见过这个人吗？”

　　林明火本能地接住，瞥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你见过他吧，说出他的下落，我可以让你活下去。”女子冷冷地道。

　　“活下去……”林明火嘿嘿地笑了两声，“活下去……去死吧！”他猛地抛下巴尔干炮，一个后空翻从腰后里掏出两把手枪，向女子疯狂地射击。

　　质子光弹呼啸着接连穿过了女子的身体，仿佛那是一个幽灵般的存在。
　　林明火拼命射击，直到子弹全部射完，仍旧不停地扣动扳机。

　　“说出他的下落，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女子缓缓地逼近。

　　林明火扔下双枪，弯下了腰，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等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眼中已经全无生气：“
　　没用的，你最多不过杀了我，可是说出他的下落，我却得永远地活在无尽的恐惧中……那样的活着……”他的瞳孔猛然地收缩了一下，“死亡的痛苦……远远比不上那样的活着……”

　　女子脸色一变，刚想有所举动，林明火那巨大的身体已经猛地爆炸，巨大的冲击波伴随着淋漓的血肉竟然将女子远远地震开。女子在空中一个优雅地翻转，卸开爆炸的威力，如同秋叶般静静落回地面。

　　无言地望了地面上那大片的血渍好一阵后，女子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向仓库外走去。

　　突然，她被一阵轻轻的哭泣声留住了脚步。转身望去时，发现一个少年正趴在一个肥胖的男子身边低声地哭泣着：“肥哥……你醒醒啊……肥哥，我是小江啊……”

　　“他已经死了……”女子冷冷地提醒着少年。

　　刘江抬起头来，血红的双眼愤怒地望着她：“我要杀了你！”

　　女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继续向仓库外走去，旋即又停下了脚步，“别忘了去投案，你还未成年，也许不会被判重刑……”

　　“我要杀了你！”刘江在她身后大喊道。

　　“等你再长大些吧。”女子淡淡地道，手一扬，仓库大门轰然倒下。

　　刺目的阳光顿时让刘江眯起了双眼，女子的身体便融化在那片炽白的阳光中。也许是错觉吧，那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女子手中的铜轮上，那些望着自己的眼睛中流露着淡淡的哀伤……

　　“找到线索了？”高个男子望着白衣女子坐回飞车。

　　“对，林明火果然知道那个人的事，不过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他竟然会自爆。”女子疲倦地在后座上一靠，闭上了秀目，一只手无力地搭在额头上。

　　男子皱着眉看了看她身上的白色风衣，风衣的下摆上，沾了不少斑驳的血渍。

　　“我先送你去换件衣服吧，这个样子回A组，会被如姐骂的。”男子边说边启动了飞车。

　　“嗯，谢谢你，长青……”女子梦呓般地道。

　　被称为长青的男子身体僵直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轻轻驾驶着飞车缓缓上升。

　　飞车略略的一偏，在一声微鸣后划向了无尽的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