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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允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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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但循心意行事,听起来似乎像是空中楼阁,万般美好而又无可触及。
沈令仪语气不明地微叹口气。
然而下一瞬,轻啄在脸颊的亲吻倏忽间变幻方位,陆鸿晏的唇瓣将她的叹息全数吞没。
沈令仪蹙眉,轻推半晌:“......你干嘛?”
“我想你。”陆鸿晏嗓音低哑,“阿跃,我真的想你。”
单单一个“想”字,根本不足以抒发他内心愈发强烈的患得患失之感。
常言道,爱意的产生伴随着亏欠。
陆鸿晏执着地凝视着她的面庞,深邃的黑眸里倒映出毫不掩饰的深情:“不与故友相认,不为仇雠快意......”
“沈令仪,我究竟要如何才能留住你?”
不等她做出回答,陆鸿晏便再度强势地以吻封缄。
彼此的眼神依旧交缠着,须臾,沈令仪冷静的眸光便染出水盈盈的潋滟,宛若一潭动人心魄的绿水,吸引着春光降临人间。
陆鸿晏手臂逐渐收紧,贪婪地感受着她真切存在的触感和温度。
沈令仪软绵绵的指尖短暂地推开他:“你是想我,还是......想要我?”
陆鸿晏眸光晦涩:“我都想。”
“贪心。”沈令仪轻笑着,“若我不许呢?”
话虽如此,她的指尖反而顺势下滑,勾住陆鸿晏的腰间绸带,如兰的气息缠绕在他的鼻尖。
她也想他,已经想了很多很多年。
那双笑盈盈的眼睛,藏着所有温情的引-诱,随着弯钩的指尖吸引着他靠近沉沦。
陆鸿晏读懂深意,却不欲揭穿她。
“若是阿跃不许,我便只能够动用些非常手段。”
她倒没有不许之意,不过,“非常手段?”
床头烛火只剩孤零零一盏,清幽的月光被紧闭的窗户隔绝在外,只能从翻动恍惚的纸窗里窥见一丝端倪。
沈令仪很快便能够知晓,他话语里的“非常手段”是为何意。
湿汗布在她额头,紧闭的眼眸轻颤着,细细密密的睫毛像是蝴蝶扇动翅膀。
陆鸿晏呼吸微促,轻柔的吻铺天盖地落下。
“阿跃如今可许了?”
“......你闭嘴。”
陆鸿晏旋即爽朗地笑起来,湿汗同样沾湿了他的剑眉,勾勒出硬朗的曲线:“无论如何,阿跃都别怕我。”
沈令仪全然没心思回复,白皙的藕臂缠绕脖颈,打断了他莫名其妙的话语。
恍惚的纸窗终于归为平静。
两人都躺在寂静的纱帐里,平静着剧烈的心跳。
沈令仪嫌弃他紧靠的胸膛,全是汗意黏黏糊糊的,便背对着他侧卧而眠。
陆鸿晏颇为委屈地贴上来,尖锐的牙齿咬住她的肩头,留下两排微红的齿痕。
“阿跃还没答应我,无论如何都别怕我。”
“你走开啊。”沈令仪挣扎着反推他。
陆鸿晏如狗屁膏药般无赖,甚至变本加厉地将手臂横亘在沈令仪的腰间。
“不管将来发生何事,都别害怕我。”
他的话语别有深意,沈令仪不得已翻身对视,抬起膝盖就顶开陆鸿晏的身躯。
“此话何意?”她眉心紧蹙,“为何觉得我会惧怕?”
劳累之后的嗓音还带着哑意,听得陆鸿晏喉结滚动,顾左右而言他:“你只要相信,我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沈令仪不禁嗤笑起来:“永远太远,我只愿意相信现在。”
就像是爱的存在,或许片刻是真,未必永远就都是真。
这回答陆鸿晏并不满意,便又死皮赖脸地调转姿-势,散落的青丝垂扫在沈令仪的脸颊。
“阿跃,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沈令仪扭头不作声,陆鸿晏偏偏要执着。
燃烧半夜的蜡烛经不住折腾,终于在晃动的纸窗倒影里熄灭,替月光掩藏好屋内荡漾的春波涟漪。
她累得再没力气推开那汗涔涔的胸膛,耷拉着眼皮已然困到极致,身后之人却依旧执着地求个允诺。
“就答应我罢。”陆鸿晏鼻尖委屈地蹭着她的后颈,凑在她耳畔反复道,“算是我求你......”
沈令仪不明白,他为何非得执着于将来莫须有的事情,心底隐约察觉出些许预感,烦不胜烦地敷衍点点头。
陆鸿晏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她。
他宛若幼稚的孩童般,指尖一圈圈缠绕着沈令仪的发丝把玩,唇角勾起毫不遮掩的笑意,喜悦里透着三分苦涩。
何谓贪心?既要江山,亦要美人。
可若沈令仪不肯屈居,陆鸿晏心知如今沉沦的自己,也愿意将龙椅拱手相让给她。
是他的,还是她的,有何要紧?反正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永永远远。
轻柔的、爱恋的、万般珍视的亲吻,落在沈令仪的额头。
旁观者清,她既然难以做出抉择,“那便由我来帮阿跃添一把火。”
深夜的东宫,已是闹得人仰马翻。
陆鸿晏在老鼠的血液里动过手脚,不仅仅使其患有极端的毁容毒素,还能够诱发人心底最纯粹的欲-望和冲动。
经历过短暂的晕厥后,沈静姝的理智被寸寸瓦解掉。
她失神的眼眸空洞洞的颇为骇人,持刀利落地捅死看守的宫女,直奔良娣居所而去。
果不其然,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正与别的女人同塌而眠。
世界被扭曲成混沌的色块,只剩太子模糊的轮廓依旧明亮。
沈静姝心底再顾忌不得所谓“明哲保身”的念头,唯有除去赵茉香的冲动强烈叫嚣。
她挥舞着那把带血的小刀,扎进夫君旁边缠绕的灰色雾团里。
雾团尖叫着,很是刺耳,鲜红逐渐侵染这抹灰色混沌。
沈静姝感受到疼痛在身体里乱窜,手掌再也握不住染血的利刃,被老鼠啃噬过的肌肤迸发出难捱的麻痒。
她摔落在地,疯狂地抽搐起来,试图磨灭这种痛苦。
赵茉香虚弱地捂着胸口渗血处,尖刀仍旧深深插在她的血肉里,呼吸都能够撕扯出剧烈的痛苦。
太子连寝衣都来不及披,连忙扯过纱帐将伤处紧紧缠绕止血,扬声呼唤着侍卫前来护驾。
赵茉香疼得说不出话来,转眸愣愣地望着被狠狠甩开的沈静姝。
那位她恨之入骨的太子妃神色癫狂,眼神沉沉得如阎罗可怖,惨白的唇瓣不断翕动着,吐露出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此时此刻,太子正专心致志地为她紧缠绷带,因着背对沈静姝的方向,未能及时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赵茉香竭尽全力想出声提醒,喉咙却也由于剧烈的痛楚,呜呜咽咽的吼不出只言片语。
“别怕别怕。”太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怀里,“孤已派人传太医,爱妃不会有事情的。”
话音刚落,手臂却忽然传来尖锐的刺痛。
沈静姝不知何时颤颤巍巍地爬到他身侧,尖牙毫不留情地啃噬他裸-露的肌肤,力道之大似是要扯下太子的皮肉来。
“啪”的巴掌声响起,沈静姝再度被猛力甩开,红肿脸颊旁,齿缝间不断渗出乌黑的血液。
她望向太子的眼神里柔情完全褪去,只剩近乎扭曲的憎恶,瞧着使人不寒而栗。
赵茉香心跳如鼓,再承受不住刺-激昏迷过去。
翌日,太子以身体抱恙为由缺席早朝。紧接着宣称病况日笃,便是夸张的连续半月的告病,甚至宫廷太医们都集体停留在东宫会诊。
外界琢磨不透严防死守的内情消息,幕僚们亦不知太子此举是为何意。
毕竟,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皆不肯落下风。
赵茉香昏昏沉沉地靠在软榻里,即使被太医们会诊捡回一条命来,往后也只能依靠药材吊着血气,苟延残喘着度日。
失宠是必然之事,她心里清清楚楚,所以醒来后赵茉香趁着太子依旧心存怜惜,凄凄惨惨地只求了一件事。
而这件事,便是她余生所盼所喜的全部。
赵茉香咳嗽好半晌,才在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搀扶里坐起身来。
她轻点下颚,示意着将屋外之人押解进来。
侍卫会意,粗鲁地扯着衣衫褴褛的女人走进殿内。
滚烫的热茶淋在女人的脸颊,沙哑的喉咙旋即发出难听的尖叫声,沈静姝肮脏的发丝凌乱披散,眼球溢着浑浊的狠光。
“太子妃娘娘,您饿不饿啊?”
赵茉香眼神如炬,似要隔空将女人灼穿:“瞧我这记性,快给太子妃赏些吃食吧。”
侍卫卸去拖拽的力道,沈静姝立即瘫软着身躯倒在地面,虚弱地扭动身躯挣扎着。
有灰扑扑的馊馒头抛掷到周围,求生的渴望驱使着她伸出手臂去抓,旋即手背便被侍卫的鞋底用力碾压。
沈静姝顾不得赵茉香是否将她当狗般嘲弄,饥肠辘辘的她已然两日不曾进食,挥舞着伤痕遍布的手臂挣脱开鞋底的禁锢,抓来馒头迅速塞到嘴里。
赵茉香欣赏着对方狼吞虎咽的窘态,似乎能够稍微平缓些胸口伤势的扯痛。
“娘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殿下将你全权交由我来处理,等我伤势稍加缓和,届时便迁居至别苑静养。”赵茉香狭长的眼缝里闪烁着幽寒的光,“沈静姝,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