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醍醐の花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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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の花を散らすと見る夢は覚めても胸のさわぐなりけり.
纷纷扬扬的花瓣，好似一场樱吹雪。看花天，群集九万九千。
遍山遍野的樱花树尽皆绽放，粉白嫣红，各有动人之处。身处其中，仿佛遮天蔽日一般，如入花之海洋。举目望去，尽是满开的樱花，飘扬的花瓣落满了蜿蜒的石板小路面和渠道，远处的山腰间露出寺庙的塔尖，娇艳的樱花和古朴的寺庙相映成趣。
说起醍醐山的樱花，可是平安京的名景致呢。每年春至，京里的王公贵戚，风雅公子们都会竞皆来此樱狩，就连平民们也会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裳，开开心心在樱花树下饮酒玩乐。
樱花绽开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高兴起来呢。
现今正是四月，樱花最美丽的时刻，可是醍醐山上，却只有零零落落的三两人在花间徘徊，绝不复往年那般热闹的胜景，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为何，自己，会在这里？
蹲坐在樱花树下的黑猫面无表情，认认真真地考虑着自己现下的处境。换句话说，是在思考着——为何，自己一醒过来，就身处这个奇怪的时空？
的确，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是和不二以及菊丸一起在嵯峨山上受到群妖的围攻，不二对妖怪总是有些心软，下手容了情，却被妖物有了可趁之机，幸好自己来得及挡下了，他才没有受伤。
黑猫想到这里，眼神略略柔和了一些，却完全忽略了之后自己重伤不醒的事。其实说起来，即便当时不二被妖物击中，至多也只是受些皮肉伤而已，身为阴阳师自然是有符咒护身的，何况那只妖物并不算强。反倒是现在身体是猫的自己，更加娇弱一些吧。
但要承认现在自己处于被保护者的地位，还是无法适应。
更何况，看到那个少年有危险就冲上去要替他挡下来，这似乎是一种本能了吧？虽然这几年来，不二周助已经渐渐能独当一面，但是在自己心里，却总觉得他一直都是那个时常爱偷懒，喜欢站在自己身边微笑，虽然在术法上有着天才的资质，却在某些方面非常迷糊的孩子。
所以说，不快点离开这里，快点回到他身边不行啊。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口都消失了。这也不是他人造出的幻境，因为痛觉什么的都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头顶在树上撞出来的大包可以证明。也不是灵魂出窍，刚才在那个兵尉面前跑过的时候他的确能看到自己。
非实非幻，那么，这究竟是从何处而来的时空？难道，是自己的梦境吗？
“呀，好可爱的猫咪啊。”
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来，还带着一些孩童的稚嫩，听在黑猫耳中，却是很久之前最熟悉的记忆。
褐发蓝眼，白衣木屐，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脸颊圆圆的，看起来像新鲜的桃子一样圆润可爱。
这！难道是，不，这应该是……
九岁的不二？！
……果然还是做梦么？
回想起来！九年前的那个樱花祭，十二岁的自己在哪里？对了，自己在跟随师父一起举行祭典仪式，而不二又偷偷跑开去看樱花了……
不对，做梦的话，自己应该不知道不二去了哪里才对，而且也不应该以猫的形态出现。
那么，难道是……
“呵呵，猫咪酱，你很像一个人呢。”
面前的不二蹲下身来，歪头支着手腕，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熟悉的清润气息丝丝缕缕的传入鼻间，不会错，这就是不二。
“这么严肃的样子，真的很像呢。”
“……喵。”黑猫略有些无奈的叫了一声。
不是很像，就是本人。
听到回应，不二笑容里漾出几分惊喜来，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背脊：“不过呐，猫咪酱比他可爱多了！那个人总是很严肃的样子，对谁都冷冷的，和他说笑他也不会回应，简直是木头一根呐！”
黑猫无语的垂下眼睛，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又严肃又冷淡又不会说笑的木头一根啊。
“不过，他其实很温柔，也很会照顾人。而且，还是我最重要最喜欢的师兄，所以，我也很喜欢猫咪酱呐。”
怎，怎么回事……虽然是小孩子的幼稚话语，黑猫却觉得自己似乎脸有些发烧。内心有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在翻滚，挣扎着要翻涌而出。
他后退一步，喵的叫了一声。
“先别说无关的话了，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这山上的异常？”
但是叫完之后才翻然醒悟，九岁的不二，应该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吧？
“是啊，今天山上的赏花人的确少得奇怪呢。”不二直起身来，四下环顾了一眼。
“哟，小哥，今天可不是赏花的好日子哦？”
从前方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轻佻，却并不令人反感。樱花树后转出一个黑衣橘发的男子，虽然是武士打扮，背着弓箭，笑嘻嘻的表情却很容易亲近的样子。
不二看了他一眼，弯起嘴角：“原来是兵卫府的大人呢。”
“大人可不敢当，我是千石，左兵卫尉是也。真幸运呢，又发现了一个人。”橘发男子略略调皮的歪了歪头，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高兴的叫起来：“啊咧，看你这身狩衣，是阴阳师吧，小哥小小年纪，不简单嘛！”
不二微微笑道：“大人过誉了，我还只不过是见习生而已。”
“这样啊，加油哟！嘛，总之，小哥还是快下山去吧，今天的醍醐山，可是有点危险哦~”
“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按理说是不能告诉你们的，不过你既然是阴阳师……那也没关系，吧？”
“请大人放心，无论何事，不二身为阴阳寮之人，皆当全力为助。”
“哈哈，真是个识趣的小哥呢！”
“你知道妖刀吗？”
“传说中的妖刀……亚久津，吗？”
“没错。这把妖刀是居住在伊势桑名的著名锻刀工匠所造，这些锻造匠的手艺代代相传，愈加精湛，前后历经三代，终于铸出一把锋锐无双的宝刀。以亚久津为刀铭，刀身上有华丽的花纹装饰，传说其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一旦出鞘，必见血方收。此刀嗜主，传历数代，所持之人或伤或死，无一幸免。
本来这把妖刀已无人敢佩，现今被伴田大纳言大人收藏府中，一直倒也平安。只是三天前忽然就出事了，那天大纳言大人本是在府中举办管弦歌会，各位风雅之士和大人们也多有前来。不料酒至半酣，素有不睦的大纳言和左大臣竟然为了一个舞伎争吵起来，竟至动起刀剑的地步，当时局面据说相当之混乱，大纳言大人想必一时忘了禁忌，竟把那妖刀拔了出来，结果那柄妖刀仿佛灵魂附身，竟然自主大开杀戒，哎呀呀，那可真是修罗场一样啊，在场之人死伤过半，之后，那妖刀便化作影子，往醍醐山这边飞来了。
现在太政大臣已经命兵卫府来处理此事了，正派下人来搜山。总之，这两天还是不要来醍醐山比较好哦！”
不二睁开眼睛，淡淡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太政大臣为何不通告醍醐山附近的百姓？万一有不知此事的人上山来，伤了性命，要怎么办？”
橘发男子略略惊讶的看了不二一眼，像是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神情严肃了一些，叹了口气：“平民的性命，只怕那位大人不会放在心上。他现在只是想尽快寻回妖刀，将这件丑事压下来。怎么可能告诉大家，两位大人为了一个舞伎吵得丢了性命这种事？我也只能见一个救一个罢了。嘛，还不知道万一发现了那妖刀的话，自己的命保不保得住呐？不过没关系，我一向是很幸运的呢！”
橘发男子说着，挥了挥手，便又向山上走去：“嘛，我还要去找那妖刀，也顺便看看没有没有人在山上，小哥你还是快下山吧。啊，对了，顺便回去请龙崎大人帮我占一卜如何？”
不二微笑着点头：“若见到家师，自当传达。”
无耻之尤！黑猫愤愤的一爪子拍在地上。原来九年前朝中大纳言和左大臣暴毙的真相竟是如此！为这种无聊之事枉丢性命不提，还因此危及百姓，而太政大臣明知妖刀狂虐，却还弃百姓于不顾，简直是泯尽天良！
“是啊，真是令人气愤啊。”一旁的不二仿佛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思似的，淡淡的说道。他的脸上已不见了笑容，虽然还是个孩子，认真的表情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凛然之气。
“不能放任这件事不管，猫咪酱也是这样想的吧？”不二低下头来，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一起走吧？”
啊，走吧，至少要保证没有人会在这山里受到伤害才行。
“啊，对了，猫咪酱有名字吗？”
诶，话题怎么忽然扯到这里来了？
“嗯……那，叫你光子ちゃん好么？”
喂，你究竟有什么恶趣味才会喜欢这样的名字啊？
“喂……喂……亚久津大人……你在吗？亚久津大人……喂……”
才走了不久，远远地飘来微弱的声音，不二和黑猫对望了一眼，一起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真是意外呢，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在呼唤妖刀呢？并且，听其声音，也应该是个孩子吧？
近了，已经能看到那个边走边呼喊的纤弱身影，果然是个孩子，看起来也才和不二差不多大，纤瘦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
“喂，你不要再喊了！”
正在专心致志的向前走的孩子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的转身，却被头上滑下来的绿色的额巾遮住了视线，一下子绊倒在地上。
“啊——！我看不见了！”
“呐，额巾，掉下来了哦。”
“啊？哦，谢谢你！”坐在地上的孩子把额巾又重新扶好，抬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不二，大大的眼睛像两颗水汪汪的葡萄，纯然懵懂。
“你……刚才是你在喊‘亚久津大人’吗？”
那孩子的表情瞬间欣喜起来：“是啊是啊，你知道他在那里吗？”
不二轻轻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找那把妖刀？”
“才不是妖刀！”那孩子一下子激动起来：“亚久津大人才不是妖刀呢！”他站起身来，后退了一步，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戒备：“你也是想要抓住亚久津大人的坏人吗？！”
不二微微怔了一下：“坏人？”皱起眉头，脸微微红了起来。
黑猫本来只是蹲在一旁观察着四周，听着不二和那孩子交谈——哄小孩子本来是不二最拿手的。忽然两个人却都不说话了，气氛一时有些凝固。讶然抬头，忽然醒悟过来——
虽然看上去很懂事的样子，但现在这个世界的不二，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啊。
但是这个样子的自己，也没办法……
黑猫正这样想着，耳朵却忽然感应到远处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的震动，仿佛刺破风声一般的迅疾向着这边飞来。
那东西，朝着的方向是……
“喵！”
黑猫大叫一声，箭一般向着那个孩子扑去，那孩子猝不及防，被撞的摔倒在地。几乎是与之同时，一道白光刷的飞过刚才那孩子站立的地方，之后稳稳地停在半空。原来竟是一把极长的刀，刀刃两边呈波浪形，薄而锋锐。散发着冷冷的白光。
“妖刀亚久津！”
那刀像是被无形的人握在手中，微微下倾，眼看又要向着那孩子砍去，此时不二也反应过来，一个箭步挡在他前面，扬手向那妖刀掷出几张符纸，一边嘴里念着咒语。那几张符咒顿时把妖刀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快跑！”不二来不及回头，只向那孩子喊了一声，那妖刀却颤动起来，不二再不及顾及其他，忙念起咒语与之对抗，可惜终究是法力尚浅，相持了一会儿，那妖刀忽然间发出强烈的白光，不二掷出去的符咒顿时破裂成碎片，自己也被术法反噬，退跌倒在地上，胸口气脉翻涌，一时间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强光过后，那把妖刀已化为人形，不羁的银白色短发冲天而立，眼神凶狠宛如恶魔，令人不寒而栗。
“小鬼，找死吗？”
他狂笑着一步步向不二走去，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低下头，只见那个孩子不知何时扑过来抱着他的腿：
“亚久津大人！请不要伤害他！”
“闭嘴！你在命令我吗？！”
“不是不是！这和命令什么的没有关系，只是，只是请求而已……”
“少来命令我！”
男子一甩手臂，像抓着小动物一样把那孩子提起来，狂笑起来。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谁都别想来命令我！”
我，作为一把刀而存在的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在这个世上？
只是沦为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卿子弟们们挂在腰间的配饰吗？！只是沦为那些自命不凡的朝中大人们挂在墙上的装饰吗？！
只是那样的话，随便那些普普通通的刀剑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铸出我这样的刀来——明明是最锋利的，最优秀的，所有的地方都是最强的，却要沦落到和那些庸品一样的下场！
我的刀锋只适合饮血，我的刀柄只能被真正的勇士握在手中！
可是在这个堕落的，只知道歌舞升平的平安京，我的锋芒，却被污蔑为妖刀！
无聊！这个无聊的世界，无聊得灵魂都开始疯狂，疯狂到想要抹杀这一切！
既然你们说我是妖刀！
已经完全妖化了，这把刀。黑猫站在不二前面。冷静的注视着狂笑的男子。现在的不二还无法对付这已经存在两百多年的刀之魂。这样的话，只有……
他转身面对着不二，爪子在土地上划出字来——
移魂。
把一个人的灵魂短暂的转移到另一个人的体内，只要双方配合的话，不算很难。没记错的话，九岁的不二，应该刚刚跟自己学过这个术法才对。
他抬起头，对上湛蓝的视线。
开始吧！
亚久津狂笑着向前走去，他的魂魄被长久的怨气充满，已经迷失本性，彻底陷入了狂暴和残虐。
死吧！所有人都死吧！
“住手。”
是谁！
是谁胆敢这样命令我！？
他狂乱的四处看去，自己的手臂却被有力的握住，低头看去，原本像只小猫一样被自己捏在手里的小鬼居然抬起头，冷冷的看着自己，握住自己的手臂的手是稳定有力的。
明明还是一样纤瘦矮小的身材，软弱秀气的面孔，眼神却完全不一样了。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却好像有种令人不得不臣服的气势。
哼，再怎么样也只不过是个小鬼！既然这么想死的话，我就成全你！
接下来的局面，却完全出于亚久津的意料之外。
那个小鬼……很强。
仿佛完全换了个人一样，压倒性的强。
无论他的速度有多快，那个小鬼完全先一步等在那里，封住他的所有进攻。无论他的力量有多强，那个小鬼全部轻轻松松的承接下来，然后以相同的力道反击回来，并且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简直难以置信，那个瘦小的身体里会蕴藏着那么大的力量。
而且最可怕的是，亚久津终于发现，那个小鬼只是在开始的时候跟着自己跑动，之后移动的距离越来越小，现在完全是自己在气喘吁吁的来回奔跑，抵挡着那小鬼原地不动发出的攻击。
可恶！
竟敢这样侮辱我！
他大吼一声，不顾那孩子发出的攻击，竟像是要同归于尽一样，全力向他攻去。就在两个身影即将重合的那一瞬间，亚久津瞬间静止，而后慢慢倒了下来。
果然，不行啊。实力相差太多了啊。
随后，那个孩子摇晃了一下，也倒在地上，却随即仿佛是从梦中清醒了一样打了一个激灵，茫然四顾。
“诶？发生什么事了？”
趴在地上的黑猫同时睁开眼睛，默默看了他一眼，
那孩子转头看到躺在自己身旁的的亚久津，顿时激动得忘了刚才的事，大声的说起来：
“亚久津大人！我，我想要来感谢你的……谢谢你！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那天救下来的那个舞伎！我是坛太一啊！那天大纳言大人和左大臣大人拿我打赌，后来输了，就恼羞成怒想要杀我，是亚久津大人出现救了我啊！”
自称是坛太一的孩子眼里忽然汪起了泪水，声音也濡喃起来：
“我想说，亚久津大人不是妖物！我知道的！亚久津大人才不是他们说的什么狂虐的妖物呢！那个时候，砍向我的刀，都是亚久津大人为我挡下来的！我都知道的！亚久津大人其实是很温柔的！”
“温柔？小鬼，你在说什么笑话！”
“如果不是温柔的话，为什么要救下本该死去的我呢！”
“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少自以为是了，小鬼！”
“就算是这样也好，我还是希望……”
“哼，真是的。”亚久津忽然笑起来：
“小鬼，你是第一个不怕我的人。除了你，从来没有人类胆敢拦在我——我亚久津面前！”
“算了，这个无聊的世界，我也已经呆腻了，就在刀里沉睡吧。直到——真正有资格拿起我的人出现。”他的目光如箭一般直直射向一旁的黑猫，黑猫面无表情的回望。良久，他转回视线，伸出手使劲的按着坛太一的头：
“喂，太一，你，变得更强吧。”
话音落下，一柄华丽的长刀落在草地上。
“哎呀哎呀，真是感人啊。”
不远处的树后转出一个人来，橘色的头发很是抢眼。不二半转过脸恢复了惯常的微笑：“千石大人，来的真是及时呢。”
橘发男子摊开手：“听到动静赶过来，就正好看见坛君的真情表白。嗯，真幸运呢。”他表情随即严肃了一点：“更幸运的是，这片山林正好是我自己巡视的。嘛，趁着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办呢？”
他低头看着抱着长刀满脸是泪的孩子，抓了抓头发：“呀……好像很麻烦呢，那，坛君，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也没办法继续当舞伎了吧？不如今后就跟我一起去兵卫府怎么样？”
孩子惊讶地抬起头来：“诶？我可以吗？”
“算不上什么清白的好地方啊。只不过，想要变强的话，想要守护什么的话，去磨练磨练自己也不错啊~”
“嗯！我要变强，要让亚久津大人承认我！”
夕阳下的樱花看来是比白天里更浓烈的，暧昧的光影，纷扬的落花，像一幅凄清而美艳的画。
相伴下山的一人一猫也被拉长了斜斜的影子，不知为何就有些寂寞的意味。
“呐，光子ちゃん。”
“喵。”
“谢谢你，今天在我身边。好像是神明大人派来的呢。”
“……”
“啊咧？光子ちゃん害羞了吗？”
“不二。”
转弯的前方传来的声音沉稳坚定，熟悉到难以言喻，却又感觉非常的陌生。
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来，戴着立乌帽子，身上是正式场合下才穿的白色狩衣，那个俊美的少年站在前方，逆着夕阳，冷静的眼眸明亮如星。看着他就觉得，就连所有在夕阳下变得美好的景物都黯然失色了。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却也无法忽略。
自己身旁的少年笑靥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变得分外柔和：
“手冢师兄，专门来接我是因为很担心么？”
“不二，重要的祭典缺席，回去之后绕宅子跑五十圈。”
“嗨嗨~真严格呐。”
记忆，在这个时候就连接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年的樱花祭，发生了这样的故事，而自己又以这样一种方式，在多年之后，再次见证。
九年前的那天，自己和龙崎师父一起举行祭典，偷偷跑出去的不二却直到黄昏都没回来。平时的话，至少会在祭典结束之前赶回来装装样子。想想实在很担心，就去他平常爱去的地方一个个的找。
后来，就在这里遇见了。
说起来，明明很担心，见面了之后却只会说着生硬的话。
也许不二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又严肃又冷淡又不会说笑的木头一根吧？
前面那个人明明是自己，却又好像不是自己，不然的话，看着那两个人的身影，为什么竟然会有隐隐的寂寞的感觉？
果然是因为，这里，是不属于自己的时空吧。
“走吧，该回去了。”
“嗯。”
前面的那个人说着便转身走去。而不二微笑着点点头，又回头看着自己：
“呐，光子ちゃん，今天真的谢谢啦！”
黑猫微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说这样的话，就是告别了吧。接下来的，该怎么办呢？
不二看着他，微微笑起来：
“有人在等着你吧？那就快回去吧。”
回去吧。
呐，手冢，快回来吧。
快醒来吧。
言灵，大概就是一种奇怪的咒吧。
黑猫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不二微笑着转过身，向前方大步前进的自己追过去的画面。然后，就被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凌乱缤纷的色彩和喧杂旋转的声音所包围，慢慢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渐渐清晰的视线里，是不二略略有些疲惫却惊喜异常的笑靥：
“呐，你醒啦。”
当然，是十八岁的不二。
这次，究竟这一场大梦醒来，还是自己仍在梦中呢？就像那个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的庄周，梦中的世界太过于真实，反而在醒来之后惘然若失。
那么，刚才的一切，究竟是自己的一场梦呢，还是自己真真切切的回到了回去的时空？或者说，现在的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才是一场过于悠长的梦境？
嘛，这些，就不必太过于深究了吧。至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眼前温柔的笑颜，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的。
这个世界就好。
其他的都无所谓。
无论何时，只要有你的笑颜，就是我想要存在的，真实的世界。
阳光明媚，庭院里悠悠落下几片红叶，映着那一片潋滟的波光。这秋日的正午美好的令人略生惆怅。
那么，这个故事，就讲到这里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醍醐の花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