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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寿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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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菜单前,用黑墨画着一个白胡子乱飘的老者,笑的和蔼,像是老寿星。让暮倾酒心里暗叫没戏的是这人的名字:张富贵。
这个丢在人群里叫一声都几个人回应的名字可大有来头。
暮倾酒每每看到这个名字心里一惊,顿时脑子里冒出张脸。
那位张老板长着一个极大的脸盘,眉毛很粗,他是老烟民,一只镶玉的象牙烟斗,一口黄牙。
每次暮倾酒打碎盘子,他都拿那烟斗狠狠地敲他脑袋,恨不得给他脑袋上砸个窟窿,暮倾酒几次三番的忍,他几次三番的砸,终于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将那人拖下椅子,极其用力的打了他一顿,张富贵在他那紫檀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慢慢缓过来。
那张富贵嘴里还愤愤叫嚣着要暮倾酒用命来赔。
自此,暮倾酒每次只要看到这名字就止不住的厌恶,甚至得知一个小仙仆叫这名字时,心里忍不住想要去刁难。
而眼下问题是这人看样子活到了现在,一百多年了,生命力是有多顽强啊?暮倾酒只觉世道太不公,凭什么他一个这么恶毒的人活到现在,而且幸运地成为吉祥如意的活招牌。
“客官看看吃些什么?”堂倌搓着手,边哈气边问,店里增加气氛的雾气挡住他的眼睛,否则他看见暮倾酒穿成这般模样,指定觉得暮倾酒脑子有问题,毕竟哪家好人大冬天只穿一件衣衫在外头晃悠?
“嗯…要只烤鸭。”这家店招牌,暮倾酒是再熟悉不过了,想当年自己在这店里打了那么久的工,愣是倒霉的一口没吃上,这次算是要好好尝尝。
“好嘞,四十文。”堂倌抬头收钱。
暮倾酒将冷冰冰的铜板放到他手里,估摸着自己这一两银子还能再支持一段时间,只是今晚指定要在那桥洞凑合,欲哭无泪。
“今日老寿星心情好,专门来给大家送祝福!”屋子正中央一极大极宽的台子上,一个小二正卖力的喊,脸都涨的通红。
呵呵,最倒霉的事发生了。暮倾酒暗暗翻了白眼,正巧一小二将烤鸭端上来,他边吃边等,看那张富贵能出什么洋相。
霎时,白雾四起,整个台子上烟雾缭绕,将台子遮盖的严严实实。
忽然,一道金光闪亮,亮的人睁不开眼,烟雾在一瞬间被两个仆从扇去,台上的人露出真容。
啊?!?!,不是这脸和菜品前画的那一张不能说不像吧,只能说是毫无关系,完完全全两个人,哪里有什么寿星模样,一个矮矮肥肥的胖子,烂肉似的瘫在木轮椅上,双眼无神,瞳仁涣散,若不是人家刻意强调这人活着,暮倾酒还以为抬上来个死尸。
好个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暮倾酒正吃着只鸭腿,忽然一人拍住了他,他肩膀一抖,鸭腿差点掉下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酒楼的老板—李善。这人长了副和蔼模样,两道眉毛极黑 ,笑起来傻气恒生。
“这位小兄弟,恭喜你,被选中了!”李善笑嘻嘻的说。
“选上什么?”暮倾酒抓紧将鸭腿吃完,含含糊糊的说。
“来与我们老寿星交谈,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是千年难遇啊!”说罢,两个小堂倌捉住暮倾酒往台上拉。
恐怕暮倾酒一去,这老寿星就气的一命呜呼,今晚归西。他一脸欲哭无泪,真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躲躲。
“年轻人啊,你有什么问题?”那老寿星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却洪亮,甚至有回音,仔细看才发现这哪是那老寿星发出的,根本是对口型罢了。
“我想问问这老寿星,可认识我了?”暮倾酒不管了,铁了心要气死他,装着一脸和善,银色的眼睛狠狠盯住张富贵。
“呵呵,一届凡人罢了,我怎会认识你?”这次声音极低,耋耄老者边喘息边发出,但在他艰难睁眼后,却并未惊讶,一脸淡定。
“早知道是你,你这声音我倒是一直刻在心里。”张富贵的脸上毫无表情,但语气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阴冷。
说罢,拉来李善,两人嘀嘀咕咕一阵子,忽然李善砰的一声跪下来。
“道长救命,我家最近闹事严重,求求您老人家开恩,帮我看看吧!”李善痛苦流涕,差点冲上来抱住暮倾酒的大腿哭。
好好好,找人来找麻烦啊,那倒要看看是什么事情。暮倾酒心里一横,皮笑肉不笑,答应下来。
于是,今夜街上人们看到李云食府里最高的一层楼上坐着一位青衣少年,招牌菜一盘接一盘端上来,简直停不下来,愣是要一夜吃到亮。
暮倾酒自觉吃饱,起身对李善做作揖。
“多谢李先生款待。”
“不敢不敢,只要大师开心。”李善忙招呼人带暮倾酒下楼。
暮倾酒晕晕乎乎的,要不是先前在这片早混熟一边,如今他还真要迷路。虽说是一百年时光流逝,但民间的街市客栈不会轻易挪动,一是方便招揽客人,二是实在麻烦,于是许多有名气的店基本都在一个地方扎定了根。
暮倾酒摇摇晃晃来到醍醐宇,这名字一看就是一爱喝酒的祖辈取的,倒也是好记,暮倾酒来这送过好几次食盒。
“客官里面请。”小二一脸谄媚,弓着身子,招呼暮倾酒。
“你们这上房多少银两?”暮倾酒晃了晃脑袋,问他。
“上房九百四十九文。”小二笑嘻嘻的。
暮倾酒心里猛地一抽,完了,能不能让那小二失忆下。
“呃呃,下房呢?”
“一百文。”
显然,这家客栈专讲人性化,将人性琢磨的透透的,只有上房下房之分,下房基本上住不了人,都是臭虫,还不如睡桥洞快活。
还是选桥洞吧。
没一会儿,暮倾酒就折回来,哭丧着脸。
“上房一间。”小二亲自送上去,拿来毛巾,脸盆,被褥。
暮倾酒躺在床上,厚厚的被褥格外舒服,脑子里回想起刚才的画面,那桥洞显然被一群乞丐霸占,杂七杂八睡了一地,暮倾酒挤都挤不进去。
不过好在还留着一文,明早可以买个包子。
管它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睡到半夜,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将暮倾酒吵醒,像老鼠啃着地板,吱嘎吱嘎。陡然间,那声音显然换成了指甲挂墙皮的声音,刺耳难听,让人抓耳挠腮。
“救命啊!”吱呀一声暮倾酒房门被猛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