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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娘!”

      顾予安忍不住担心,钻出了车帷,跑到了路边。

      “这孩子倒是善的纯真。”楚肖含撑着油纸伞,也跟着下了马车。

      也许自己记不清的曾经也是这样吧。

      “小姐,这位夫人身子底本就亏空了,加上有长段的时间滴水未沾,本就是强弓之末,如今怕是...”阿兰小心的垫起那妇人的身子,道。

      “桑榆...你听娘说,把这包袱带着,将来一定要考取功名,给你爹翻案......沉冤...昭雪...”

      那妇人最后深深的望了楚肖含一眼,像是了断了最后的牵挂,吊着的最后一口也散了。

      “娘...娘?...”林桑榆颤动的去摸那妇人的手,平日里温暖的手已经渐渐消逝了温度,雨水敲打在她的身上却带不来一丝的反应,她的世界已经悄无声息了。

      林桑榆安静的,呆呆的,跪坐在他娘的身边,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顾予安躲到了楚肖含的身边,蹭着她的衣袖,哽咽出声。

      阿兰也忍不住红了眼。

      [情感隔离:假如某件事对一个人的打击“太大”无法接受,比如极度悲伤或震惊,大脑就会自动开启隔离机制保护我们,把那些强烈的可能会让人崩溃的情绪隔离在外,以免我们崩溃,可就是情感隔离。]

      楚肖含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无悲无喜的怪物,还是因为没有置身于世的实感,让她失去了对坏境和人事的感触,空留下了麻木。楚肖含对自己的痛苦能够置之一笑,但直面他人的痛苦,她既无法予以真正的同情,也无法做出其他的反应。

      “节哀顺变。阿兰帮忙好生料理一下夫人的后事吧。”楚肖含伸手想摸一摸林桑榆的头,但又放下了,“沉冤昭雪吗...有多少人清楚这些真相,又有多少人想隐瞒这些秘密...”

      ‘我好像已经没有了追求沉冤昭雪的胆量。’楚肖含恍然发现她父母的影子越来越模糊不清。

      “大人。”林桑榆对着楚肖含深深的一拜,他静默的像一尊石像。

      雨水急促地打在他瘦削的肩膀上,顺着他整洁素净但是有些许褪色的衣襟滑落,打在本就沾染了泥泞的衣角上,像是把他就这么嵌在了浓的化不开的夜色里。

      “如果你了无去处,就随我们同行吧。”楚肖含的油纸伞向林桑榆倾斜,遮住了一半落在他身上的雨滴。

      不正是谜语人才有趣吗。

      一行人再次上路了。南安三十五年的某个雨夜,困住了一个小孩的灵魂,无人知晓。

      马车内;

      “小姐,林首辅家的小儿子似乎就叫林桑榆。”阿兰小声的朝楚肖含说到。

      阿兰发现小姐好像不一样了,但也说不清道不明,从前的顾无栀也和平常的小孩不一样,安安静静的,乖乖的,话不是很多,但很聪明;

      小姐是聪明的,但不是这般的了无生气,似乎变得有丝麻木和...冷漠?

      小姐还这么小,这么冷冰冰的多可怜呐,阿兰这么想。

      可她不知道,顾无栀所拥有的童年,已经是楚肖含的奢求;这具只有八岁的身体里,装载的是一个十八岁的灵魂。

      “既然是首辅家的孩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嶙峋小道。”楚肖含垂下了眼,已然有些疲倦,高功率的突击了两周专业课本就让她的精神在崩溃边缘,虽然一下子没了挂科的风险,但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半月前,吴县洪水突然决堤,淹没了下游几乎所有的田地和住宅,水退后一片尸横遍野,皇上震怒,下令彻查。十日前,林首辅被查贪污了朝廷下诏赈灾的银钱,被下狱了。七日前,林首辅的嫡长子不慎失足,溺死在自己府别的莲花池里。首辅夫人和幼子离奇失踪了。”

      阿兰偷偷地看了看楚肖含,继续道,“但阿兰觉得,林首辅是被冤枉的,首辅大人平时最乐善好施...顾大人和首辅大人的门生们,这几日就私下在为了林首辅的案子奔走查证...”

      “皇帝病重...五天就彻查定案了...什么结果还不是底下一张嘴的事...首辅家长子的死..看起来也很是蹊跷阿...”楚肖含惺忪着眼,带着理不清的思绪,在摇晃的马车中沉沉的睡下了。

      疑点和巧合重重,楚肖含初听就已对真相的复杂性有所感召了,更何况是那些身处在政局中心的官人们;但是如果位居首辅都能被这么遍布疑云的手段搞垮,背后又是怎么样一个庞大的利益网。

      一夜未语。

      第二日清晨,天仍旧阴沉沉的,但好在下了一夜的雨终于是停了,这一场大雨又掩盖了多少痕迹和证据。

      “小姐,公子,我们到常吉县了。”阿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雀跃。

      “无常级数吗,无常级数不收敛于某个有限值,做题要注意区别。”楚肖含闭着眼睛快速的做出反应。

      “阿妹,什么...做题?”顾予安睡眼惺忪的摇了摇楚肖含的胳膊。

      “?真好,原来身处异世了,还是这个早八作息。”楚肖含缓缓睁开了眼,终于清醒了过来,“没什么,早上好。”

      “早安阿,阿妹。”顾予安不太理解楚肖含在嘟囔些什么,但既然是阿妹的话,怎么样都是好的,语罢,顾予安扬起了孩童特有的不明所以但是可以天天开心的活力笑容。

      小孩表面上看起来总是健忘的,开心的;但他们同时也可能是小心翼翼的,钻营讨好的。

      有些人用一辈子怀念童年,有些人用一辈子去忘记童年,有些人用一辈子去弥补童年。

      “小姐,常吉县已经离京都有一段距离了,您和公子可以下来歇歇。”阿兰的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盛满着笑意,昨天的种种好像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绪。

      真是,开心的令人羡慕。

      “走吧,先看看昨天的那个小孩。”楚肖含伸了伸懒腰,先一步跳下了马车。

      马车好像确实不低,昨天那小孩怎么一个人爬上来的,楚肖含对此表示了困惑和敬佩。

      楚肖含一下马车便看见林桑榆正挺直了腰板站在马车旁,见她下车,连忙躬身行了一礼,道,“感谢大人的收留之恩。”,语罢,便将半块双鱼玉佩递给了楚肖含。

      “这小娃车刚停,就开始在外头站着了。”车夫靠着车架,翘了翘腿,“让他回去坐着也不听。倔着呢。”

      “瞧着倒是个知礼的。”阿兰紧跟着也出了马车,“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真是可怜。”

      “别行礼了,我受不起,小公子是姓林吗。”楚肖含见了那玉佩雕工不凡,瞧着是个贵重物件,倒也不想着收下,自己当初可没存心想助人为乐。

      “大人,小人...”林桑榆顿了顿,终究还是年纪小,没藏得住心思。

      他懵懂的知晓自己的身份不便被察觉,也不知该不该将所有的赌注下在楚肖含的身上,但是眼下除了相信楚肖含,他怕是举步维艰了。

      楚肖含看出了林桑榆的窘迫和迟疑,再看他的这一番礼仪周全的做派,很符合楚肖含心中对古代儒者的刻板影响,心下的判断更是笃定。

      “林公子是吧,南安林家,林首辅之子。”楚肖含对林桑梓拱了拱手,轻笑道。

      林桑榆一惊,头抬了抬,又慌忙低下,“大人慧眼,正是小人。一路上小人向许多人求助,倒是大人心善,小人无以为报,这玉佩还是请收下。”

      林桑榆的眼里隐隐约约布满了细细小小的血丝,眼底下又是乌青一片,昨夜怕是一夜未眠,但又可怜他孜然一身无依无靠,只能勉强重振精神,笨拙地用周全礼数和最珍重的东西来换取自己的一线生机。

      楚肖含见状也就没有推辞,将玉佩接过,系在了顾予安的带钩上。

      “阿妹?”刚下马车的顾予安疑惑的看着身上多出来的玉佩。

      “收好了,保平安。”楚肖含揉了揉顾予安的头,两人虽然是龙凤胎,但楚肖含依旧比顾予安稍高一些。

      当下的局势并不稳定,既是首辅幼子,必然将来有所作为,还望将来能记得这段机遇。

      “节哀顺变,林公子,在下顾无栀,叫我无栀就好了,家兄顾予安。”楚肖含望着林桑榆,扶起他躬身行礼的双手。

      “南安顾家,久仰盛名。”林桑榆抬起了头,眼中带着清晰坦荡的感激,望向楚肖含和顾予安。

      南安顾家,不愧是爹爹说的高风亮节,可与之交好之辈。

      “林公子的名字,现下倒是不便,不知...”楚肖含的心沉了沉,语中的暗示几乎是明示。

      “阿,倒是在下考虑不周,家父之姓不敢忘;古人云,桑榆非晚,顾小姐、顾公子,就称在下,林非晚罢。”林桑榆,也就是现在的林非晚,抬头望向了天上重新放晴的太阳。

      初升的太阳,光芒并不耀眼甚至算得上有些柔和,人们看着它,就像看着初升的希望,光芒终将给万物予生机;但物极必反,太过炽热的太阳,也会平等的炽烤曾经兴兴向荣的一切,直至万物低垂,枯萎盘曲着落入泥土,成为新一轮的养料。

      [桑榆非晚:出自《后汉书·冯异传》中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意思是指虽然太阳已经西沉,但桑树和榆树的树荫仍然能够给人带来清凉,比喻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仍然有机会或时间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或者指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但仍然有机会补救。另,本文中的名字寓意取自第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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