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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一晚(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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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瑶的脸彻底沉下去了,她推开门,一阵怪风再次涌进来。姚瑶下意识抬手挡住。
明亮的光一下涌入破败不堪的木屋,夏惊眠本来没适应,不过一瞬间,他就调整过来,并且注意到姚瑶的左手被袖子遮挡的地方隐约出现了一个纹身。
但夏惊眠并没有直接询问,他将羊皮本收到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随后他走到姚瑶跟前,问她:“你想要离开这里?”
从阮舒留下的信息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安全屋才对。
姚瑶放下挡光的手臂,她的衣袖滑落,完整的纹身在夏惊眠面前一闪而过——那是一只翱翔的飞鸟。
姚瑶转过头,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不对,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看前面。”
说着,姚瑶伸出食指,指向树林:“林智来了。”
只见在他们来的方向,林智正在和几个白色影子搏斗。这些白色影子无一例外,和夏惊眠他们看到的无脸女人一样,他们都没有脸。
林智青筋毕露,余光中出现夏惊眠和姚瑶的身影,他露出森白的牙齿,手上猛然用力。
白色影子被林智喝退几步,但他们又在很短时间内又涌了上来,可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林智已经前进了不少。
“找到了!找到了!”
林智已经癫狂了,脸上不再有昨天的窝囊,他仰天长笑,唇角却溢出一丝血迹。
这个男人脸上也浮现出奇怪的斑点。
姚瑶没看明白,她只觉得林智现在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可是夏惊眠却再也熟悉不过了,这人脸上的斑点……是尸斑。
当年妈妈躺在停尸房中的时候,夏惊眠记得特别清楚,妈妈那张好看的脸上已经爬满尸斑。
本来医生是不建议夏惊眠看的,但是夏章那个男人强硬地让夏惊眠去看,说这样,夏惊眠才能接受妈妈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
“快走。”夏惊眠矫健地拉着姚瑶朝反方向跑去,只剩下身后林智的无能狂怒。
姚瑶被夏惊眠拉得一踉跄,她看着那个因为拉扯动作而露出来的纹身,顿时心惊肉跳。
不过好在夏惊眠并没有回头,姚瑶勉强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瞥了一眼,只见林智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流出的血却没有多少。
这是怎么回事?
姚瑶搞不懂。
在树林深处又出现一条蜿蜒小路,但两边荆棘丛生,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林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姚瑶觉得十分疑惑,“而且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阴云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驳地洒在夏惊眠脸上,他耐心地解释道:“多半是阮棋引来的。你说林智?他身上的东西是尸斑,他根本就不是活人。”
回想起早上在走廊中闻到的尸臭味,夏惊眠觉得这离谱的一切居然有些合理了。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股尸臭味格外强烈,而且也不是一个昨晚才死去的人会散发出来的。
除非……
在这座城堡里面还有更多的尸体。
夏惊眠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想来也是,这场游戏都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那肯定有数不胜数的尸体。
两人沿着小路疾行,周围树木逐渐变得稀疏,在夏惊眠眼里,小路尽头是一片荒芜且龟裂的土地。
而在一条长长的断裂带上,一座断裂的石桥横跨在上面。
但看见石桥上的东西,夏惊眠和姚瑶都不敢上千了。
只见桥中央站着一个一动不动且衣衫褴褛的人,那人身旁还有一个枯黄的竹竿。
“这和那些鬼影一样吗?”姚瑶见那人不动弹,心里一下紧张起来。
夏惊眠摇头,他走上前去,看着只有白骨的躯体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对参加这个游戏而死去的人,夏惊眠并不觉得可怜,他反而从心底对这些人有种一股厌恶之情。
“阮舒?”看见那个人衣服上有个胸牌,姚瑶微微弯腰念出了上面的文字,紧接着她还是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阮舒?!”
“不,他不是阮舒。”夏惊眠否定道,说着,夏惊眠蹲下身,捡起另一个胸牌,这个人应该是想穿别人的身份逃过追杀才导致死亡:“这个应该才是……”
夏惊眠看见上面的名字,一下愣住了。
齐建方。
这就是他掺和进这场游戏的罪魁祸首。
居然死在了这里。
夏惊眠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忍不住扶着腰,站在原地大笑。
就是这一举动把旁边的姚瑶吓得够呛,她害怕地退后一步,警惕地注视着夏惊眠。
夏惊眠笑够了才解释道:“这是我一个学生的父亲,他死在这里了,也不奇怪。”
但令他奇怪的是,齐建方失踪是在不久之前,那到底是什么让他们那一场游戏这么早就结束,还有什么导致齐建方的尸体这么早就白骨化。
夏惊眠伸手摸了一下齐建方的衣服口袋,本来他都没抱什么希望,但出乎意料,他居然在那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姚瑶看得心惊肉跳:“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刚好是你认识的人。你居然还敢上手摸。”
夏惊眠将那个东西掏了出来,他好没好气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个游戏吗?就是通过这个男人知道的。”
其实那天警方询问夏惊眠的时候他撒了谎,他知道齐建方到底去了哪儿。
当时齐建方一脸喜色回家后,借着要带齐思雨去吃饭的由头让齐思雨上楼换衣服,就这么把她支走。
那之后齐建方问了夏惊眠奥地利有什么特产。
兴许是齐建方太兴奋了,握着邀请函的手滑了,上面的内容被夏惊眠一览无余。
那天回去之后,夏惊眠就开始着手查有关这个邀请函的消息。
夏惊眠摊开手,发现自己摸出来的是一根头绳,大概是齐思雨的。
这父女俩感情倒是挺好的。
夏惊眠用方巾将头绳收起来,他刚一转身,齐建方的白骨就轰然倒地。
姚瑶吓得放声尖叫,一瞬间,干涸的河床顿时飞起一大群飞蛾。
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夏惊眠有些不耐烦,他想了想,单手撑着断桥的护栏翻下河床,与飞蛾擦肩而过。
夏惊眠将面包刀叼在嘴里,双手扶地做缓冲,稳稳落在地上后,他朝着上游跑去。
姚瑶站在断桥上默默注视着,她并不用打算跟上去。
姚瑶沉下目光来,她冷笑一声,将藏在怀中的卡拿出来。
那是一张小小的方卡,四角都用金丝绣了一只小鸟,而方卡正中央是夏惊眠的名字。
姚瑶又从口袋中取出一叠卡片,她低垂着眼,慢慢翻找卡片,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张卡片之后,姚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她将夏惊眠的方卡贴在唇边,眼神中带着阴鸷,她轻声道:“是你自己没把握住机会的,年少成名的钢琴家。”
而另一边,夏惊眠已经跑到了河床尽头,果不其然,他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同样泛黄的木竹杆。
看上去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夏惊眠翻出笔记本,他扶正眼镜,耐心对照。
很幸运,刚翻了五页,他就在羊皮本上看到一个和木竹杆上一模一样的蜘蛛图腾。
夏惊眠拿出笔记本记了下来,他现在暂时不知道这些图腾的含义,不过之后有机会的话,这些符号的意义他可能知晓。
将东西小心放好之后,夏惊眠又顺着河床向下走,走到断桥的时候,姚瑶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应该是自己离开了。
再往下走,这里的泥土湿湿的,像是枯水季刚到一样,如果不是这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一样。
夏惊眠有轻微的洁癖,看着站在鞋边的泥土,夏惊眠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走到岸边,沿着河道向下走,血腥味却是越来越浓,混合着某种腐烂的味道。
夏惊眠下意识握住藏在衣服口袋中的面包刀,刀柄上的纹路硌得他掌心生疼。
终于,夏惊眠看到了漫无边际的一片红,他蹲下身子来,用树枝拨开表层泥土。
在表面的平和之下,森森白骨显露于空气中。
人骨吗?亦或者是动物的残骸?
夏惊眠他又不是医生,怎么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的骨头。
夏惊眠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等等!
夏惊眠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他找出羊皮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他再次看着阮舒留下的字迹。
献祭,应该是献祭。
前人不知道献祭究竟需要什么东西,这地底下埋着的也许是动物,也许是人的白骨。
杰西卡应该是发现献祭人有用,所以召集了一群穷凶极恶的人来自相残杀,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场游戏是为了复活某个人而举办的,杰西卡要复活谁?
夏惊眠想不通,难道是油画上画着的那一大家子?
“夏惊眠。”林智的声音从夏惊眠身后传来。
夏惊眠转身,只见林智浑身是血地站在不远处,他脸上本来隐隐约约的尸斑已经扩散到了整张脸。
林智声音嘶哑,彷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一样:“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夏惊眠不动声色地将面包刀藏到身后,他表面盯着林智,实际上余光在不断搜索着可以逃离的路线。
林智诡异地笑着,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动作和那个无脸女人一样僵硬:“逃不掉……逃不掉……”
显然,这家伙神智明显不清醒了。
岸边的泥土有些松动,林智脚一滑摔倒了河里面,他整个人都被鲜红的液体染红。
林智茫然地坐在河中,那平静的红色水面堪堪盖过了林智的胸口。
忽然,林智歇斯底里大叫起来,他捂着头,血水将他整张脸都糊住了,让本就狰狞的他更加恐怖。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
林智的喉咙中挤出破碎的音节,他的眼睛极大一部分都是白色,那黑色的瞳孔几乎要看不见了。
就在夏惊眠想要跑走的一瞬间,林智猛扑过来。
夏惊眠侧身避开,反手将面包刀抵在林智的脖颈前,只要林智再上前一步,这把锋利的面包刀就会割开林智长满尸斑的喉咙。
林智顿住了,他现在虽然神志不清醒,但本能地觉得危险,不敢动弹。
夏惊眠一步步后退,额头析出汗珠,他警惕着林智的动作,生怕对方再次动手。
就在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从林智身上响起:“快杀了他,杀了他,不要犹豫!不要犹豫!杀了他你才能活!”
听见这一段话,林智指尖动了一下,下一秒,他头机械地抬起,带着血的脸面向夏惊眠的方向。
“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