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朱七七语）》blue

2、神仙居三载情为牢 大喜之期蝶破茧

　　“我是快活王的女儿…… ”

　　呵……

　　大厅里的众人似乎被点了穴一般，死寂。那曾为我飞扬的红绸，似乎也失去了生命的垂悬在栏前。

　　可，我听见了自己心中冰破的声音……

　　“沈大哥，七七…… ”小心的措辞，却因一个令我窒息的拥抱而停顿。

　　耳畔是他沉重的呼吸，腰间是他蛮横的近乎蹂躏的宣告，这个我用了全部的自己去爱的男人…… 此刻，他终于不再用他那永远的笑、那无人能及的聪颖、那超群的冷静和那温文的语言来承诺“认定了的一生一世”了吗？

　　“结束了…… ”听他低声犹如自语“那一剑，结束了快活王；那三年，结束了白飞飞。七七…… ”

　　将脸埋进他的衣襟，嗯…… 让他的味道充盈自己的心肺。

　　抬头…… “沈大哥，你可知快活城的来由？”在心底为自己微颤的手叹气，终究是无法不露痕迹的挣脱他的怀抱呢。“快活城？只是家母，或许该说只是李媚娘的一个白日梦…… 而我二爹？也就是快活王却为了这一个女子的白日梦…… 抛妻、弃子、杀人、夺财、建城、称王、修神仙居、迎李媚娘。”垂下眼帘我努力克制自己那该死的轻颤“而我身上流的是这样一个男子的血…… ”

　　大厅上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混乱……

　　我知道，我再掀开一段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回避，只是……

　　背对着众人，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清澈，只希望他们别看见扶在门框上我那发白的指尖……

　　“沈大哥，我爹…… 他知道我不是他的朱七七，可依旧对我是千依百顺，只因为我是李媚娘的女儿。”望向我垂老的爹，女儿不孝，就让女儿再任性这一次吧。“而生我的娘…… 嫁了我爹，怀了我，了断了自己。”

　　吸一口气，将心肺中他的气息荡去……

　　转身，抬眼，笑“沈大哥…… 生我的娘，养我的爹，给我生命的二爹…… 皆是爱的那样绝对而不悔。所以，七七…… 七七也只能爱一个叫‘沈浪’的男人，而不是江湖上的‘沈大侠’。”

　　心中的冰…… 终于破了。

　　好痛…… 也好轻松……

　　“七七…… ？”

　　迟疑，无奈，心痛，偏偏没有肯定的呼唤……

　　他，终究逃不开“大侠”这“江湖”。

　　咽下喉间一声从未出口的轻叹…… 展开他从来就认定的璀璨笑容，回首。

　　“沈大哥，说来…… 神仙居，似乎是七七的禁足之地呢。”眺望着粼粼波光中的楼阁“先前，是二爹将我掳来、将你击伤，使你我不得不囚于那。后来，只因等你……我在神仙居自己画地为牢，却还日日对身边人说着你的好。”

　　沉寂的大厅上隐隐然有一丝抽泣声，呵……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那是小泥巴。傻丫头，三年的时间，还是没学会心疼自己多过我这个小姐多一些。

　　“我回来了，为了那认定的一生一世，为了那朵蝴蝶玉钗。”沈大哥急急的表白着…… “七七，相信我。三年，我用三年还了飞飞的救命之恩。我只是不想…… ”

　　伸手掩了他的口，我怎么会不懂…… 只是“沈大哥，我知道你爱七七，我也知道你只爱七七…… 可，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去承担这爱。”心虚的回避着他的黑眸“沈大哥会不留片言的一去三年为飞飞守灵，是因为信任七七会等；沈大哥会撇下七七去救飞飞，只因为七七是沈大哥心中的自家人；沈大哥可以为因道义为侠情随时牺牲七七…… 只因为七七是沈大哥的最爱，只因为伤了七七犹如伤了沈浪自身。 ”控制不住自己声音中的怨和痛的颤动，我觉得自己的冷静在抽离…… “所以，七七不能怨，不能恨，只能等…… 只能自己擦泪，只能自己抹血，只能大度的接收别人的下毒，毁容，追杀，甚至夺爱！”

　　呵呵…… 看着沈浪随我每一句的言辞而倒退一步的恍惚，我只能苦笑。对不起，沈大哥，我不想带着这三年的抑郁着的怨与恨嫁你，更不想将怨与恨最终酝酿成苦涩的合欢酒，因为…… 我爱你，我爱你啊……

　　窗外的落霞，和那三年等待中的每一日毫无不同之处……

　　遣开小泥巴…… 安静的等待着……

　　他，该会来吧？！

　　三年了……

　　三年的等待，三年的思慕，三年的沉淀，三年的时间……

　　我们，回不去了？！也许……

　　黯然回想过往不禁觉得好笑，一向是飞扬任性的朱七七，怎么会如此的自愿收敛起自己嚣张的羽翼？！

　　认识沈浪时…… 其实不怎么喜欢他的，或许该说是带着讨厌的吧。不过后来和沈浪倒像是结了什么孽缘似的，常常是他因自己被二爹所伤或是自己为他之故被白飞飞凌虐，总之在吵吵闹闹的不合中、在相依相扶的点滴里…… 自己对沈浪多了点了解，少了几分骄横，而后便有了“沈大哥”、有了“认定的一生一世”、有了“三年的等待”。

　　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是情根深重，而这情是一点一滴的累积一点一滴的了解蕴酿出的情海深不见底…… 自己？却不识水性。当自己还在情海挣扎时，沈浪的心一直都在白飞飞身上，所以才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敢问上一句“你可会把我放在心上，就和你记得白飞飞一样。”，而在病愈后更不敢确认那句承诺是否只是为了能让当时的我撑下去所作的权宜之计。

　　那一日，小院、池畔、凉亭，我终于等来了那承诺的认定…… 我以为一切都放晴了，却不料快活王是我的生父、不料我二爹是你的灭门血敌、不料飞飞为你挡箭而亡、不料你一入竹林便三年毫无音信、不料你咫尺天涯对我不闻不问、更不曾料到…… 我会等你等出怨，怨你只懂怜惜黄土陇中的芳魂；等出恨，恨你不知我夜夜血泪却笃定我会等你的自傲。

　　呵…… 沈浪，沈大哥，我朱七七不是仙子啊，我的无怨无悔并不表示我就不伤不痛。三年前或者心有千言万语，但无处可诉；三年后那千言万语已是随时间灰飞湮灭，心中再也无言。沈浪，你可知…… 语言也是有时效的，有些话错过了说的时机…… 就无需再提。

　　今夜，你会来吧？沈大哥……

　　来问个“为什么？”或者来解释个“为什么！”

　　我，等你。

　　等你来…… 放我飞！

　　蜡举成灰，泪始干……

　　沈大哥，你…… 终究是，没来。

　　放手？！其实很简单…… 当一个人手中紧握着一个东西的时候，那是需要花费很大心力的。手要握拳、肌肉因为要紧绷着、整个手臂会因为连带的作用而受到影响，所以…… 只要松开哪紧握的手就好，放松就行。

　　沈大哥……

　　我，放手了。因为我长期间紧握着你承诺的“认定”，等的…… 已经太久，太久了。我…… 好累。

　　“爹，二爹，我想回老宅看看…… ”.

　　留书出走！哈…… 我是朱七七啊！所以…… 就这样吧。

　　将粉色信笺用镇纸压妥，腰畔挂好我的金弹弓，回望一眼这囚了我三载的神仙居……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