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江湖》水霖铃

4、四

　　如血残阳近半已没入极目处黄土岗后，飘零从官道方向收回视线，吩咐伙计帅胖子准备打烊。看着胖子里里外外招呼客人离开，他心里一直在念叨那些派出去的人，二十几天，最后传过来的消息居然是关于楼主司马中原的，自从他接手黄巾楼一应生意就很少见楼主露面，这次一出现，就让这么大笔银子打了水漂。

　　万两黄金的赏金，按照十倍赔偿，他摇了摇头。钱倒也不打紧，区区十万两黄金黄巾楼还不在乎，问题是他从来没有做坏过生意，在他手里开了先例，倒也不是，在他之前也有，可那掌柜最后不知所踪了……还有西门，这两天一直在琢磨云之北的武艺，在密室里翻看武学典籍，像着魔一样，他说那死人的武功不是正道，但却似曾相识，如果可以找到蛛丝马迹也许可以拨开疑云……

　　猛抬头，看到了神色不悦的伙计小胖，“掌柜，那客人不肯走，说不得只能硬请了，”指了指窗边一张小桌，那客人穿着遮蔽风沙的外氅，一个貌兜戴在头上，看不到容貌，只在身侧滑出一绺长发，仪态很是从容优雅。

　　“哦？我去看看，”飘零笑了笑，这客人来得正是时候，所有问题就快有答案了——也要出大事了。

　　列位看官，飘何以美成这样？这客人是谁？呵呵，当然是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的黄巾楼主司马中原。

　　“东家，别来无恙，”飘零恭敬的施礼，然后恭敬的侍立一边。

　　“对不住你了，因为我的意思要坏了生意，弟兄的血汗就这么折了，”司马中原指了指旁边的条凳，示意飘零，“有很多东西要解释，你坐下来听吧。”

　　“到后面吧。”

　　“不了，这里敞亮反而好。很多时候奢求万全，倒不如顺其自然。”

　　飘零会意，微笑着坐下来，给桌上两只酒杯都满上好酒。

　　“再取个杯子吧，叫西门一处听。”

　　待西门出现之后，司马中原却向楼外空地走去。西门、飘零二人跟随而出，甚至楼里伙计也缩在门板后面张望着。

　　不想司马突然回身发难，伸掌直取西门咽喉，出招狠辣凌厉，西门虽然吃惊楼主居然会向自己出手，杀手本能却让自己侧头去避这一招，同时亦翻掌劈向来人手腕经脉处，司马中原却趁势缓了出招的势头，与西门正好对上一掌，西门后退n步，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可是没有时间思考，司马中原又一次欺近身前，这次未曾接招，都能感到来人携着的诡异真气。

　　这明明就是云之北的邪门武功，一旦真气碰撞，只让人感到黑暗阴冷，令人不觉想退却。

　　望着神情错愕的西门，司马终于停下了攻势，“看你的表情我已经不用问了，那个人居然真的没死。”

　　“教云之南兄弟二人武功之人？”

　　“猜的不错，因为那人武功正是经我传授。那时黄巾楼还只是个酒楼，没有别的生意，我是东家，他是掌柜。”

　　司马中原长叹一声，伸手除下遮住半边脸的帽兜，不得不说这张从来不给外人过目的脸是绝美的。书生的温文，习武之人的飒爽，外加一丝丝不属于此世间的超脱。但额头至太阳穴之处，却赫然横着一道刀疤，让人不由恨恨的想，居然也有人忍心出手毁掉这张脸。这刀疤一定刻着一段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因为这是深仇大恨的表示了。

　　“东家！”飘零不止一次见过这张脸，每次见都只可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且震惊程度丝毫未减，所以竟失声叫了出来。

　　“幸亏云之北的火候不到家，不然今天西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这阴邪的武功一旦练成，连我也要忌惮三分。”

　　“这是——”西门终于把掌握的线索接到了一处，恍然大悟的表情挂在脸上。

　　“XX宝典，”司马中原扯扯嘴角，“不知那人究竟有没有练成，但肯定已经有信心挑战了——不然也不会拿自己的儿子做饵。”

　　“杀了自己儿子来引东家现身！”飘零攥紧了拳头，他终于知道这人的来历了。多年前不知为何叛了黄巾楼，伤了司马中原，夺了XX宝典，从此蒸发一样消失于江湖。在他之前的那个掌柜，“这么说云之北并不是什么替身，而是练了XX宝典怕被东家发觉，一直被他藏匿着。”

　　“只是个练功的试验品，如今又拿来演戏用……不过到底留了一个有血性的儿子，算是他还有点良心，知道还云家小姐一个情，”司马中原把貌兜重新套回头上，“我让小风潜在扬州暗察动静，今天传来消息，龙涎香果然把他引出来了——是该做个了断了，”司马轻拍飘零肩头，“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你知道该怎么做。”

　　“让西门跟东家一起去——”

　　“不必了，这孩子性子纯，江湖的尔虞我诈还是晚一点见识的好——或者以后买卖可以不做了，你就和西门在这里卖酒看日头也不错。”

　　飘零没有再留司马，他把盘缠和一匹好马交给了司马。地平线只余了一丝红线，压在上面的天幕浓墨一样。飘零负手立在官道边，司马中原策马远去的黄尘早已尘埃落定了，他却像还望得到那背影般不愿离开。直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掌柜，你说东家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