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苍鬼

6、错觉

　　没多久，采花挑菜的女子们成群结队地回来，就有人摆出了带来的各色花糕，白楝也带了花糕来让两人品尝，重华也回赠了从山庄带来的花糕。
　　“哥哥。”温柔而甜美的声音，主人是一个同样温柔美丽的少女。
　　白楝招呼了少女一下，笑着介绍：“这是舍妹，白槿。”少女落落大方地行礼，笑道：“重华哥哥也来了，这位妹妹是谁？好漂亮。”
　　青莲却转头看了重华一眼，然后才说：“青莲。”
　　“人如其名说的就是妹妹这样的了！”白槿笑眼弯弯，说着把手中的篮子送给了青莲，篮中是新鲜的野菜，白蒿、荠菜，正是鲜嫩的时候，在溪水里洗净了还带着晶莹的水滴。篮子里最上方，是一枝新桃，枝上多为待放花苞，亦有三两多刚刚绽放，疏密恰好。
　　重华显然也看到了，“是了，花朝节要簪花的。”说罢看向青莲，见她不曾拒绝，便取了那支桃花簪在了乌黑亮泽的发髻之间。青莲低垂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静默得像是一株真正的莲。
　　白槿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兄长，而后笑着说起最近的见闻来，静默被打破，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游人并没有在山上待太久，画作与诗篇都送了他人，鲜花攒上了女子发鬓，游人也就该回了。青莲站起来，重华收拾东西——出门只带了车夫，一切劳动的事情就都交给了重华。
　　这时候，白楝走了过来搭手帮了重华一下，收拾毕，白楝极力邀请重华二人同游。
　　青莲歪头看向重华，重华解释说花朝节不止白天，晚上也是有游会的。白楝在旁描绘游会的有趣时，白家那边也已经收拾完准备回城了，白槿过来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我看青莲妹妹看起来很没精神的样子，是不是对这些没兴趣？晚上跟白天可不大一样呢，会有灯会的，还会有很多小贩卖各种新奇玩意儿，妹妹不妨来看看。”说罢，白槿又悄悄伏在青莲耳边低声道，“白天互赠鲜花的男女也会在晚上幽会呢。”
　　青莲一怔，不知怎的，仿佛想到一条银光闪闪的河，河灯漂浮，博带广袖的俊美男女相携而游。明明不曾亲眼见过，却不由得想到了这样的画面。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青莲已经在城中的酒楼上了。
　　白家兄妹做东，在最好的酒楼上宴请了青莲二人，然而酒菜刚刚上齐，就有人来找白楝，却是生意上的事。白楝匆匆离席，重华要去帮忙，青莲却执意要跟着重华，最后还是白槿和白楝兄妹离开了。
　　偌大的餐桌，仅有的沉默的两人。
　　青莲从楼上看下去，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灯笼的火光照亮整座城，暧昧地照上楼来。
　　毫无预兆地，青莲突然开口：“作为一个人类，你也到了寻找配偶的时候了。”
　　“青莲大人？！”重华惊讶得连手中的筷子都掉在桌子上，无论如何不能理解青莲说这话的含义。
　　青莲看着楼下，不急不缓道：“像他们那样。”楼下有相携而行的男女，形容亲密，笑容甜美，“而不是这样。”青莲转过头来，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边的重华。
　　“如果您不相信的话，让我说多少遍都可以，直到您愿意相信为止：我只不过是青莲大人您的一条忠犬罢了，是绝对不会离开您身边的。”
　　青莲望着身边风华无双的男子，漆黑如同子夜的眼眸里映着灯火，如同幽冥忘川的点点冷火。
　　良久，久到世界的喧嚣都远了，她却扭转了头不再看他。
　　“是么。”她说。
　　“是的，青莲大人。”
　　“走吧，我累了。”
　　“是。”
　　走出酒楼，走在熙攘的长街上，重华看着前面的青莲，背影单薄而孤独，远远地隔绝了周围的喧嚣，仿佛周围无论怎么热闹都沾染不到她分毫。
　　一瞬间，深藏的心仿佛有一丝触动。
　　错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