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苍鬼

4、承诺

　　山庄很大，有很多的仆人和婢女，都是普通的人类。因着青莲容貌的缘故，这些仆人和婢女隔几年便要换掉一大批。
　　新来的婢女也有些十六七岁的，看起来跟青莲一般年纪，却是比她活泼多了。
　　也显得略聒噪了些。
　　湖边没人，少女忍不住跟身边的女伴多嘴起来：“你说大人是不是不喜欢小姐啊，不然怎么主人整天在外，却把小姐自己丢在山庄里？你看小姐整天就是发呆，什么也不会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傻的。”
　　“妄议主人，你是活够了么？”
　　“你太紧张啦。反正又没人，你不说我不说主人怎么会知道？唉，也是人家命好，生下来就是小姐，就算什么也不会也没什么。反正这么大的山庄到头来都是小姐的。”
　　“那又如何？等嫁了人一切都未可说呢。若是夫家不好，钱财再多也只能是被别人算计了去。”
　　“噫！夫家怎么会不好呢？”最初说话的少女挤眉弄眼笑道，“看重华少爷对小姐，那可是百依百顺，将来嫁了，也自然是继续享福的命。倒是你，嫁人嫁人的，莫不成……是思春了？”
　　“呸！就知道你这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少女笑闹起来，话题又扯开去了，径直说到了几日后的花朝节。少女怀春的小心思即便有意遮掩，也总能从眉梢眼角中渗透几分，自一言一语中流露些许。
　　春光旖旎，笑语随人远去。不多时，被少女们提到过的重华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走到池塘边，突然蹲了下来。
　　湖边的繁花一边盛开，一边在微风中飘落，从容悠然。修长白皙的手挽着明媚的春光从粼粼的水面之上探进微凉的水中，用来绑衣袖的丝绦垂下来，浮在水面上，被碧水侵染，渐渐地沉进水里，柔柔地漂浮着。
　　青莲透过水面看着外面面容模糊的他，抬了抬手，又停住。却终究还是没有去握那只伸进水里来的好看的手。
　　破水而出的少女浮在湖面上，晶莹的水滴从发丝与脸颊上落下，湖边的重华收回手站起，看着她，满目的无奈和纵容。青莲低头，要从水中走出来，重华上前一步，踏在渐渐没入水中的石阶上，将水里的青莲抱了起来。
　　淋漓的水打湿了重华的衣衫，彼此的体温透过轻薄的布料相互传递，青莲微微僵了一下，却没有抗拒。
　　青莲被重华一路抱着回房间，重华的脚步疾而稳，青莲在温暖的怀抱中睁着眼，直视着那线条分明的脸。不可否认，这个人真的好看得紧，气质也是常人难及，若非亲眼所言，谁能相信这样一个高贵温柔的人曾经在街上流浪，满身是伤，弱小得任谁都可以欺辱。
　　她看着他，眼神平静，无从探究她究竟在想什么。
　　重华抱着她穿过垂花廊和在风中簌簌飞花的花林，走过满月门，推开雕花门，将她放在榻上，接着取来柔软宽大的布巾，毫不顾忌自己湿透的衣服，将青莲包裹了起来。
　　热水和姜汤很快就送到了。
　　青莲坐在浴桶里，双手捧着姜汤，低声唤他的名字：“重华。”
　　“我在。”
　　“重华。”
　　“我在。”
　　“重华。”
　　重华，重华。两个字的名字被她一遍一遍地念着，仿佛始终不曾得到过回应一样，一遍又一遍，迷茫而执着。
　　屏风那边的人终于站起身，绕过屏风，来到她面前。
　　浴桶里的少女抬起头，无暇的肌肤在清华之中近乎剔透，青春的躯体纤细娇柔而包含生命的活力，而那双漆黑的眼眸却仿佛封印着亘古孤独一般荒炎淡漠。
　　男子在少女的身边单膝跪下，仰视着少女美丽的面容，声音温柔而坚定——
　　“我在。青莲大人。”

　　“你会永远在吗？”
　　“只要您希望。”
　　“不会为其他人而离开？”
　　“没有其他人，青莲大人。”
　　“……山下的花朝节，是什么？”
　　“仲春十五日为花朝节，会有很多人赏花游玩。”
　　“好玩？”
　　“大概是的。”
　　“你也没去过吗？”
　　“是的，青莲大人。”
　　“那，一起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