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沉昭夜雪

2、出场

　　茶楼里，身着暗蓝色常服的男人坐在窗边的雅座上，他的视线追随着那因血晕了过去被身旁的丫鬟搀扶着往反方向走的少女，愣了一瞬。

　　相国府二小姐，楚若寒。

　　男人心想。

　　“我去。”一道声音打破寂静的氛围，面具男攥着手中的荷包坐到男人的对面，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仰头喝下。

　　“这京城里的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斯文了，差点我就要‘’人财两空’了。你说这许昌也真是，好端端的把东西放在荷包里，也不怕其他人给它买走，就不能挖个土给它埋起来到时候叫我们的人给它挖出来。不过也幸好小爷我眼疾手快，那老板刚到不久我就给它赶上了。”

　　面具男将那荷包丢给对面的人，自己则又倒了一碗茶仰头喝起来。

　　男人将荷包打开，里面是一张极为薄的信纸，放在荷包里头也不容易被人给摸出来。

　　男人扫了一眼纸条，随后便将它放到烛火上烧了。

　　“纸条上写了什么？”

　　男人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嘴角扯了扯，“你先把面具摘下来再和我说话。”

　　面具男顿了顿，反应过来自己到这茶楼里还将这东西戴在脸上，便赶忙取了下来。

　　男人摘下棕色的半幅面具，又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随手扔在一旁，“行了。”

　　面具下的少年眉清目秀，与方才的自己形成极大的反差。

　　似乎是想起什么，他又道，“幸好我戴了两层面具，而且这个面具上又设了机关，旁人一碰就会被这细针刺到，如果让那楚二姑娘发现我的身份就不好了，我李行洛温文尔雅的美名就会被毁在这人的手上喽。”

　　李行洛笑道，“你说这楚二姑娘真是不比她那姐姐，哪有半分女生的样子，真是吓死人。”

　　李行洛想起自己开口的目的，又道，“谢雁，那纸条上写什么了，快跟我说说。”

　　谢雁扫了一眼窗外，今日的上京城要比前几年的更加热闹些，大邯这几年崇尚文化交流，京城里也多了许多外族人来此做生意，宣扬他们的文化。此刻茶楼不远处，就有一波斯商人，将他们国家的盛产摆出来卖。

　　男人收回视线，看向李行洛，“北关王已经被放回北关，由小部分迁去北关的羽林卫看守着。”

　　前几年大邯边境常常被边境小国北关侵扰，当今圣上派兵镇守边关，其中最出名的一战便是赤水一战，谢雁领皇命率兵攻打北关，生擒北关王，打响名号，并赐封为北安侯。

　　李行洛：“把北关王放回去？就不怕他卷土重来？”

　　谢雁嘴角含笑，道：“如今的北关已经没有足够的物资供给给北关士兵了，士气低落，民心不定，就算他们决定再次攻打大邯，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李行洛不解，“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当时不把北关王杀了？”

　　谢雁：“因为他还有些利用价值，留着不杀，对我有好处。”

　　李行洛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谢齐鸣，“他知道，姑姑当年是怎么死的？”

　　李行洛的姑姑，也就是谢雁的生母，谢夫人在谢雁七岁时便去世了，那时的谢雁和自己的父亲并不亲密，谢正甫也并不喜爱这对母子，常常冷落这位明媒正娶的谢大夫人。

　　突然有一日，谢正甫破天荒的来找自己，他以为是像其他府上的父子一样要带自己去某个好玩的地方，结果却是告诉他，自己的母亲死了。

　　谢夫人的逝世，对谢雁造成了很大的打击，那段时间他成日里精神不振，不爱开口讲话，性格逐渐变得孤僻，没人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李行洛是个例外，他比谢雁小三岁，是谢雁的表弟。也许是因为有这一层的血缘关系在，也许是因为看不得谢雁被他人孤立，李行洛开始主动找他玩，虽然一开始谢雁并不怎么爱搭理自己，可如今，谢雁不也被他这份真诚打动，成了他最亲密的人嘛。

　　谢雁点头。

　　李行洛：“是被……你爹……”

　　谢雁打断：“还有程晋远。”

　　李行洛疑惑，“程晋远怎么会……他和姑姑无冤无仇的。”

　　谢雁：“他和崔家联手，想让谢家成为为他做事顶罪的一条狗。”

　　在谢夫人死后两年，谢正甫娶了如今的谢大夫人，崔秀妗。

　　崔秀妗是兵部侍郎崔居的二女儿。

　　起先崔秀妗待谢雁如同对待自己的儿子一般，细心照顾着，可谢雁却并不喜欢这位新的谢夫人。

　　因为崔秀妗，他还挨过谢正甫几个巴掌，那时的他看见崔秀妗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不屑和自己被谢正甫挨训的喜色。谢正甫也从那之后对自己越发冷淡，崔秀妗没过多久就生了个女儿，谢婉如。

　　等到他上了战场立了功，就搬出了谢府，没再回去过。

　　……

　　相国府，梨花院。

　　交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楚若寒躺在榻上假寐着。

　　这一天天的实在是太糟心了！

　　思及这，楚若寒发出一声哀叹。

　　“小姐，小姐！”

　　彩香急忙跑向楚若寒屋里，面露喜色，语气是抑制不住的激动道，“温公子来了！”

　　楚若寒闻言，惊坐起来，又看向彩香，“真的？”

　　彩香点头，“是真的，小姐！我方才送完何姨娘后，便瞧见温公子往老爷房中去呢。”

　　楚若寒下榻穿好鞋，坐在镜子前，问彩香，“怎么样，我头发没有乱吧？”

　　彩香摇头，“没有。”

　　楚若寒又问，“那脸呢，没粘什么脏东西吧，需不需要补点胭脂？”

　　彩香笑道，“小姐，方才何夫人已经帮小姐将脸上的灰尘擦干净了，就别担心了。”

　　楚若寒点头，焦急道，“快快快，跟我去正院。”

　　……

　　楚锦房中，一位身穿青松色常服的男人坐在棋桌前，手执白棋，与眼前的中年男子对弈。

　　白棋落下，执黑棋的人却不知该落在哪里。

　　他输了。

　　楚锦笑道，“这么多年了，楚某不论怎么提升自己的棋艺，却还是不及晏笙你啊。”

　　男人嘴角露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道，“楚大人今日叫在下来府上，可是有要事？”

　　楚锦看向眼前的年轻男子，道：“楚某确有一事相求。”

　　男人挑眉，“即是楚大人有求于在下，在下定当尽全力助楚大人。”

　　“……”

　　楚锦领着男人走出屋，对他拱手行礼道，“那便请晏笙助楚某一臂之力了。”

　　温晏笙看向楚锦，“请楚大人放心。”

　　楚锦又向身后的仆人道，“送晏笙回府。”

　　温晏笙抬脚走下台阶，却听见一道声音向这边传来，“晏笙哥哥！”

　　楚锦闻声看去，低头哎呀了一声，向前走去。

　　温晏笙止步，抬眼看向一旁站在花坛旁的少女，眼眸含笑，道，“若寒？你今日没去街上逛集市吗？”

　　楚若寒撩了一下没有贴面的头发至耳后，道，“我去逛过了，没什么我喜欢的，就又回来了。”

　　“晏笙哥哥想去逛吗？若寒可以陪你去！若寒知道这上京城最有名的酒肆，技术最好的成衣馆，还有……”

　　“咳咳！”楚锦走上前打断楚若寒，瞪了她一眼，道，“若寒。”

　　楚若寒噤声，看向楚锦。

　　“晏笙还有事在身，哪有时间陪你逛什么集市，你说说你这个小姑娘，一见到晏笙就走不动道了，我还没跟府中其他人说今日晏笙要来府上，你倒是消息灵通，在我院里守着了。”

　　楚若寒面上染上一层绯红，小声道，“爹……”

　　温晏笙看向眼前的少女，嘴角弯了弯。

　　“若寒，今日怕是不能陪你一起了，改日哥哥再让你陪我去逛集市，可好？”

　　楚若寒点头，温晏笙行礼离开了。

　　温晏笙走后，楚若寒看向楚锦，楚锦心虚道，“既然温晏笙陪不了你，爹爹陪你去逛集市，如何啊？”

　　“爹爹可比那温晏笙有趣多了，酒肆赌坊我都略知一二。”

　　楚锦对楚若寒从小就是开放式教育，楚若寒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用他最常说的话就是，出了事他兜着。

　　是以楚若寒性格开朗，与何宸一样有话直说，有时楚锦还会偷偷的将楚若寒带去金千坊赌上那么一把，虽然每次都赔钱。

　　楚若寒双手抱环，道，“不用了楚大人，我消息灵通，正等着晏笙哥哥下一次来找我呢！”

　　说罢便走回自己屋里，继续躺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