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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6摸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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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生日蛋糕的方案没有拍板,毕竟离得还远。
但离得最近的一件事倒是该被重视起来了——
“还剩三天就要比赛了,我们要不要去操场跑一会再练练?”融旭问。
“早上跑过了,我今天可是跑了六圈。”慕乐和说着,低头用画笔沾了沾调色板上的粉色颜料。
融旭绕到他身后,看他一笔一笔轻轻把粉色刷在艳红的花瓣边缘,眨眼间,画里绽放的月季便如饮尽露水与月华后活过来一样。
融旭好奇问道:“有谁预定了这幅画吗?”
“没有。”
画好一朵花之后,慕乐和提笔观察了一下,说:“这是我准备送给妈妈的。”
融旭低头看着眼前这颗专注的后脑勺,心想: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
可紧接着,慕乐和以平淡语气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令融旭猝不及防大脑宕机——
“我妈妈是个疯子。”
同样的话,慕乐和以前也说过——在他读初中时,在他还有朋友的时候。
初中时他有一圈朋友,喜欢围在他座位旁看他画画、夸他画画好看的朋友,其中也有自来熟的、聒噪的、在班里颇有人气的、像贺高驰那样的存在。
有一天,那人嚷嚷着说想去他家玩,围在他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班里玩得好的同学之间周末会互相串门做客,但唯独没人去过慕乐和家。
慕乐和曾说过他是从小跟着他妈妈学的画画,而且慕乐和总是会把他妈妈和妈妈的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所以他们猜测慕乐和家一定有很多精美的画作,但慕乐和一次都没邀请过他们前去做客参观,所以大家将他家称为“神秘画廊”。
终于在这一天,慕乐和答应下来,允许他们进入他们想象中的“神秘画廊”。
在此之前,他给出了一个预警,他说他的妈妈是个疯子。
“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妈妈!”那个热情如火的家伙又来了,自觉扮演起正义使者。
慕乐和毕竟已经下决心邀请朋友们到他家,还给出了这样冷酷的预警,遭受质疑时自然要多解释几句,于是他第一次向陌生人简述了母亲患有精神病的实情。
“所以即使到我家去,也大概率是我来招呼你们,我妈妈可能会待在房间里,我们尽量不要去打扰她……”
“没问题呀!我们只是去找你玩,又不是跟阿姨玩!”
就这样,在一个周六的午后,五个初中生站在慕乐和家别墅门口按响门铃。
那个周末结束后,新的一周开启,回到学校的慕乐和却感觉到周围投来的视线跟以往不一样了。
很多人在偷偷看他,虽然因为他的脸好看的缘故总有人会偷看他,但慕乐和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不同——
他们三三两两、三五成群地侧目看他,并且在被他发现后立刻回头,然后交头接耳,嘴唇自始至终都是张合不断的。
后来,他不经意间听见了那些故意避开他的悄悄话内容。
原来那些人在讨论“他妈妈是个疯子”“真疯子”“好恐怖的”……
他们甚至不是被邀请去做客的那五个人。
可是、但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明明已经把家里的墙重新涂白了,只有妈妈的房间我没有粉刷……
而且那天也跟妈妈打过招呼了,她笑着说她安静会待在房间里,绝对不会出来打扰他们游戏,在带那几个人进别墅之前也跟他们说好了不能推开那扇门……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
有人推开了那扇的门。
“我妈妈是疯子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吗?!那有什么奇怪的?!到底有什么好奇怪的!?”
放学的时候,慕乐和找到当初提议说去他家玩的人,冲他吼、叫、咆哮。
他只找了他一个,可那人却带了另一个人来,也是那五人之一。
“对不起,小和!但那不是我传的!”最初的提议者、“正义使者”抓住旁边他带来的人的手,把人拉拽过来,“她是犯人,我把她抓过来给你了!”
被抓住手腕的人用力挣开禁锢,大声驳斥道:“什么啊!明明是你先开的门!我只是听见了而已,什么都没看见!”
“而且是你非要拉着我问的!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了!你还一遍一遍地追着问!肯定是因为你太大声了才会被其他人听见!”
“那你没看见也听见了不是吗?!你自己难道没有说吗?一直扯着我说什么好诡异好可怕,现在反过来怨我!”
“我没有!明明是你说的!”
……
他们吵起来了。
慕乐和不想再让耳朵遭受高分贝撕扯的灾难,他背过身走了。
妈妈的房间里是怎样一幅狼藉景象他知道,他大概也能猜到妈妈嘴里反复呢喃重复训念的话是什么。
“等一下、对不起小和!我那天只是想跟你妈妈打个招呼而已!”
虽然妈妈没有做到保持安静,但妈妈是无辜的。
“我们也没有说你妈妈的坏话啊!那本来就是实际情况啊!”
是他们不无辜。
“喂!慕乐和!喂!”
慕乐和不会原谅他们。
友情和友谊什么的,就像那些避开他的视线一样,他选择避着走。
那,融旭呢?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会作何反应?
真希望他不会打碎我们难得建立起来的友谊。
否则…我应该会伤心一阵子的吧。慕乐和想。
“为什么?”融旭摆出好奇的态度问,“是怎么个疯法?”
融旭问了……他该怎样回答呢……
慕乐和双手手肘紧贴在并起的腿上,右手紧紧攥着画笔笔杆。
他低着头,看着轻微颤抖的粉色刷头,微微启唇,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说:“她…喜欢待在室内,喜欢在墙上画画,喜欢反反复复说同一句话,喜欢盯着一幅画发呆一发就是一整天……”
这跟初中时阐述的完全不一样,“精神疾病”这几个字何时变得那么难以启齿了?
耳边地板摩擦的声音是融旭把画架移开了。慕乐和能感觉到头顶逐步靠近的热源,但他始终没有抬头。
直到一只手落在他发顶上轻柔地前后揉抚。
“她会这样摸你的头吗?”融旭问。
慕乐和微微抬头,喉咙在吞下口水的瞬间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融旭笑着继续抚摸手底下那柔软的黑发,“那她一定是个好妈妈吧。”
画笔抖动了几下,掉到了地上,慕乐和双手抓住眼前的外套,把整张脸埋了进去。这个动作好巧地把融旭的手给躲开了。
“这是在撒娇吗?”不过融旭还是能换个姿势再继续抚摸他的后脑勺。
慕乐和努力把眼睛里亮晶晶地东西眨净,才抓着皱巴的外套把鼻子从里头退出一些,闷闷地开口道:“不公平。”
“嗯?”
“只有你摸我的头,不公平。”
融旭放下双手退开一步,然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他抱着膝盖仰起头,笑着对坐在椅子上的人说:“那现在换你来摸我。”
一开始,慕乐和只用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融旭的头顶上,从上到下,由前往后地顺着摸了两下。
到后面,他渐渐放肆,双手一起在融旭的头上揉啊揉。
被摸头的人像受宠的小动物一样舒服地、惬意地、愉快地眯着眼,发出不易察觉的鼻腔音。
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慕乐和越摸越上瘾,越摸越停不下来,不仅顺毛摸头顶和后脑勺,还不时地撩起融旭前端的刘海。
融旭左边刘海的发际线下面有块术后残留的疤,他很早就发现了——在融旭睡午觉的时候。
他大概知道那是融旭因为鲁莽跳台阶而导致的。
每次触碰到那块疤,融旭都会哼声,那声音绵软得叫人浮起来,好像在撒娇一样,应该是不痛的。
但慕乐和还是问了:“疼吗?”
“不疼。”
融旭说着又因触碰而“哼哼”了两声。
之后慕乐和再碰那里,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了。
他看着面前因被抚摸脑袋而舒服到闭起眼睛用嘴巴呼吸的脸,心想:好想一直摸下去……
融旭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