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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神兽归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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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来的臭狐狸!?离我家公子远一点!”
“哇呜——”
狐狸?
哪里来的狐狸?!
窗外风雨如晦,桌上烛光摇曳,漆黑的房间里总算有了微弱的光亮。
乐桓一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一人一兽对峙的情景。
这场景莫名滑稽,也不知道这两个小东西在吵什么。
乐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天寻看到自家公子醒了,连忙扑了过来:
“公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难不难受?”
天寻急得快哭了,乐桓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道:
“我没事,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我听到有声响,立刻赶了过来,一进门就见到公子倒在地上,给我。吓得魂都要没了……哦,旁边还有这只臭狐狸。”说罢,天寻起身,捏着那只小兽的后颈,拎到乐桓面前:
“公子,这只狐狸从哪来的呀,怎得突然出现在房间里?”
乐桓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只所谓的“狐狸”——
不同于普通兽类毛色的杂乱,只见那只小兽通体呈现玄天色,干净地没有一根杂毛,只是额间一朵金色的梨花夺目耀眼,显得格外矜贵优雅。
额间的金色梨花。
乐桓昨晚见过——在魔尊玄奕的额间。
这狐狸,怕不就是那位魔尊殿下。
“狐狸”好像对天寻这个二缺拎着自己的行为表示十二分的不满和无奈,抬脚直愣愣地往天寻那张算得上清俊小少年的脸上踹了上去。
天寻被踹得一愣,随即火冒三丈:
“臭狐狸!我……”
“好啦——”乐桓笑着打断天寻,正准备打着圆场,却在对上玄奕的目光的一瞬间,止住了笑——
那眼神中的戒备和敌意太过明显。
乐桓属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得这位大人不悦,思来想去,大概是自己占了人家的阁楼——虽然只是借住,但到底是自己理亏。
看来这位魔尊大人是领地意识极强的主,等离开时要好生向人家赔罪才是。
化成兽形的玄奕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乐桓,双眸之中如深渊之中的海水那般——沉静之下波涛汹涌。
额间那朵金色梨花闪过一次又一次佛印——
“杀了他。”
“杀了他。”
“若是此时你不动手,来日你就是他的剑下亡魂。”
………………
满天梨花飞舞,白刃夹杂着落花没入玄奕胸膛,鲜血浸染了玄奕的玄色衣衫,粘稠难受,可玄奕却莫名觉得心中痛快。
玄奕在心底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胸口处传开的刺痛不断拉扯着他的神经,也不知道自己这种痛快之情从何而来。他看不清执剑之人的神情,只依稀觉得那人应该是难过的。
为什么难过呢?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杀了我之后又觉得难过?
庭中梨花落尽,玄奕倒在执剑人的怀里,身形逐渐消散,他终于看到了那人的脸——
与眼前不笑的乐桓完全重合。
那是过去?还是未来?
被关在极北之渊五百年,玄奕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连自己为什么会入魔被关入极北之渊都不知道,只是依稀记得要来涪梁找一座阁楼——
那是他的阁楼。
从昨晚见到乐桓的第一眼,玄奕眼前就不断出现自己在梨树下被乐桓剑杀的情景,只是记忆混沌的他分不清是过去还是未来。
不过好像也没差——
若是过去,那便是乐桓杀了他;若是未来,那就是乐桓即将杀了他。
总归是——乐桓会杀了他。
既然如此,何必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玄奕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啊!臭狐狸你又踢我!”
玄奕趁着天寻不备,又往他脸上踹了一脚,挣脱天寻的束缚,张牙舞爪地扑向乐桓,却在半空中被人接住,之间乐桓笑盈盈地把他抱在怀里:
“怎么了吗?”
玄奕拉着一张脸,生无可恋——
要死,忘记现在法力不足,掐不死他了。
“公子小心!”
天寻突然惊呼出声,原来是玄奕被人抱在怀里摆弄,莫名有些烦躁,张口就在乐桓脖颈处咬了一口。
就这样直接咬死你也不错。
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肤,有鲜血流出,落在玄奕唇齿之间,带着腥甜。一股暖流在玄奕体内,有些舒服,玄奕觉得自己灵力好像恢复了些许。
突然,乐桓闷哼一声,大概是疼了。
玄奕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松了口,用舌尖轻轻舔舐着脖颈上的牙印——这是兽类中常见的安抚动作。
虽说是抱着咬死人的目的去的,最后留下的却只是一个淡淡的牙印。不知道是不是乐桓的错觉,玄奕毛茸茸的脑袋上好像长出了一双龙角。
只是一瞬而逝。
快的像是眼花了。
“不舒服了吗?”
玄奕躺在乐桓怀里,不太好意思承认——
是有些太舒服了。
乐桓虽是个灵力低微、拿不出手的,奈何周生灵场却实在温和,温和到好像能滋养万物;乐桓的灵血也是及其特殊的,至少在目前来看,乐桓的血能恢复玄奕的灵力。
玄奕决定先把人给养着,等自己灵力彻底恢复了再杀了。
“啊呜——”
我需要你——
空灵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乐桓微微睁大了双眼——
他好像,能听懂,玄奕说话了。
“天寻,我没什么大碍了,夜深了,你也早些回房间休息吧。”
天寻有些心有余辜:
“可是公子,这只狐狸……”
“先留在这这里吧,或许明日一早自己就离开了。”
玄奕一巴掌拍在乐桓手背,不高兴地哼哼两声:
要走也是你们走,这里是我的地盘!
乐桓知道他心里不满,带着歉意地拍了拍玄奕软软的手背。乐桓又哄了天寻几句,总算把这小孩哄回去了。
天寻将烛火留在桌子上,转身出了房间,关上房门,乐桓这才将玄奕放在床榻上,起身下床规规矩矩给玄奕行了一礼:
“魔尊大人莫怪,我家的小随从胆子小,方才我晕倒估计已经被吓得不清,如今若是叫他知道您在此处,怕是会真的受惊。”
“方才天寻出言不逊、言行不当,乐桓在此向您赔罪。”
这一举一动确实是世家公子的风范,玄奕倒也是着实挑不出什么错误来。哼唧了两声表示知道了,也没多放在心上。
“魔尊大人为何突然变成这般模样?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乐桓听到玄奕“哇呜——”一声,叫声中有些烦躁——
“你又听不懂我说话……”
“我听得懂。”
你听懂个……啊?!
玄奕猛地一惊,浑身汗毛一炸,一双狐狸眼瞪得滚圆。他敏捷地跳下床,在乐桓身边踱步了一圈又一圈,惊疑的目光打量着乐桓,再一次试探地叫了一声:
“你真的能听懂我说的话?”
乐桓任由着他绕着自己打转,笑着点点头。
只见玄奕一个跃身跳到乐桓身上,下了指令:
“坐下。”
乐桓此时确实有些疲惫了,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选择靠着床榻坐下。
“我问你,如今局势动荡不安,你们主仆二人从何而来,又准备去哪?为何会进入这座阁楼?”
乐桓揉了揉自己的额间,迫使自己清醒了几分:
“我们从南阳来,前往琅琊,向尘家家主求医。途径涪梁,偶遇大雨,在此阁楼借宿——不知是魔尊的阁楼,冒犯了。”
玄奕倒也不至于一点人情都不通,抓着“擅闯阁楼”这一点不放,只是仔细端详了一番乐桓的脸色,又放了点灵识探了探,最后低低地开口:
“你的神魄不稳。”
这话倒是不假。
好像从极北之渊封印被破之后,乐桓就觉得自己周身灵力十分动荡不安,连带着他的神魄也跟着动荡。
神魄动荡说到底不算小事,再加上乐桓本身便是灵魄不全,若是再严重些,没准会陷入长久昏迷。神魄不稳的外在表现就是精神不济,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看来前往琅琊尘氏的形成刻不容缓了。”乐桓笑着应声。
玄奕觉得面前这人属实是个奇人——神魄动荡如此还能如此云淡风轻,与常人无异——看来这人的神魂属实强大。
眼前又闪过自己被这个病怏怏的家伙杀了的场景,玄奕眸光暗了暗——
看来得跟着这个病秧子了。
要趁他还没强大起来,把他杀了。
玄奕心想。
小狐狸低头思索的场景着实有趣,乐桓没忍住,伸手撸了撸小狐狸的下巴。玄奕有些不满这人的无礼,身子却没有拒绝,反倒舒服地哼了两声。
看着乐桓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的模样,玄奕挣扎了一番决定放弃挣扎——
罢了,之后还得靠这病秧子的灵血恢复灵力,勉强忍过吧。
“魔尊大人冒犯了,不过……敢问大人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是狐狸?”
闻言,玄奕面无表情地拉着一张臭脸,心里又把天寻这个小兔崽子拉出来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恨不得再对着他那张脸上再踹上一脚。
乐桓看着玄奕无语至极的脸色,忍俊不禁:
“嗯,骂得很脏。”
玄奕:“……”
“没骂。”
“你脸上骂得很脏。”
玄奕:“……”
玄奕不想说话了。
房间里陷入久违的静默,正当乐桓觉得自己得不到答案时,玄奕开口应了一声:
“不是狐狸,是归终。”
乐桓微微一怔。
神兽归终。
似狐又似龙,知晓未来,不知过去的——神兽归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