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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蜜语 ...

  •   又是一个无雪的清晨,我点燃一根烟,缓慢地吞云吐雾,呛人的尼古丁与焦油的混合物压入肺腔,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温暖的感觉。我不禁苦笑,原来自此的时候心还是会悸动,只是连这个动作发生的主导人都不知道是因为谁罢了。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等到所有的温度都被排除了压抑而逼仄的躯壳,从未有过的清醒感,从未有过的空虚感。让我不由自主的蹲下来,慢慢地,一点一点,我终于捂住脸,太强烈的光线,让人遁形的慌张之感。那么,陈曦,如果不爱我,那么之前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陈曦,你真的不该招惹我的。

      有冰凉得东西坠地而亡,我冷笑,眼泪吗,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东西了呢,匆忙的抹了抹眼角的透明液体,我魅惑地笑,那一瞬间晃动的表情就恍如黑夜里一掠而过的北风,隐遁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清扫地看了看一地的烟蒂,狭窄的空间里视线滑翔机般的游走。胃部突然痉挛的抽痛了一下,呵,陈曦,如果没有足够的热量,你凭什么只是意义性地施舍般地,像燃尽的香烟,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也久了结了我们之间的所有温暖。

      手机突兀地响起,连接起两个位置宿地的空间,其实直到现在我都在怀疑,当初发明了这个东西的人,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两地的人依靠虚无的电波传递着声线时的那种悲,或者喜。如今的我,却已是面对怎样的事都可以了无悲喜地假笑,时间毕竟只是容器,将人的本身反复蒸馏,我喜欢极了这样最终还原的过程。还原,是一件在优美不过的过程,而人,最不可能做到的,就是还原。

      翻开手机,接通知后意料之中的沉默,可也是几秒,便是突突的忙音。

      我打开通话记录,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未知,再次钝重的落下翻盖。或许只是有人打错了吧,我喃喃自语,自顾自地走到洗手间,诺大的房子空旷得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而形成的细弱的碎风,跌跌撞撞地掠过我早已支离破碎的侧脸,很亲切,但并不温暖。

      我盯着镜子,看着自己命运里的无常,对面的我明显带笑,可是眼睛里却是满满当当的茫然。略显青涩的胡茬,干净而柔软的侧脸,日光灯下浓密覆盖的睫毛下的阴影,我哑然。是啊,我还如此年轻,我竟然依然停留在一个可以做梦的年龄,可是,为什么我却有一种了然一生的感觉,以后的日子会以最平淡或者最寂静的姿势流淌,再无一丝波折,或者,我日后所有的故事都要在梦境中才可以进行了吧。这样生在世间却像躺在棺木中的阴冷冷的感觉,我,或许是依恋的吧。

      莫名的烦躁起来,放水,洗脸。我把脸浸在水里,努力地想睁开眼。这是以前陈曦管用的把戏。想起以前每次,陈曦总是会从背后偷袭似的把我的头按在水里,等到我手脚并用的从水里挣扎上来拼命地甩着脸上的水珠的时候笑我“落水狗”。

      “呐,小令,你不会睁开眼睛看着从水里游过去吗?”陈曦总是这样,不大不小的玩笑,不大不小的温柔,可是却永远无法触碰到他的内心。

      “可是,那样眼睛会疼的。陈曦你会在水里睁眼睛吗?”似乎那时的我也总是这样,怯生生地小心翼翼。至今。我依然无法像他那样随意的,就走进一个人的内心随意地给予谁一个温柔的眼神,总是那样不经意地一笑了之,不经意地,就可以轻易的抽身而退。就像他可以随意而略带亲昵地叫我“小令”,而我却总是规矩地叫他“陈曦”。有些事,并不是尘埃落定,而是约定俗成,这是不可以改变的事。

      感觉眼睛酸涩的疼痛,我终于将脸从水里拔起来,大口大口地换气,镜子里狼狈而湿淋淋的人影,我竟在一瞬间恍神的似曾相识。对,是他,陈曦。他依然温柔地笑着,我甚至还听到他低低地叫着我“小令”。一如当初那个南海的海滨,有金色的光束反射再放水的镜片上,那是被陈曦“嘲笑”后极不情愿地被戴上去的。“戴上这个,溺了水也能安全点”,又是这样的,不大不小的温柔,我心里一阵阵的苦涩。陈曦,你知道吗,我不需要可以看清危险的眼睛,早就不需要了,从我见到你的那刻起,从我和你一同诞生的那刻起,我此生的劫难,只会和你有关,你明明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对吧。那么,就让我一直地,可以待在你的身边好吗。我不想离开你,不想一个人的时候想着那个早已成为我情绪主角的你,那个让我羡慕的你,那个我只能规矩地叫着“陈曦”的你。我不想,真的。

      惊恐地后退,我盯着镜子里暧昧不清的人影,强烈的爆炸声吞噬了耳边缠绕的音响,只有未尽地回音,自内而外。陈曦?陈曦。陈曦!镜子里的虚像缓慢澄清,我看着镜子里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自己,当下却有疯狂落泪的冲动,不是你对吗,不是你,不是你!

      踉跄地出了房门,我甩了几把脸上的水珠,习惯性地微笑。事实上,当经理了太多的离别或者真实,眼泪没有任何作用,你只能把它留着,留给可以放纵的一个人时候的自己,戴上万变不离其宗的假面,对每个人都笑得甜美。悲伤时满不在乎地轻笑,愤怒时假装不屑地嗔笑,更多的是一成不变的假笑。我以为这样可以更接近你,我一直这样以为。陈曦。

      我把你弄丢了呢,我要把你找回来。

      走出小区的门,我突然茫然地想着要迈出的方向。惯性的我突然认为这只不过是陈曦和我开的又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就像他惯用的那些装腔作势的手法,总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开,等到我慌张地寻找他的时候再从哪个地方窜出来蒙住我的眼,然后嚣张的说:“哈,把手举起来,我是人贩子!”而我也总是会马上掰开他的手“哪有人贩子拐人是要举起手来的!”我好笑他总是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可是却又无可奈何。或许那个时候我尚且还只是一个安静而内敛地男孩子,只会用自己尚不清楚的悸动的心去感知这个世界里繁杂的世相万千,谈不上爱。亦谈不上恨,说到底,我从来就只是一个最合格的观众而已。

      至此,我突然发觉,这或许是他跟我开得又一个稍显恶劣的玩笑,而此时的他说不定正在我身边偷笑地看着我狼狈的样子,也许下一秒他就会窜出来指着我晓得直不起腰。“小令,你永远都这样,好像小孩子,那么紧张干吗?我又不是路痴。”满不在乎的语气,却是阴谋得逞似的邪邪的笑容。陈曦,你总是这样。或许你从不知道,我有多么习惯一回头就看到你,看到你懒洋洋的笑容,看到普通纤细的白衬衫在你衣摆下方被你揉得惨不忍睹,看到你不经意间扬手的动作在你头顶撑开一片并不浓郁的阴影……你知道我有多么向往这样的你吗,多么向往你这个从不自觉被我向往的你。你是我的光。

      我踌躇着,不知道是否该移开视线,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我身边的,我有这样的直觉,轻轻地低下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次终于没有被你骗到,那样你会失望的吧。那么,这一次,我一定赢你,我知道你在的,陈曦。这次之后,如果我赢了,那么跟我回来好不好。太阳迷迷蒙蒙地挂在头顶,可是抬头仰望的时候还是被刺的眯起了眼,陈曦,我敢打赌,这次一定是我赢。

      火车站氤氲一团的远行的气味,充满了让人沉溺的迷醉气息。这是你喜欢的,我知道的,你总在期盼一次又一次的逃离,或许与这个世界都没有关系,你天性里有着好动而不安分的血液,你从不企图离开,只是每一次都是不辞而别。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

      我不禁觉得一阵心慌,一阵又一阵地列车启程的声音,缓慢而钝重,我甚至都能闻出空气里紧绷而甜腻的永诀香气,灌进肺叶,热辣辣的抽痛,不能自已。我不能动弹地看着呼啸而过的火车,车厢环环相扣,像是对命运未知的充满着苍冷气息凝重质感,可是灌进肺腔,却只有近乎麻木的炙热感。

      当恐惧呼之将尽,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尚可为之生息的麻木来填满。但是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相信这次你是真的离开了。

      跌跌撞撞地走出火车站,被查票的大叔一把拦住,眼神怀疑而鄙视的,不禁让我哈哈大笑起来。我笑得那样开怀,那样歇斯底里,我甚至都能感觉到我的嘴角近乎狰狞的扭曲起来。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只是我真的都好久没有这样开怀地笑过了。我突然又想起你了,想起总是一脸温柔却嘴角上扬起奇异弧度嘲笑我神精失敏的你,看到这样的我,会是什么表情呢?或许是张着嘴巴不知所措地拧自己两下检验自己的梦游程度或者拿棍子敲自己一下继续装死,还不忘迷迷糊糊地喊声“换台”。我忍俊不禁的感受着全身剧烈的颤抖,直到感到那个查票的大叔恐慌地后退然后开始大喊大叫地联络其他值班人员。我置若罔闻,像一台许久不曾使用的机器,一旦开启便只有滑丝的命运,持久不停地转下去,不能停,也不会停。

      我感到几双强有力的手把我押到了火车站的值班室,而我一路上只是不住地大笑着,一群看别人笑都能慌得七忙八乱地废话,还打着“为人民服务”的光荣旗号,只是让我觉得越来越好笑。一群傻B,而更可笑的是,我居然会自投罗网的和他们站在一起。

      “哎,不要装疯卖傻!以为这样就能逃票是吧!告诉你我见过的逃票的人多了,不差你这手!”

      我终于停下笑,抬头看了看那个查票员一眼,何为在身边的一群穿着制服的人,他们的目光冰冷,充斥了嘲讽和不屑。

      “装疯子,看上去可不傻,就一张票钱,至于么!”
      “还不是,现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可是我置若罔闻。或许,我是有点了解陈曦为什么要离开了。这个世界些许的慌乱,可是并不影响整个光芒的鱼贯而入,这是我之前的想法。但是,其实我们生活在同一个时空,那些优柔的粉尘,那些光线里纷呈的肮脏,也一样地,公平地落在我们身上,无一幸免。但是,我却一这些灰尘的落幕为暖,我贪恋这一切温暖的事物,并不急着否定它们的立场。但是陈曦不同。我早已就没有了区分好坏的能力,或者不是失去,而是我与生就不俱来。我习惯沉溺在黑暗之中,一遍一遍看着暗无天光的日子。算着时间的脚步,一是我唯一能做的事。而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没有参照物的出现,我并不会以之为苦,或许,那样的我,会对苦难抱有更明显的亲近。我处在黑暗之中旁观整个世界倾斜却面面俱到的轧过来的齿轮,只是以最原始的角度观望,无爱,亦无恨。我说过,我天生是最优秀的旁观者。只是,为什么要出现陈曦这个太落差的参照物呢?

      现在,我旁观着我周围一群聒噪而不明所以的傻瓜,说着肤浅的话,却挂着难以理解的正义表情。

      而我只能选择观望,即使这个被观望的人是我自己。

      无休止地议论纷纷,我倒是想一个地地道道的局外人。无力地别过头,我甚至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发生的事,和像是从不曾远离的火车的轰鸣,它们在同一个时空里,被彷如化学教室永远充满药品酸气的烧杯里,然后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玻璃棒,轻轻地搅拌在一起。药品融合的剧烈化学反应,所有的气体封存,压制在逼仄的心室,好像窒息。

      不想要这样了。很不想。很不想。我看着我所处在的狭窄空间,像杵在某个幽深甬道内的爬虫。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天空蔚蓝得像一汪最纯粹地安详注视,让人落泪。可是晨曦呢,陈曦在哪呢?他一定在这的吧。他怎么可能离开。看,太阳还在呢,这次你藏得再隐蔽都没关系,因为,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小令,说好了,我从1数到20,你不可以回头看。等到太阳落山之前你能找到我的话,就算你赢。”一成不变的夸张的笑,再看到我皱在一起的眉头是变成了不满的大叫。

      “小令,很好玩的啦,你陪我玩啦!”
      “讨厌,陈曦,好无聊的。反正你知道我每次都输!”我不甘心地看着他在阳光下清晰的像一页剪影的轮廓,微微偏过头。
      “凭什么啦,每次都是我要找你!”
      “那是因为你总是输嘛!”

      感觉到他突然靠近的气息,暖暖的,像阳光下清香的花蕊。也是多年后,我才自觉原来花蜜中甜腻的暖香是因为它掺杂了太阳的味道。不由得,我感觉到心脏突然“突突”地无规则地跳跃,模模糊糊的意识里竟然有一种敬畏般的触感。

      “呐,小令,只要你这次能赢的话,那么下次,下下次,都是我当‘鬼’来找你,好的吧?”
      陈曦安静却活力充沛的声音,有些胡搅蛮缠地拉着我的手臂。我不禁轻轻颤栗起来,感受着手臂上的温度,我突然想要永远维持下去这样的感觉,维持下去这样的我,和你。陈曦。

      “小令,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陈曦带着恶作剧得逞的满是笑意的声音,轻轻松开了胡搅蛮缠地拉着我的手。感觉浑身一沉的落寞,我想低下头,却又是忽然抬起来。陈曦,其实那一刻我多想看着你的眼,多想从你总是满不在乎的瞳孔里找到哪怕一丝的认真。我们一直都是互相别扭着的生物,别扭着的在一起的两个人,我也一直认为这也算是我可以在他眼里算得上一丝特别的存在,即使,这也许真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而我也终于实在触碰到他的实现时仓促地别过头,原来我一直是害怕的,害怕真相揭露的那一刻地惶恐不安而衍生出的恐惧。如果知道答案的结果只是失望,那么,我们只要这样,就好。陈曦。

      “哎,穷小子,你从哪里来的?”
      那群闲谈杂骂到终于索然无味的家伙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用看着流浪狗的视线看着我。

      “哎哎哎,说话,不要装死!”
      那个长相极为叛国的肥胖地检票员一脸嚣张的对我指指点点,好像邀功讨赏的落水狗。
      “怎么,就算真疯了说话还不会,看样子人模狗样的……”
      “你……你……你干吗……”

      但是他没有把话说完,或者说是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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