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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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扭曲的夹缝隧道中全速前进，哪怕破碎的装甲已经发出濒临极限的低沉嗡鸣。但他们不能停下或者放慢速度，因为在他们身后，无边无际的黑雾如潮水般从这两个世界的夹缝通道深处涌来，将它所经之处的空间都吞噬殆尽。
——必须得逃出去！
隧道中无序地漂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画框”，框内均展现着各异的风景，有阳光明媚的安宁村庄，有数据流奔腾不息的网络之海，亦有冰雪覆盖的极寒山脉。但当来自黑潮内部伸出的触手从这些如画框般的世界入口涌入其中，这些画面就会剧烈扭曲，最终无一例外地被黑暗彻底吞没。
——必须找到能拯救数码世界的人类！
回身用右臂的炮□□出冰蓝光束，左手的利剑挥出银色弧光，哪怕自身难保，他们也试图将一些“画框”从黑色的触手浪潮中拯救。
可尽管那些被击中的触手会在被击中的瞬间化作数据碎片消散，但更多的触手又会从黑雾乃至其他被同化吞噬的“画框”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将那些暂时幸免于难的“画框”拖入深渊。
见状，他们只能彻底放弃拯救部分“画框”的打算，集中全力冲向隧道尽头的出口——那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圆形通道，而通往人类世界的坐标就在其中闪烁。
——这是所有人的嘱托，所有人的愿望，所有人的牺牲都是为了让他们逃脱，让他们前往人类世界！
随着他们与隧道出口距离拉近，出口的光晕也在他们碎裂装甲上投下了愈发明晰的希望轮廓。可就在他们即将触及光晕的瞬间，一根格外粗壮的黑色触手突然从最近的“画框”中射出，牢牢缠住了他们的右腿——那一定是黑雾从另一侧的世界里完成了征服任务，向这个隧道里投入的支援。
触手表面蠕动着不祥的纹路，黑色的黏液和分裂的微型触须从腿上盔甲破损的裂痕钻入，而主触须巨大的拉力则让他的前冲之势骤然停滞。
左臂利刃毫不犹豫地斩下，触手应声而断。但就是这片刻的耽搁，更多的触手已经如蛛网般缠了上来。哪怕他们拼命挣扎，装甲也这在拉扯之中发出刺耳的摩擦破碎声，被更多触肢入侵。
——绝对，绝对不能倒在这里，绝对要抵达人类世界，找到被选召的孩子……！
右臂的炮手发出机械重组的声音，原本用于发射光束的炮管迅速向内折叠、收缩变形，而钢铁加鲁鲁兽模样的炮身则向外侧展开成六片散热鳍，并露出了内侧蜂窝状的发射口。
随着能量充填完毕的嗡鸣，数十枚小型导弹从发射口中呈伞状向四周炸开，每枚导弹在触手群中引爆时都释放出大片冰爆，并分裂出更多的微型导弹反复引爆，将目及之处所有触手皆冻结成脆弱的冰晶，随即被后续的冲击波震成粉末。
来不及庆祝这短暂的胜利，因为更远处的触手仍在逼近。借着爆炸产生的反作用力，他强行挣断了缠绕最紧、也最为结实的几根冻结的主触手，在彻底脱力前用惯性冲出了隧道出口，向承载着他们全部希望的人类世界用已经被污染的声音送出了求救信号。
“拜■托了……！有■谁能■这片邪恶迷雾（Evil Mist）之中拯■救数■码世界（Digital World）……！”
然而穿过这希望的隧道之后，迎接他的是同样的黑暗。
寂静无人的深夜小道里，根本没有人能回应他们的求救，这个坐标落点和时间实在是太糟了。或许他们所有的运气已经在之前脱离时用尽。而如今身负重伤的他们根本无力再回避也即将追出隧道，势必要把他们重新拉回黑暗深渊的触手。万事休矣，所有一切都要在这结束——
一束光线从上方投下，照在了绝望的逃亡者身上，随之而来的是口齿不清还混着酒嗝的回应：“啥……啥？英-英文？外国人？掉沟里了吗？所……嗝，所以就说，这里的路灯早该修了嘛！”
一个拿着手电筒的人影翻过了矮小的沟渠护栏，从斜坡上滑下，向倒在水渠中浑身盖着黑色黏液的倒霉蛋踉踉跄跄地跑来：“别担心别担心，嗝，呃，这用英文怎么说……Don't worry, don't worry !咱come救你了！Hand给我，hand！”
也就在这时，触手穿越了数码隧道的大门，向这位尚不明白情况的人类和地上的逃脱者袭去。
“！■！危险……！”他们挣扎着想要起身制止，但是刚才释放出的最后一击和那些在盔甲内部肆虐的侵蚀却让这副躯体不听使唤，“快■快■开这里……！”
“嗯？”
抬起钥匙扣上的迷你手电看向沟渠昏暗初的人类女性眯起了惺忪的醉眼，却还是看不清向自己冲来的家伙到底长成个啥样，可这不会影响她接下来的处理措施。
只见她岔腿稳固重心，气沉丹田，用每年参加商业街新年锤年糕表演所练就的气势，人类女性在倒在地上的倒霉蛋震惊的目光中以认真一拳正中袭来的黑影中心，将这位从暗处袭来的反派瞬间击退：“哪来的小混混，不许小看咱留在大城市的决心！给咱滚边去！”
这一击带来的冲击不仅震撼了落败的逃亡者，也让隐藏在黑雾后的幕后黑手愕然退缩，蛄蛹着缩回了来时的隧道。
“喂、喂！不用加班应酬的小鬼就赶紧滚回家刷你们的乳牙去！下次再……嗝！再让咱抓到你们半夜不睡来骚扰游客，咱就让你们一起来无偿加班！！你们，嗝，你们都给咱记住了哈！”对见势不妙迅速撤退的黑影不依不饶地挥舞着拳头撂下狠话，人类女性回过身，喷着满嘴的酒气，向还趴在水沟里的人伸出了手，“你没事吧？嗝，h……how are you？别怕，咱是，嗝，咱是好人哈，虽然这副醉醺醺的样子，但还是good guy good guy.”
濒临崩溃的身体数据已经无法支持他以实体继续行走于人类的世界，而眼前的人类强大和友善也令他无心继续寻找别的搭档。
艰难地爬起身半跪在地，他们向她发出了最后的请求：“拜■托你……！数码世界（Digital World）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帮助我吗……？”
“噢噢，这不是会说日文吗！虽然发音有点怪怪的，嗝，但你的日文说得很棒哦！Good good，别，嗝，别担心，咱会帮你的和你的那叫啥D的朋友的。说来警局在哪个方向来着……”
“——人类■孩子，你■名字是？”
“孩子？说咱吗？咱可不是什么孩子咯。”醉醺醺地打着哈哈，人类女性掏名片的速度倒是一点不含糊，“在下叫‘源千夏’，如果要写感谢信或者谢礼的话麻烦务必寄到名片上的地址哦。呀，也不是说期待表扬或者酬劳什么的啦，只是那么一说——”
“谢谢你，愿意■救■■世界，千夏。”不断扭曲、滴落着不详黏液的爪子越过名片，直接抓住了人类女性的手腕，他用已经被奇怪的雪花杂音腐蚀变调的声音强撑着道，“谢■■谢你，愿意成■这样■我■搭档，千■■夏■……！”
“■我■■来吧，千■■夏！”
……
“HOLY SHIT呐！！”陡然惊醒的倒霉社畜源千夏发出了兼顾本土方言和外来文化的控诉，“别开玩笑了，真就这样简单地选上咱了？！虽说千错万错都要都怪那天晚上混账上司拉我去应酬让我醉成那样，但再怎么说拯救世界这么严肃重大的任务都不能因为一个酒鬼的酒后胡言乱语就轻易交给她吧？！”
和梦境记忆中缠绕追逐大黑的粘稠黑色触手相同的物质阻止了她后续的振臂高呼，但不能阻止她发自肺腑的呐喊：“这些又是嘛子玩意儿呀！为啥连我也抓啊——”
可遍布整个空间并缠住她四肢的触手并未因为她的呐喊而动摇半分，甚至缠得更紧了些。
“啊，真是的！当时我到底是怎么打退那些东西的？是这样吗？还是这样？”拼尽全力在可行动的范围内捶打撕扯着黏附在身上的黑色触手，却得不到除了“它Q弹粘稠适合做年糕”之外的任何信息反馈，人类女性在失去了身边所有或靠谱或不靠谱的同伴后，终于破罐子破摔、毫无形象地闹腾发泄起来，“所！以！说！救世主这么重要的任务岗位招聘就应该经过书筛、素测、一面二面三面才是呀！话说这里到底是哪里嘛！怎么又是那么黑乎乎的地方啦！确实记得之前我好像是在和安底罗兽他们偷袭大黑来着，然后……”
“被大黑用背后的伤口吃下去了？”冷汗涔涔从千夏额上滑落，“等等，这意味着，这里是大黑的肚子里？如果我就这样出不去的话，我岂不是就会被这么消化掉？不，但是这些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用来消化的……”
视线投放在巴结在自己身上的触手和其他在视野范围内飘摇蠕动的触手上，人类社畜身为成年人的阅历让她陡然有了不妙的联想：“等等等等等等！难道会是这样那样的触手R18展开？！这不应该是少年王道热血漫吗不应该会有那些发展吧？！”
触手的蠕动忽然停顿，随即连着空间一起摇摆起来。
“为什么之前都没反应的现在却那么激动，好恶心……啊啊，难道说！”源千夏脑后错误的灵光一闪，“你被我说中了！你们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才选择了我这个社畜而不是什么中学二年级的小鬼过来当你的搭档的，对吧！”
触手和空间一起疯狂震颤。
再次得到回应千夏惊恐万状：“真的被我说中了吗？！果然是这样啊！！没想到大黑你表面浓眉大眼、乖乖巧巧的，内心却想着那么肮脏龌龊、不可告人的行当！明明外面还有孩子在看着居然还想干这种坏事，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个变态大黑————！！”
……
“千、千夏……？”哈克兽呆滞地看着上方动作停滞的黑骑士，几不可见的黑雾从覆盖他全身的装甲缝隙中渗出，试着让这银白的金属染上污秽的色泽，“骗人，怎么会这样，他、他把千夏吃掉了……？千夏……竟然敢把我的千夏，我的搭档给……！竟然敢……！！”
“等等，你看！”眼尖的飞翼兽一翅爪拍在了金属小龙脑门，让本沉浸在失去搭档的悲愤中哈克兽的情绪突然折断，“那家伙的动作停下了，而且好像在痛苦抽搐一样，难道是因为吃了千夏的关系？”
“！！那一定是千夏在大黑肚子里面努力！”被赋予希望的哈克兽大喜过望，疯狂摇摆的尾巴卷起的旋风把那缕若有若无的黑雾吹得一干二净，“既然千夏没有放弃，那我也不能放弃！等等我，千夏，我这就来救你！”
“不，那个，”恶鬼兽双手在眉上做棚状眯起眼，“比起抽搐，那更像是在摇头啊。”
仿佛在印证他的话似的，本来只是小幅摇晃脑袋的黑骑士陡然开始大幅而用力地左右甩着他的脑袋，甚至连上半身都一起摇摆起来，宛如突如其来地遭受了什么严厉指控的无辜受害者，想要以此行动否决那些落在自己头上的无端污蔑一般。
被究极V龙兽这位单纯正义可能还缺根筋的皇家骑士手把手带大的哈克兽终究心善，哪怕刚才还气得冒黑烟，现在却依旧选择从善意的角度诠释了吃掉自己搭档的病毒种骑士的诡异行为：“这……莫非，大黑是在用此表达他其实不想吃千夏的意思？”
“但这不是不想吃也吃下去了吗。”飞翼兽骨面下的眼角抽搐，“就像之前吃晚餐时候一样。虽然你们都没看到，但是我悄悄看到了哦，这家伙是把头扭过来用后面的伤口吃东西的。真是的，如果你们早点告诉我计划，我就能把这个情报告诉你们了啊。”
“但是现在也为时不晚！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在千夏被完全消化前让大黑把她吐出来的！”
将千夏陨落的责任全部归咎于自己，内疚不已的安底罗兽实在不忍再让这些小家伙们继续怀抱错误的希望。他拖着脚步来到哈克兽身边，垂着耳朵小心翼翼地开口：“然-然则，吾等曾听说，诸如大蛇兽等部分大型病毒种若吞噬了一些特殊的数据，会在一定时间内行动缓慢甚至异常，这是他们在统合整理身体数据的表现。故-故而，这个……”
代替踟蹰用词委婉的安底罗兽，心直口快的兵棋兽对满头问号的哈克兽等人给出了直截了当的解释：“所以现在或许是他已经把千夏小姐的数据全部分解了，只是在做健胃操让数据分布得更均匀也说不定呢棋。”
“千夏啊啊啊啊啊啊啊——”
哪怕自诩心狠手辣、哪怕是杜纳斯兽也不能笑着吃完他的极辣咖喱的野菜兽，此时也忍不住从正惨叫着进行失意体前屈·五体投地版的金属小龙身上移开了目光，也因此注意到了地上的异常：“安底罗兽大人，这个好像那个人类之前拿着的小刀吧？应该是叫啥‘天羽刀’的？它掉到您琉璃灯碎片的边上了，而且怎么说……看上去好像有点怪怪的。”
闻言，众人顺着野菜兽的藤蔓所指低头看去，那个被人类作为最终武器的指甲锉……新·天羽羽斩残片的边缘正在泛起淡淡的荧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似乎正与琉璃灯碎片内部流转的光泽频率逐渐同步。
尖锐冰凉的金属质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被雾气覆盖般的半透明磨砂质地。而小刀原本坚硬锋利的边缘也开始被神秘的光辉软化，如同被高温熔化般开始流动，细密的光纹在这新·天羽羽斩表面蔓延，与碎片上的符文悄然衔接，最终凝结成一小片无论是材质还是色泽都和其他碎块无异的琉璃片。
这过于细小的碎片虽不能将琉璃灯缺失的部分完全填补，但足以令安底罗兽在哈克兽见势不对、就地翻滚所让出的位置脱力跪下。
【“汝曾言，此物为青龙兽亲自托付于汝，此为数码世界危急存亡之际，为何他不亲自前来？”】芳香兽当初那莫名其妙的问话忽地回响在安底罗兽蓦然竖起的左耳中，【“汝在启程前，可曾见到四圣兽的其他几位？”】
【“如果这个琉璃灯真的那么重要，青龙□□给你的时候至少会准备个防震包装吧？”】和飞翼兽一起从天而降并和搭档一起把驿站拆了个底朝天的人类的分析让他跟着立起的右耳微微颤栗，【“这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没在意会不会碎掉吧？”】
“啊啊，是吗，”在围上来的众人关切的询问中，四圣兽的直属使徒头顶那对绷直的大耳渐渐垂了下来，“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安底罗兽大人……？”扒拉在他手臂上的兵棋兽们泫然欲泣的语气让褐色大兔子抬起了黯淡的红眸，而环绕在他身周的小家伙们则让它的眼底勉强重燃起一点星火。
他环顾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失去了搭档、却还是努力给自己腾出位置失意体前屈的金属小龙身上。
“——诸君，且听吾一言，”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的安底罗兽扫清了最后的犹豫和迷茫，起身以手抚胸道，“吾或许有办法完成这盏琉璃灯的残片，拯救这位骑士和千夏阁下！”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