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来的万人迷日常》哟哟麋鹿

44、铁血战士08

　　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耶特查人。

　　“他就是耶特查人！”

　　念头和洛勃的声音重合。

　　是了，这就是耶特查人。吉来要接近的对象。

　　耳麦那侧的声音十分兴奋，吉来只感到心口拔凉。“他来了！”耶特查人在朝他走来，“看他的肌肉密度，太惊人了。那身装束什么材质？你找机会脱几件带回来。”

　　吉来想呵他妄想，却忘了如何说话，也忘了自己何时跌坐地面。耶特查人稳步走来，许是觉得猎物无法逃脱，速度并不快。林叶沙沙，吹动细小白棉，他的肩甲如覆了层雪。寒意自他身上弥散开来。

　　吉来哆嗦着掌腹撑地，腿才曲起，耶特查人顿时厉声嘶吼。獠牙大张，声音搅动空气，吹得棉絮打着旋飞向远处。锯齿状内牙和猩红的腔道肌肉暴露，牙尖得骇人，底部又粗胖，可想而知咬合力会有多大。

　　“外置0.79寸獠牙四颗，张口角度120°，上颌两颗尖牙，下颔8颗......你别傻愣着，行动起来。”

　　行动个鬼。吉来一动都不敢动。他安慰自己，他没有痛觉，看耶特查人杀的两个仿生人多利落，很快就好了。

　　当耶特查人举起长枪，吉来不禁闭眼，反绑身后的两手抓紧杂草。然而没有想象中利器刺穿空气的声音。脚上有拉束感，他好奇地睁开眼。

　　耶特查人手握长枪，正挑起拴住吉来两脚踝的长绳。他上下打量，银白枪尖利落一划，麻绳裂成两截，啪嗒摔地，犹如一条蛇盘踞身躯。

　　接着他转过身，吉来愣在原地。他不杀我。为什么？

　　“追上去，和他结伴。”洛勃温声威胁，“不然你的脑袋就要成为这林间的一朵花了。5,4......”

　　吉来连忙出声：“等等。”

　　“笨蛋，”洛勃提醒，“切换成耶特查语。”

　　你才笨蛋。有本事你上！吉来愤愤不平地照做，"耶特查人，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耶特查人停住了，余光朝他瞥来一眼又收回。

　　吉来感觉自己好像被鄙夷了，心中羞赧。“你觉得我是个累赘吗？”虽然吉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但嘴巴一张就是编，“我可以给你指路，也会医疗，能帮忙包扎伤口。”

　　耶特查人没理会，径直抬起手。“你考虑考虑带上我吧！我给你打下手啊。”小臂上外覆钢铁的环甲，黑色指甲触碰，亮出按键。“你不用管我吃喝，让我跟上你就行——”耶特查人对臂环操作几下，身体竟开始隐形。

　　不！吉来还没眨眼，耶特查人原先站的地方只剩空气。吉来不想脑袋开花。危机激发人的潜力，他猛地将手绕过脑袋转至胸前，凭记忆朝前扑去。

　　双手碰到无形的硬邦邦的东西，让他松了口气。“咔哒”的诡异叫声自头顶传来。丝网状的东西之下，触感粗糙温热。

　　瞬间，耶特查人恢复身形。黑色丝网挂着的各色头骨咣当作响。密布龟裂纹路的棕黑大腿上被两只白皙的手抱住。那张小脸贴着他叽叽咕咕着要跟他一起的话。

　　耶特查人冷漠地扒拉开吉来。这个生物实在弱小，没用力就能轻易提起，把人丢到一边。可小东西有和外表不同的韧劲，又柔柔弱弱地扒拉上来，轻轻抱住他。危险性低得可怜，让耶特查人觉得攻击他简直是一种耻辱。

　　耶特查人裂开嘴，吐出警告：“小东西，离我远点。否则我将忍受耻辱杀死你。”他示威似的，将铁制长枪插地。刀刃嗡嗡振动。

　　吉来咕噜下滑，将手腕的绳贴上刀，利落地一划，两手解放。他爬起身来，甜甜地说：“谢谢你。救了我。”呕。差点把自己恶心吐了。“作为报答，我会为你奉献一切，大恩人尽管使唤我。”

　　“就你？”耶特查人冷哼。

　　吉来灵光一闪，想起仿生人追踪耶特查人痕迹，曾说他在追逐更强大的猎物。“我知道哪儿有厉害的猎物。”话刚出口，耶特查人的眼神变了，利刃般投射来。“你不想去狩猎他们吗？”

　　来之前，吉来了解到星球设有检测站，最早都有三年的历史，日夜向基地传送影像。相较于吉来和皮泼初遇的星球，人类对这里探索的程度更深。 “带上我，你就不用乱撞瞎找。当然你要是满足于腰上挂的东西，那我无话可说。”

　　耶特查人闻言，朝吉来张开獠牙，嘶鸣道：“狩猎永不终止。”他拾起长枪，刃尖划出一道银白色弧线，抵上吉来的咽喉。“小东西骗我，枪要你的脑袋。”

　　吉来往下瞟了一眼，举起手小心地说：“当然当然。”

　　耶特查人收枪，手心一转，长枪顿缩几米，只有半臂长。他将枪插入钢腰带的插槽中。“走，为我带路。”

　　“好的，我的看下路。”吉来说完，双手拢在耳麦和嘴之间，用人类的语言催促，“洛勃，赶紧的，哪里有这个耶特查人能满意的生物。”

　　“看你说得信誓旦旦，我还以为你知道。”

　　“给我说正事。”

　　“遵命喽。”洛勃说，“翻过对面那个山，有处峡谷，上面常年生活一种名为崖瘤的生物。”

　　吉来复述，耶特查人听完叫他走前面。吉来还以为听岔了。丛林茂密，参天的树冠盘旋了数只巨鸟，时有不知名动物的鸣叫。他深感自己能力有限，旋身却不见耶特查人身影。空长绿草的某处土地响起低沉的吼声，称不上狂啸，但确实有催促的意味。

　　吉来咬咬牙迈开腿。耶特查人不会眼睁睁见他被攻击吧？他想着，谨慎地迈步，穿梭在丛林与小腿高的草丛中。远处的山极其高耸，吉来仰头，视线穿过林木顶端的空隙，环绕了白雾的山峰若隐若现。

　　一声不知何处而来的咆哮吓得他脚步差点打滑。“小东西，小心点，”吉来身体一哆嗦，才反应过来是洛勃在作怪，他低声，几乎用气音叱道：“闭嘴。不准这么叫我。”

　　“好吧好吧，谁让这是你的要求呢。”洛勃话锋一转，“听到刚才的声音吗？这是裂肉兽的吼声，实力也算可观，毛骨坚硬，装载箱便是用它们的骨头来制作的。”他笑吟吟地介绍完，语调不变，“你想办法让耶特查人去杀它。我们得看看他的实力。”

　　洛勃的话让吉来沉默，身后传来耶特查人不满的声音：“小东西很慢。”

　　吉来扭过头，看到耶特查人戴着一副灰暗的钢铁面罩，形状是一只不怒自威的猛兽，身躯和熊无异，简直叫人胆寒。吉来不管见多少次都无法适应。而这只钢铁熊开口的话更令吉来后背冒冷汗。“你在和谁说话？”

　　“没有啊，我没和谁说话。我喜欢自言自语。”

　　耶特查人道：“哦？”

　　“真的，你接下来就会发现我这个特点了。”吉来微笑。该死的洛勃，明明知道耶特查人在他旁，说什么话。

　　耶特查人瞬移到身侧，“小东西有秘密。”他嗓音粗哑，“我听到了，一个难听的异族声音。”他忽地咧嘴咆哮，吹得吉来黑发乱蓬蓬。“吼——我要杀了他。他挑衅我。你，带我去找这只虫子。”

　　“真可惜，倘若了解他，哪怕只收集了50%的数据，我都将十分欢迎他到来。”

　　你可闭嘴吧。吉来单方面切断耳麦，在耶特查人不善的目光中，生硬地转移话题：“呃，你听到刚才的吼声吗？它也发声了，也在挑衅你啊！而且那是裂肉兽，实力不赖，骨头硬得很，说不定你的枪连他的毫毛都伤不了。”

　　耶特查人没有被惹怒，眼底反而燃起一抹好战的红光，肉眼可见地跃跃欲试起来。他声音残忍而亢奋，“真有那么坚硬，我会好好珍藏它的骨头。”

　　“你加油。”

　　话音刚落，耶特查人消失了，地上留个深脚印，树垂下的枝蔓一晃，嗖嗖几声，在吉来呼吸间四周归于宁静。

　　“追上去。”洛勃以他最高的权限自行恢复了耳麦。

　　“追空气吗？”吉来怒斥，“你瞪大眼看，”他环顾四周，力求给洛勃全方位传导到空无一人的荒林。“没人，没踪迹。我上哪儿追去。”

　　蓦地剧烈的打斗声响起，一同传来的还有刀戈碰撞的脆响、野兽的嘶鸣。“我想你找到了方向。”洛勃说。

　　吉来动身出发，朝声源地寻去。路过泥脚印时，他下意识地比对，骇然发觉耶特查人的脚印有自己的二倍大，他一脚下去，全然陷在泥印中。哪怕走出一段距离，吉来仍未回过神来，恍惚之间，他靠近了战场，铁刃交击声、怒吼声愈发清晰，仿佛贴着耳廓传来。就在前方，不远了。

　　当吉来绕过粗树，入眼是广阔但狼藉的平地。草丛被打斗刮起的烈风屠戮，地面秃了数片，还有多个大坑。有的坑达半米深，露出半截渗人的骸骨。战场中央，双方应该刚结束交战，正隔了几米对峙。

　　耶特查人手握长枪，手臂与大腿有斑驳的绿迹。他对侧的裂肉兽则愤怒咆哮，全身鬃毛竖起，在光下闪烁金属般的光泽。裂肉兽忽而仰头长啸，两腿直立。耶特查人没有轻举妄动，显露出相反于出发时的沉稳，磐石般不露声色地移动、观察。之后，他以惊雷般的速度冲上去，长枪朝敌人身上挥打，只勉强刮下裂肉兽的几根毛，只发出铮铮的钢铁碰撞声。

　　忽然，他的枪插入裂肉兽的臂膊缝隙，此兽狡猾地卡住他，耶特查人使力拽不出，只有令人牙疼的尖锐刮擦声。裂肉兽趁机张开血盆大口，看得沉浸的吉来忘了自己何种境地，出声大喝：“小心！”

　　耶特查人早撑枪腾空，猛踢枪尾一脚，借势往后飞闪。吉来只吸引到裂肉兽的视线。它朝吉来吼叫，枪落在脚边，四肢着地跑来。

　　“我我我我——”吉来吓得六神无主，攀着树要爬上去，腿软的摔回地面，眼看那张唾液直流的尖嘴离自己越来越近。耶特查人则在远处不慌不忙捡起他的枪，吉来恐惧中，决心恶心他一把：“耶特查人，我知道你打不过它，保护不了我，没关系。它冲我来了，你快逃——”

　　“哐当”一声，裂肉兽被长枪贯穿，带着明显是裂肉兽自己的毛的枪尖从它眼睛处捅出。它倒在地上，尘土扑了吉来满脸。四肢抽搐几下后，它彻底没声息。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吉来大气还没缓过来，就看耶特查人走进。他一把抽出枪，收拢在腰间，只取下那几根毛发，开始剥皮抽骨，目光牢牢盯着吉来。“小东西胡说。”耶特查人阴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