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珊瑚礁》且礼青灯

6、缄默

　　城市里的人大多是忙碌的，名色各式的雨伞藏在雨里，水滴成聚，在与雾的纠缠间迸裂于地。
　　我没开歌，只是敲着方向盘听雨数搭子。
　　一个等红灯的当口，我无意中看见有栋高楼的窗被打开了，一个女人站在窗前穿着松跨的睡衣，我认识她，她是秦诩的妹妹。
　　“桉姐姐，我抢到电影票了，两张！”
　　“不要，我要去那家餐厅，桉姐姐最爱吃那里的糖茶虾。”
　　“姐，我就想天天看见你，你人好，对我也好。”
　　她比我小五岁，天真烂漫，若是没有那个糟心的哥，她会过得更好。
　　我记得她那双眼睛很漂亮，衬得脸上神采奕奕，可是现在，我却看到了一张乏力，想要逃离疲惫的脸。
　　没有任何征兆，她踩上了窗棂，纵身一仰，从二十多楼的高层而落下，曾经可爱的女孩彻底消失在了世间。
　　警察和救护车听到我的报警赶来，我逆着人群走着，一面打着电话。
　　“年山，今天不拍了，下次来可以吗？”
　　“找个地方坐下来，等我来接你，别怕。”他竟是听出了我话里的不安。
　　报了地址我挂了电话，回头看了眼已是人群翻涌的事发地点，不知怎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死婊子，死了我都嫌晦气……”一个老巷传出了声。
　　“呸，不是，本来都打算卖给你了，谁知道她整这死出……”
　　“尸体要不嘛？这会子还是温的，也舒服……”
　　我的手机在录音。
　　“就这种货色，我能骗进山里十个！”有个男人坐在一辆货车上，刁着烟，和电话的另一头谈着下一桩买卖。
　　他挂了电话，我也暂停了录音。
　　除了报仇，还有不想让他祸害下一个女孩。怀着这种心理，我打开了手机相机，拍下了一张他正在看着镜头的脸。
　　被发现的瞬间我转身就跑，我听到他爆了句粗口，然后启动了车。
　　两条腿诚然是跑不过回轮子。
　　刺耳的刹车音伴随着金属刮擦和撕裂，一股钻心的疼窜入我意识，我能清晰感觉到我被压在了车下，半个身子露在车外，到处都是战栗的红色。
　　所幸车翻了，我猜是这个男人喝了酒或是手有毛病，车撞到了电线杆，由于惯力，吊在空中的两个轮子还在打转。
　　我想挣脱出来可是力气不够，周围的脚步声和拍照声很杂密，却没一个人敢上前。
　　浑身都是疼的，脸上忽然有些湿润，是油漏出来，滴到我脸上。
　　车要炸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感觉到我的手被人抓住了，接着是很大的拉力想把我从车底拉出来，血色的腿在地上拖出红色痕迹。
　　“别怕。”我听出了那人声音，是曹年山。
　　这声音使我安下心来，我忍疼去配合他，路人也不再犹豫，纷纷上前帮忙，最后我离开了车下，只要救护车赶来，就脱险了。
　　可惜了，只是只要。
　　车身摇摇晃晃，前门被踹开，爬出来了一个狼狈、浑身是血的男人。
　　他还没死。
　　他从车上摔下来，爬起来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看向四周的人，然后他朝我笑了。
　　那是一个匪疑所思的笑，我看见了一张想报复，不甘心的脸。他把手伸向包里，我一子下反应过来，他身上藏着刀。
　　曹年山比我反应更快，在刀刺向我的时候，他推开了我。
　　男人明显是意想不到，嘴咧得更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拿出了一把打火机，明晃晃的火焰飘忽不定。
　　人群像根灯芯，被这火苗点燃了恐慌，作成一团如潮水般散去。
　　我记得，在火焰与地触上的刹那，曹年山又把我推开了。
　　熊熊烈焰吞噬着四周，我听到了车身爆炸，听到了那个陌生男子的惨叫，口中血腥味泛起，我张望着想要寻他，却只看到了橙色的火光。
　　火烧到了我身上，爬上了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