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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章:蕉苻扫净 ...

  •   “陛下…打算答应桑哥不剌?”

      见桑哥不剌忐忑离去,皇后喃必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皇后不看好这门亲事?”忽必烈已觉得乏了,在皇后的服侍下脱去繁冗的比肩外衣。

      “恕臣妾直言,陛下还是拒绝他的好。”喃必将手中的衣物交给侍候许久的婢女,再回身准备替他宽衣时,他却向前走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皇后近年来常替朕分忧,朕真是省了不少事。”

      她闻言脸色不善,说道:“陛下这是在怪臣妾多事?”

      “怎会!你做的很好,说的很对,就是太正确了,也太不通情理了。”忽必烈自己解开领扣,喃必就手替他脱了内衫褂子。

      “皇上这话可太冤枉臣妾了!”

      喃必一听心中便生微愠,条条款款,一一数来:“桑哥不剌和爱牙失里在一块,这日子当怎么过?济宁王的千户将来必是雕阿不剌的错不了,那桑哥不剌呢?”

      “他自幼奉陛下之命养于不只尔翰可珍公主所,不只尔早已视其为驸马。若如今未娶孀居抚养他多年的翰可珍公主,却改娶既没有封地,又没有户饷的爱牙失里公主,不只尔四百户百姓和王公会怎么想陛下?”

      “若皇上执意如此,臣妾必会亲自做主赏他二人宅田。他们虽有地方住,有皇饷拿,也不会清贫,但是他们各自皆为贵胄皇亲,出身高贵,多年来养尊处优惯了,他们那些离不了身的附庸士卒们,奴才奴婢们,当靠什么过活?”

      “皇上总不能无端将别人的千户万户拨给他二人吧,未免落得偏短袒亲,赏罚不明。”

      “呵呵。朕就说一句不通情理罢了,瞧瞧朕的皇后,伶牙利嘴的,顶回多少句?”忽必烈连连摇头,当年是谁偏袒桑哥害得四年朝政动荡?女人啊,总是觉得自己是对的,错了也说成对的。

      他点着年过三十的喃必依然柔润粉嫩的鼻尖,颇为宠溺地说道:“你说的都对,都在理。那你说,朕该怎么办?他都这么来求朕给他指婚了,朕还能不管不顾么。”

      “皇上。”

      喃必显然对他的这个动作颇为反感,后错半步,双手举过头顶,俯身行礼道:

      “爱牙失里身为我朝公主,桑哥不剌身为忠贤洪吉剌之子孙,当肩负起安邦定国的使命,不该沉迷于儿女私情。”

      忽必烈眯着眼看她满眼的冷漠,几乎一转眼就忘了面前这名比自己年轻四十年的女人是他的妻。

      喃必与她的堂姐,他已故的第一任皇后察必之性格大相径庭。除了这张酷似察必年轻时的面庞,他几乎难以从她身上寻到任何一个值得他晋封她为皇后的理由,如果弘吉剌纳陈之曾孙女这一身份也算是一个理由的话……

      察必宅心仁厚,悲天悯人,他也不时为其妇人之仁而诟病,但不得不说的是,察必之善,自古未有,察必之贤,他切肤深感。

      与察必在一起,他能时刻告诫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每有政令,都有她在身边提醒他,社稷之外,当存仁义。

      而喃必,其强烈的政治欲望简直就像自己年轻时的翻版。

      “臣妾以为,为大元北疆安固,加强应昌路周边诸王合作团结,共抗窝阔台、察合台叛王汗国,以及洪吉剌内部的和睦,联姻不只尔都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皇后说完顿了一顿,又说道:“先皇后在世时,亲自嘱托不只尔公主翰可珍与桑哥不剌相亲密,必是希望桑哥不剌能够继任不只儿驸马的。”

      “皇后,”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的呼出,半晌才说道,“这些话,是蛮子台叫你说与朕听的?……还是,你也是这样想的?”

      “请陛下明鉴。”喃必面不改色的再拜,道:

      “洪吉剌部世受皇恩,忠心不二,日月可表,天地当鉴。一部之安定,才能部部相安稳。如今海内生平,但边关不定,军民百姓尚且时刻不能掉以轻心,何况臣妾与臣妾的堂叔济宁王。”

      “臣妾妄请陛下!莫因小失大,失公徇私,当以天下为重!”说罢,她沉沉一拜,匐倒在地。

      “唉……”忽必烈无奈的摇头,躬身扶她起来,仔细端看着她年轻姣好的姿容。

      犹记得二十年第一次见她。

      她穿着绣绿芍的缎子襦杉,头上戴着刚刚采下的福禄花环,在上都骄阳之下,绿荫繁花之上,与婢女们肆情玩闹。

      远远的看着她,姹紫嫣红里,她仿佛一抹随时会被丛林掩映消失的绿波,只一眼,他便恍惚得惊叹,是察必!是她回来了吗?

      原来,那时他就已经老眼昏花得看不清人和事了。

      “都依你。都依你。”他说,“朕累了,能休息了吗?朕的皇后娘娘。”

      喃必一听他诺了,便难得抿出一个笑靥,点头称是:“臣妾遵旨。”

      皇营外,草茂溪寒,两相独立。

      爱牙失里梳了梳依旧湿漉的长发,又掸了掸身上微潮的睡裙令它蓬松如初,将随手拿来擦头发和身体的披风卷成乱糟糟一团,递到一直背对着她站在白马旁的阔里吉思面前。

      “姑丈,谢谢你啦。”

      他眉心微紧,盯着她递进自己手中潮湿的披风,叹息一声,将这一团扔在马鞍上,扶着马鞍沉思半晌,未察觉到殷殷期盼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她终于忍不住,磨着手掌哀求道:“……姑丈,那个…今天的事…能不能帮我保密?”

      保密?他愣住,低头看她可怜兮兮的眨着大眼睛望着他,没搞清楚她说的保密是指她偷跑出营,还是他看到她身子的事。

      若是前者,大不必保密了,现下全营上下几乎无人不知。

      若是后者……他必要负担起责任,哪有她求他保密的道理?

      “姑姑说了,怎么胡闹都可,独独不能叫男子见了身子。姑丈,你是姑姑的丈夫,你就帮我保密吧。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会让姑姑知道啦!就当作…我没有脱光了污染‘恶疾’的洗澡水,好不好?”她摩挲着手心,眼睛眨三下,见他木讷不言,又小声地呢喃:“好不好嘛?姑丈。”

      “爱牙失里。”阔里吉思眼中掠过一抹促狭的笑意,抓过她冰凉的小手,冷冷的责备道:“本王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这手上的伤若是恶化了该怎么办?这么不听话,本王凭什么帮你保密?”

      “呃……不是!不是的!姑丈!我的手已经不疼了,姑丈的药很管用,真厉害!真的!今天一点都不疼了!你看,你看,都结疤了!”她挣开他的手,高高举起在他眼前炫耀展示。

      “所以就开始胡闹了?”他只觉得两只白手眼前缭乱,随手将其拂下。

      “都说帮我保密嘛。”她嘟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略显不耐烦的表情。

      “…好吧。”他勉为其难的应了,转而看向身后灯火重燃的大营,说道:“不过…再不回去你的麻烦就大了,上马吧。”

      “和姑丈骑一匹马?”她打量面前一人一马,小手不自觉地绕玩起胸前的碎发,湿发留下一道半透明的渍痕,依稀可见兜衣上淡粉的芙蓉绣样。

      他看在眼里,最后的耐心也被她消磨殆尽,长臂揽过她三月水杨般的腰,反手抗在肩上翻身上马,不顾她的大叫和脚踢手捶,毅然驭马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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