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 隐囚]余烬》扶霄

15、遗憾

　　没有时间让他思考更多了，他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变得轻飘飘，似是站在柔软绸缎铺设的地面。
　　他的眼中不断闪烁绚丽彩色光斑，他是来做什么的？短暂停滞的大脑迟钝的思索。
　　脑中的混沌感增加，那些鲜活明亮的记忆被放逐，他依稀记得自己要干什么，为了一个愿望，一个理想，卢卡摇晃着身体，本能的开始寻找密码机。
　　许是卢卡的步伐过于沉重，以至于惊动了在墓碑上站立的几只黑鸦，它们迅速张开羽翼，发出嘶哑尖锐的叫声。
　　空中悠悠落下泛着光泽的羽毛，他愣愣伸出手，试图握住。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时理应出现一个重要的人，他是谁？
　　卢卡的眼透过指间缝隙，对上了一双灿金竖瞳，漆黑的巩膜已彰显出他非人的身份，他的身体开始本能的战栗，催促他快迈开脚步逃跑。
　　对面那张表情冷淡的脸在看见他时，瞳孔被拉成一条尖尖的细线，他的手臂轻轻颤动，反应看起来很奇怪，卢卡不觉得自己认识对方。
　　可是为什么眼泪不听他的使唤？大脑尖锐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撕裂，还是无法回想起任何相关联的片段。
　　眼前突然模糊，被零星的泪遮住视线。
　　……他在哭吗？
　　为了眼前这个素不相识，危险的监管者。
　　电流声打断了这场无声的对峙，隐士举起他的手杖，毫不留情将他击倒。
　　终于回过神来的卢卡，本能的开始逃窜，毫无疑问是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对方咬的很紧，以至于卢卡难以寻找队友的援助。
　　……
　　人类的身体是有极限的，卢卡呼吸沉重如一个破风箱，干涩刺痛的喉咙止不住的大口喘气。
　　他被击飞在地上，卢卡试图蠕动到角落，避免干扰其他的队友，可那位监管者看起来暂时不打算收拾他，对方的动作顿了顿，越过他离开了这片区域。
　　衣服被血液浸湿，卢卡苍白着一张脸缓缓挪动，决心爬开，即使对方回来一时半会也无法找到他。
　　心里好像有团火在灼灼燃烧，愈发奥昂的情绪，使他的脸颊浮起病态不健康的潮红。
　　身体突然奇异的涌上一股力量，卢卡回光返照，感觉自己充满力量，他把自己硬塞进一个偏僻角落的柜子中。
　　时间突然变得十分难捱，他蜷缩成一团，由于失血过多，卢卡的体温开始降低，寒冷令他止不住的颤抖。
　　明明很冷，肺腑间像被什么东西灼烧般，上升的呕吐欲望让他开始控制不住吐血。
　　那股高昂的兴奋感终于随着吐出的血消散，脑海中终于多了一丝清明，被压下去的记忆终于回到了他的心里。
　　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
　　他快要分不清了，所谓重生真的只是一个囚徒临死前的幻想吧。
　　卢卡还有很多遗憾，可到了真正要面对死亡时也不得放下了。
　　他还想再见见妈妈，……还想再见见老师。
　　卢卡的呼吸很轻，近乎于无。
　　……
　　作为监管者，应该在规则内处决所有求生者，可在看见卢卡斯·巴尔萨克后，他还是轻微动摇了。
　　叛徒，故人之子，还有个曾经被冠以的小洛伦兹，他应该怎么称呼他？
　　卢卡斯狼狈不堪，弓着身体，青年人本应该健壮的身体变得瘦削，脸薄薄一层肉。
　　早就停止心脏跳动的身体，在见到对方狼狈的模样时，似乎依然会感到刺痛。
　　那点微弱的怜悯促使阿尔瓦放过他，不过也仅限于此，想要赢得这场“游戏”，就竭尽全力的逃亡，然后活下去吧。
　　唯一的出口就在他附近，在彻底完成对求生者的处决后，阿尔瓦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无缘无故的恐慌感，似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它促使他快速回到那片区域寻找卢卡斯，在看见地面上还算新鲜的血液痕迹时，他捏紧手杖。
　　堪称是凶案现场，阿尔瓦瞥见向远处蔓延，且不断增加的血迹时，那股预警达到了巅峰。
　　循着痕迹，他停在了角落的柜子旁，待阿尔瓦拉开柜子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直到这一刻，阿尔瓦才对卢卡的瘦削有了真实的概念，他缩在边上小小一团，身上的衣服浸成暗沉的颜色。
　　真的好困好困，卢卡的眼皮几乎要睁不开，他无法抵抗这股睡意，可那点微弱的不甘支撑着他最后一口气。
　　他快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强撑着等那个人。
　　卢卡想，如果他死了，他们终于也算两清了吧？
　　那些恩怨纠葛和迟来的悔恨，这一笔烂账终于被死亡填平。
　　柜子猛的被打开，明亮的光骤然照进扩散的瞳孔中，卢卡努力动了动手指头，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卢卡看见阿尔瓦蹲下来，但他的身体像个只出不进的大窟窿，依旧在大口大口的呕血。
　　阿尔瓦的长袍被吐出的血弄脏，阿尔瓦能看出来对方现在的状态，分明是弥留之际。
　　……可是不应该，根本不应该。
　　他早已计算好一切，那个伤口根本不足以成为致命的因素。
　　阿尔瓦猛的想起庄园主看向他时的的神态，疯狂且带着戏谑的微笑。
　　原来游戏的结局早有预谋，阿尔瓦声音说不出的沙哑，他轻轻呼唤卢卡的名字。
　　“卢卡斯……不要睡。”
　　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让对方多撑一会，可是这样的伤势，谁能确定胡乱挪动不是一种二次伤害？
　　用沉默去消极对抗，认为不去关注就是最好的方式，……一切都来的太迟了，回避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卢卡看着阿尔瓦几度试图伸手，对他目前的状况不知所措，反而陈旧的衣装沾染上他的血。
　　到最后弄脏了老师的衣服，卢卡很抱歉，可是喉间被血堵住，他含混不清地咕哝着，大概只有卢卡自己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
　　不知道是在对过去道歉，还是在为了弄脏阿尔瓦的衣服道歉，不过都不重要了。
　　卢卡慢慢合上双眼，像是睡去，他的胸腔不再起伏，脉搏也停止跳动。
　　依照常理而论，人死无法复生，而他也是得到某个不知名的契机复活。
　　阿尔瓦缓慢抓住卢卡还未失去温度的手，轻轻贴在自己冰冷的脸上，他妄图自我欺骗，卢卡斯只是睡着了。
　　他没想到，死亡会以这么戏剧性的方式上演，它总是叫人猝不及防。
　　他不再回顾从前，卢卡斯也许依旧不死心，继续研究永动机，那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重逢来的如此突然，最后连一个维持体面的告别也无，他又那么匆匆离开。
　　卢卡指尖的血滑在阿尔瓦眼下，一时间他也分不清那是血还是泪。
　　尸体也会流泪吗？
　　……
　　“！”
　　卢卡猛地坐起来，濒死感太过真实，他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是在老师家没错，他总算安心呼出一口气。
　　他摸了摸自己湿润的眼角，沉默了许久。
　　拥有重生记忆的自己，能够感到遗憾和懊悔，可是“囚徒”呢？
　　直到死亡也没有恢复记忆，并不能认出眼前人是谁，那就是隐士和囚徒无法更改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