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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打探 ...

  •   其实元蓁蓁也不是非要吃那一口酥琼片不可。

      只是自己之前从来没尝过,再加上是贾仕通方才告诉她,醴泉居的炙烤酥琼片很有名,还一个劲儿的在给她描述酥琼片的制作方式、外观色泽、风味口感,惹的人直好奇。

      是吧?是吧!

      嗯。
      就是这样。

      都怪贾仕通,她才不是真的嘴馋。

      元蓁蓁此刻已经被幻想中的香气香晕了脑子,旁边的四喜不知何时来的,一脸流哈喇子的表情,喉间不停上下吞咽,主仆二人彼此彼此。

      贾仕通惊呆住了,他斟酌着问道:“要不然,我去让伙计直接来两份酥琼片?醴泉居出了名的分量大,顶多我们吃不完再打包回去嘛。”

      “打包?不,不打包。”

      元蓁蓁猛地一回神,她坚定摇头,语气决绝:“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打包回去像什么样子。”

      她可不想届时被元府的人瞧见了,背地里说三道四,念叨她。

      贾仕通一脸汗颜:啊不,其实你不打包,我打包也行的啊…

      脑海中正在进行天人交战,元蓁蓁十分识趣:“是我请贾叔来的,自然是我请的道理。食物当然是分享后来的更有意义,你们且等一下,我去问问隔壁的人。”

      于是她鼓起勇气,敲响花窗:“酥琼片吃不啦?再购则半,很划算喔。”

      楚聿:…

      “醴泉居可不经常搞优惠的,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咯。”

      “谢阁下好意,我们不…”
      “谢阁下!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一号间,很快二号间也传来愉悦的拍板声:“行,我这就让伙计上来!”

      那头元蓁蓁欢欢喜喜,连蹦带跳地跑走了,只剩下楚聿缓缓转过头来,冰眸冷面。

      “你喜欢吃?”

      “喜欢啊,”景宣睁大眼睛,反问道:“头儿难道没听说吗?醴泉居的酥琼片,很有名的。”

      楚聿无语凝噎,原本舒展的眉心拧成个“川”字,抚额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景宣“哎呀”一声,高耸的马尾顺势一绕,反手指了指身边的某人:“头儿难不成没听到吗?霍震北的肚子都快叫破天了。”

      像是在回应景宣的话,一号间顿时响起一长串震耳欲聋的“咕咕——”声,楚聿更是无语闭目。

      霍震北尴尬地挠了挠头:“头儿…到饭点,我们也该吃点了,赶了这么多天路,不就等着好这口吗?”

      “我看是你才好这口吧。”

      楚聿无情开怼:“也不知道这些年行军生活你是怎么过的,大家吃着一样的粮,就你胖成这样,也难怪景宣总笑你熊。”

      霍震北一听,立刻不高兴了,瘪嘴道:“这明明是健硕无比的筋肉,肌理分明的象征!头儿,怎么连你也…”

      “行了。”楚聿打断他,本来也只是打趣。

      他神色一正,喉间滚过一声低沉吸气,顺势而起,朝着花窗的方向稳稳走了几步,道:“多谢阁下相邀,这笔账就由我等结了,权当是为了方才言语间的失礼赔罪。”

      元蓁蓁刚点完单,就听到这令人心花怒放的话。

      这下可好,有人主动结账,简直是天上下酥琼雨啊!

      我就说嘛,隔壁的黑皮主儿一看就是个极能处事的人,妙哉!

      元蓁蓁脸上笑意渐浓,右眼角下的泪痣熠熠生辉。
      她跑到花窗面前,身体微微前倾,右手则高高举起,五指迅速并拢,紧接着大拇指用力往上翘起,连声调都变得轻快起来。

      “好人长命百岁!”

      楚聿不知何时侧过身来,他的目光落在那映在窗上的影子,虽轮廓模糊,但仿佛能通过薄如蝉翼的窗纸,看到对方脸上无比飞扬的笑意,以及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不禁摇了摇头,无奈回道:“你也长命百岁。”

      解决了口腹之欲,元蓁蓁终于回到原位坐下,开始聊正事:“贾叔,我们方才说到哪了?”

      “说到了骠骑大将军与长公主的意外相识。”

      骠骑大将军,也就是楚修岚的从一品武散官阶,就好比于其次子楚聿的云麾将军是从三品一样。

      关于那段流传甚广的往事,京城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贾仕通摸了一把修剪精细的小胡子,逐渐娓娓道来。

      “算起来应该也有二十六七年了。那年骠骑大将军也才十九岁,自幼习武的他在一次市井抓贼的时候,误将乔装游玩的长公主给抓了。长公主当时也就不过十六岁,身份尊贵,怎会甘愿无端端被当做贼。”

      “二人在大街上争执不下,突然,有眼尖的百姓发现人群中居然又有人在偷东西,大将军将毛贼抓捕后,这才醒觉自己冤枉了人。要是说这事儿过了也就算了,认真道个歉啥事也没有。可大将军少不更事,又不善言辞,一来二去都没能让长公主消火,二人就此结下梁子。”

      元蓁蓁一边咬着店伙计新送上来的酥琼片,一边惊叹:“没想到,大将军与长公主之间的故事居然如此戏剧,简直像极了话本子嘛。”

      “这才哪到哪呢,”贾仕通不由发笑,“更巧的是,不久后,二人又在某次庆功宴上重逢。才子佳人,花容月貌,一来二去,梁子便化身成了男女间的情愫咯。”

      贾仕通音色醇厚,初听平淡,可讲起故事来却自带起伏。
      元蓁蓁好几次听着听着,连嘴里半块酥琼片都忘了咬,四喜坐她旁边,也是同一幅入神模样。

      几人没发觉,隔壁一号间不知从何时起,竟也寂然无声。

      贾仕通悠悠从盘子里挑了个个头最小的酥琼片,往嘴里一丢,边吃边说。

      “可惜好景不长,北梁觊觎东临繁华久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南下越国亦是屡犯边境,妄图试探我国底线。十年前,北梁大军一举越过澜沧关,彼时三十五岁的大将军却被传言决策上出现重大失误,致使我军伤亡惨重。”

      “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不仅搭上了长子楚珩的命,更是连陛下极为看重的大皇子也没能幸免。”

      茶香氤氲,袅袅薄纱。
      贾仕通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凝滞远方。

      “整整二十万人啊…”他声音低沉沙哑,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触动人心,“百姓们怎能接受,他们都是谁家的儿郎,又是谁家的支柱。从那时起,楚家声望尽散,澜沧关之败深深刻入了每一个东临百姓的心。”

      他怔怔地看着茶水白烟,唏嘘道:“自那以后,长公主从此深居简出,吃斋念佛,与幼子楚聿相依为命。”

      一时间,空气陷入沉静,唯有那泥炉上的砂壶茶水咕噜咕噜,轮转不息。

      元蓁蓁眉心一蹙,略微不愤道:“战场之上,生死无常,战况瞬息万变。”

      “凡为人也,皆有瑕疵,又怎能强求将军将领们永远战无不胜?”

      听到她的发言,贾仕通瞪大了眼睛,下巴上的胡须吓得直抖,“丫、丫头,你…”

      元蓁蓁偏过头去,连酥琼片也不吃了:“说我大逆不道也认了,但只因一次战败,便将将士们过往功绩一概抹除,实在有失公正。”

      “如此看来,楚大将军着实可怜!”

      她话音刚落,周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屋内烛火摇曳,烛芯燃烧的“啪嗒”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隔壁的房间更是安静得仿若无人,仿佛万物都默契地噤声,唯有“可怜”二字缓缓传着,传着…

      贾仕通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他赶忙小跑过去开门,探出头去仔仔细细确认无人偷听后,又“砰”的一下关上:“这话可说不得啊!若是被旁人听去了,这可是要出大事的!”

      冷汗已浸湿后背,贾仕通本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可他看了眼仍旧愤愤不平的某人,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再说一句:“你说的没错,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一仗其实不算什么,但坏就坏在,当时大皇子早已是陛下暗定的继统之人。”

      “大皇子战薨,秦楚两家的立场注定是对立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元蓁蓁直觉澜沧关一战有说不上来的怪异,可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所知细节又都是从他人之口听来。

      看着贾仕通一脸“你快别再说了”的急切表情,她于是作罢,遂道:“…算了,贾叔还是给我讲讲其他的吧。”

      “好好好,你还想知道什么?”贾仕通巴不得元蓁蓁能转移视线,心里终于舒了口气。

      “这楚氏家族可还有哪些为朝做官的人?”
      “楚氏家族人丁稀少,据我所知,兴许还有某些旁支小辈从了军。”

      “那楚家暗地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纠葛否?”
      “…楚家人为人光明磊落,从不屑与人为伍,行结党营私之举。”

      “那意思就是楚家人在朝中也没什么可靠的人脉咯?”
      “额…”

      “虽不受陛下待见,但经济财况应该还算看得过去吧?”
      “…为官者自有俸禄,加上长公主毕竟也是皇家血脉,虽为人节俭,但平日的月例体己拼拼凑凑,肯定比你我有钱多了。”

      元蓁蓁嘴角一抽,莫名被捅刀的感觉属实一般:“倒也不用拿我们与长公主相提并论嘛,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贾仕通明摆着已有些厌弃她所提的问题,他摆摆手,反问道:“你问这么多,又是想知道什么?”

      元蓁蓁闻言峨眉轻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嘿嘿,我只想求问贾叔一个答案,从儿女婚嫁的角度上看,那楚家楚聿应该也能称得上是一条’便宜金大腿’吧!”

      她笑音还没落下,隔壁房间毫无征兆地接连传来“噗”的喷水声。紧接着,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那声量仿佛都快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

      “咳咳咳咳咳,嗬咳——”
      “噗呼哧,咳,咳咳咳咳,咳呕——”

      手里拿着的酥琼片瞬间就不香了。

      萍水相逢,亦可为友。元蓁蓁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扬声问道:“阁下可还好?”

      须臾,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似乎多了几分无奈与尴尬。

      “无碍,只是…我那两位好友,见识短浅,从来没有尝过酥琼片的美味,吃得太急,故而呛到了。”

      话落,咳嗽声渐停,似有人反驳:“你、你才见识短咳咳咳!”,随即又是几声拍打胸脯声。

      元蓁蓁听得不清晰,见他们咳得这么厉害,也只能跟着安慰几句:“酥琼片是好,但也不能多吃啊,五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你的朋友们…也挺童真的,哈,哈哈。”

      楚聿:“哪里,阁下见笑了。”

      景宣、霍震北:“咳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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