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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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宫里下派专门教授宫廷素养的宫正的日子还有几天。
听雨轩这几日也没闲着。
鉴于元蓁蓁身边除了四喜，没有其余侍奉的丫鬟，身契送来的第三天，冯氏特地让崔姑姑择了些合适人选，往后一同跟去将军府。
“二小姐，人都在这儿了。第一排打头几个是府里的家生子，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人。夫人说了，若是合了您眼缘亦是她们的福分，身契都已经准备妥当。”
福分？我看可不见得吧。
元蓁蓁目光横扫各人神色，双手抱臂，四喜也有模有样地学着，看起来颇为好笑。
庭院内站了三排人，前两排清一色丫鬟，最后一排则是零星躲着几个面黄肌瘦小厮。
元蓁蓁“啧”了一声，嫌弃无比。
那几个小厮瞧着还没有我力气大，难不成元府还克扣伙食不成？真带过去将军府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或许是心有灵犀，四喜这时也偷摸着凑到元蓁蓁耳边，悄声道：“小姐，别选后头那几个，看起来还没我厉害呢！”
元蓁蓁“扑哧”一声笑出来，目标准确，朝着她的小脸蛋就是一捏：“我才不笨，本就没多少富余，当然是要都留下来将我的小四喜给养的白白胖胖啦。”
要说经此一遭，冯氏也多留了个心眼，这回将所有奴仆的身契都双手奉上，看来那一次拾阶而上的讨赏真狠狠剜了她的心头肉。
不过要再多都是少的，她得想办法钱生钱，金生金，不该养的嘴一个都嫌多。
四喜也不躲，眯起眼连连点头，十分享受，主仆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亲昵起来。
崔姑姑全当是没看见，只是藏匿于袖口下的指尖不自觉摩挲。
闹完了，就该忙正事了。
当着众人的面，元蓁蓁直接略过第一排的丫鬟，从第二排中随意点出三个丫鬟，“就你们三个留下，其他人就劳烦崔姑姑带回吧。”
崔姑姑皱眉，旋即又堆上温和笑意，慢悠悠劝道：“二小姐…这些家生子怎么不也挑几个？”
“二小姐不日便要出阁，到了将军府上身边没几个趁手的人怎么行？二小姐放心，她们都是打小就在跟前调教的，手脚麻利又忠心，届时跟着您去，里外都能帮衬着些，老爷和夫人也能安心啊。”
崔姑姑音量不高，怕元蓁蓁年纪小，没反应过来，将窗户纸捅了又捅：“好歹也是身份清白的良人，往后去了将军府，兴许也能派上用场呢。”
没曾想元蓁蓁听后更是坚决摇头：“不用了，既然是家生子，相信她们打心里也不愿意远离家人，就让她们继续在府里伺候吧。”
“诶还有，”元蓁蓁仰高了头，抬起手指了指队伍后头，“后面那几个躲着的人我也不要了，手头本来就紧得慌，多添一个人的用度，我就得从自己牙缝里省，还是算了。”
“崔姑姑若是方便，就让那弟兄几个在府里吃顿好的吧，看着怪可怜的，整几碗素净面吧，记我账上。”
又是素净面！
崔姑姑怎么看不出来元蓁蓁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并非年纪小不懂事，而是心眼子太多太多了！
既然老嬷嬷会演戏，元蓁蓁也能配上台词陪她走几场。
那几个家生子不仅相貌清秀，身材上也有几分可圈可点之处，不像是正经人家作派。
分明是想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最好日后直接踹了她，另奉新主。
元蓁蓁内心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任凭崔姑姑怎么劝，她都不为所动，一个都不选。
她还没被楚聿克死呢！就这么着急给便宜郎君找续弦了？
没门！
哼，等着吧。
嫁进将军府后，她元蓁蓁可是长命长命百百岁！
顿顿好吃好喝的过着，绝对不怠慢自己。
看最后究竟是那楚聿厉害，还是她命长！
元蓁蓁态度强硬，指使四喜将木盒内三人的身契翻出来后，将其余人等打发走，只留下瑟瑟发抖的三名小女婢。
“你们别紧张，虽然不日后就要跟我一同去将军府了，不过日子去哪儿不是过呢。我元蓁蓁保证，有自己的一顿饭，绝对少不了你们一口吃的。”
干站着无聊得紧，元蓁蓁让四喜将廊下竹凳搬过来，莞尔道：“都说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吧。”
三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两个丫鬟看起来十分紧张，无措地搓着手，大气都不敢喘。
大抵是见元蓁蓁相貌姣好，笑容亲切，另外一个看起来年长点的丫鬟鼓起勇气，开口道：“…奴婢贱名怕污了小姐的耳朵，还是小姐赐名的好。”
两个丫鬟一听也连连点头。
元蓁蓁展颜，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的面庞上，金光璀璨：“父母起的名字，哪有贱名一说。坊间都说贱名好养活，我可不想跟着府里的规矩，给你们起一样的名字。”
主子都这么说了，年长的丫鬟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奴婢宝铃，给二小姐请安。”
“奴婢文雀，给二小姐请安。”
“奴婢锦中，也给二小姐请安了。”
看着面前仍有些放不开的三人，元蓁蓁满意地点头，也不着急：“这不挺好听的吗，就用回本家名吧。”
饭要一口口吃，一步步来吧。
时辰也不早了，元蓁蓁先让宝铃领着她们把听雨轩里里外外简单打扫一下，熟悉下环境，顺带清点一下内里摆件，有什么缺的她改天好亲自再找“债主”讨去。
“好不容易才从冯氏手底下求了出府的机会，再跟崔姑姑耽搁下去，日头都要落了。”
元蓁蓁还是穿着上回那件月白色劲装，只不过头发梳成利落的高马尾，头顶帷帽，一副俏皮公子的模样，走在街上倒是引来不少视线。
太阳暖烘烘地照在身上，熙熙攘攘的街市，人来人往，热闹的氛围一下就让人感觉心情舒爽。
“先去成衣店买几件衣服，总不能天天穿这件。”
主仆二人一拍即合，直接在大街上找了一家看起来人少的成衣店，速战速决。
踏入锦绣阁，元蓁蓁步履款款，四喜在身后亦步亦趋。
门口打瞌睡的店小二一看是个公子哥儿，连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公子需要看点什么？小店里都是些时兴的年轻姑娘款式，要不小的带您去隔区看看男款？”
店小二刚说罢，帷帽帘后的嘴角微微上扬，白皙的手指轻轻掀开素白的帘布，一张素面朝天却又明艳动人的俏脸当即显现，“谁说我要看男款了？”
店小二明显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居然是一位身穿男装的姑娘！
他赶忙揖礼赔罪：“姑娘恕罪，都是小的眼拙，您自是当选女款的，快，将店里新到的衣裳都拿出来。”
不一会儿，元蓁蓁的面前就堆满了华彩绣饰的衣裳，让人眼花撩乱。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都给我包起来吧。”
元蓁蓁无意浪费时间，她速速挑了几套天青水碧。反正从冯氏手中抠出了银两，不是自己的钱，心疼是有的，但该花还得花。
一口气来了个大单，店小二开心得见牙不见眼。
待店小二打包时，元蓁蓁又将店内陈设浅扫一遍，余光撇见靠近角落的地方有一套蓝粉配色的男装，被人随手扔在一麻布袋上，便多问了句：“那套衣服没人要吗？”
店小二看向元蓁蓁手指的方向，“哦”了声，当即说道：“那套衣服是咱家掌柜下错了单，原本那批布料是要用来做女款长衫襦裙，送来才发现做成男款了。时下京城的公子们哪喜欢穿这俏嫩颜色，小的正准备拆了，足足有几十套呢。”
元蓁蓁听后，随意从中拿起一件小点的，在身上比划几下，当即决定：“那这套也要了，颜色挺衬我的，正好换了去。”
“诶诶！”
店小二一听，更是乐开了花，赶忙点头哈腰：“姑娘若是喜欢，自是最好了。拢共小的再给您便宜算些，就当是感谢姑娘光顾！”
“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没寻你便宜。”
双方皆爽利。
不一会儿，元蓁蓁从试衣间里走出来。一瞬间，几乎是整个锦绣阁都安静下来。
只见“他”身着粉蓝色长袍，盈盈一握的细腰间束着一条同色腰带，原本偏秀丽的颜色衬得人肌肤胜雪，面如桃花，不施粉黛的眉眼透着一股灵动的英气，竟出奇的好看。
直到人都离店好一会儿了，店小二才堪堪将自己惊呆的下巴给托了回去。
“真没出息！都知道那位姑娘的女儿身了，竟然还成这幅呆模样！”
店小二恍惚地甩甩头，刚转身就被几道柔美的声音喊住。
竟是几个胆子大的姑娘走进店里，红着脸问道：“小二，方才…从这儿出去的那位公子是哪家的啊？怎么光顾你家这么久，我从未见过。”
“就是就是，”门口还有一个年轻哥儿也红着脸进来：“他身上穿的那套还有没有类似的，小爷我突然也想换换风格了！”
破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头上了！这回可真是碰上真财神了！
锦绣阁的伙计们忙不迭地迎上去，招着声喊：“有有有，客官想要的我们这儿都有！那可是我们店新到的招牌款式——雾粉蓝衫，快快，都挂起来！”
要说这花色招展也招展，但走在街上还远不到突兀的程度。
自从当今陛下登基亲任以来，一改往昔旧规中矩之保守态，力推边关贸易。往日冷清的临梁边境，如今已被注入蓬勃生机。
无论是精美绝伦的丝绸，馥郁馨香的茶叶，抑或是莹润生彩的瓷器，工艺繁复的漆器等等，皆引得临梁商人竞相抢购。
天子脚下自然也少不了来来往往的外邦商人。其袍身颜色艳彩浓郁，有热烈的大红，深邃的藏蓝，或镶配宝石，或缝以腾样。
如此一来，一位俊俏郎君身上的粉蓝点点，倒是有些不够看了。
离开锦绣阁后，元蓁蓁来到一家号称是京城最热闹的一家酒楼——醴泉居。
醴泉居内人声鼎沸，酒香四溢，大堂食客们推杯换盏，谈笑声久久不绝。
元蓁蓁二人跟着店伙计到了二楼最后一个空房间憩下，刚放下帷帽，不一会儿便有人敲门，“请问是元公子吗？”
“请进。”
门应声打开，一个身形消瘦，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静候于前。元蓁蓁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
“百事堂内百事通，街巷秘闻皆在胸。按照年龄，我唤您一声贾叔应该不过分吧？”
贾仕通闻言哈哈一笑，倒是不客气地往元蓁蓁面前一坐，指腹无意间蹭过颌下胡须，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人小鬼大，出手如此大方，宴请我到销金窟般的醴泉居闲坐。”
“说吧，是想从我这里讨什么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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