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重生》森林蜥蜴

3、初遇

　　三十二座高山巍峨耸立，山峰白雪皑皑，流云山峦萦绕缥缈之境正是上云宗坐落的地方。
　　宗内，园林楼宇粉墙瓦黛，流水潺潺，朦胧潮湿的水雾中温润濡染着周遭的一切，与其他注重金碧辉煌的宗门派别相比，上云宗可以说是内敛庄重的一派。
　　沈月星回到内院确认门锁禁闭后长舒了口气。
　　“前辈？”
　　“嗯？”
　　沈月星面露难色，心中不免夹杂些许焦急。
　　“此行归来，方才执法殿已然传唤，想来荒芜虚一事有了变数，前辈还是回避些时日为好。”
　　一道荧玉月色身影出现，风迎于袖，美目温润。
　　他走到少年身旁按住了他的肩膀。
　　“别担心，既是冲着我来的，我去解决便是。”
　　沈月星摇头眼神坚毅。
　　“我不怕，只是......”
　　叩叩叩——
　　“前辈两次救我，知遇之恩，定当泉涌相报。况且执法长老廉正....”
　　“月星，动作快些，长老催了。”门外传来陆风小声的催促。
　　沈月星临走不忘叮嘱了月黎几句才随着门外传唤之人离去。
　　向来清修雅静的内阁只剩月黎这一枚孤魂再无其他活物。
　　屋内的石松被拔光了最后一根枝叶。
　　无聊至极，简直无趣至极！
　　风吹草都不动一丝的破地方，月黎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是夜，月光大盛。
　　离去的少年却迟迟未归。
　　傻小子不会被关起来了吧。
　　上云宗的执法殿么......
　　倒也不是没去过。
　　不放心的月黎还是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寻去。
　　一路上经过的楼宇阁院，十几年来依旧变化不大。
　　啧啧，好歹也是个正道大宗派，怎么还是这么穷。
　　月黎脚步轻盈在一抹隐暗的结界中停下，暗觉不对，脚尖微微踢了踢便轻易踏入结界之内。
　　不是，这法阵怎么也如此羸弱。
　　就在月黎边走边摇头之际闯入视野的整座建筑开始有了突飞的变化，墙砖和屋檐都是用的碧玉灵翡透着富贵光泽，中心楼亭台贴上了金彩工画，就连卷帘垂吊着的也是紫红琥珀在月色中熠熠生辉。
　　此等奢靡格调与上云宗原本建筑风格大相径庭。
　　“月黎？！”磁性低沉的声音忽然惊声唤起。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月黎猛然一颤，僵硬着脖子扭了过去。
　　是，沈蔺白。
　　十七年过去了，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月黎便能将人认出。
　　昔日少年早就没了青涩的稚气。
　　沈蔺白一抹清冷的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流苏衣袂飘飘逸逸，不扎也不束发丝如黑色绸缎般在背后姿意铺染，晚风吹来墨发张狂飞扬。
　　那双似湖水般深邃的眸此刻含着一抔清冷凝望着不远处的人。
　　一朝生死，归来第一次便被人唤出了本名。
　　月黎只觉措不及防被吓得不敢言语，不知如何应对，连忙转身回避极力遮掩。
　　沈蔺白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退后躲避的人。
　　只听他意味深长的呢喃“你又要走......”
　　最后一句好似被遗弃的孤儿，无助又蕴着些许崩溃。
　　月黎此刻只觉脑子沸腾的厉害口中组织着万千话语却如鲠在喉般的难耐，恨不得缩回那小寸的方木之中去。
　　月下凉风中，两人对视了不知多久。
　　月黎僵硬身躯，一顿一顿的转了过来。
　　“小白，好久不见。”
　　沈蔺白视线紧紧地盯着眼中人，两人的视线在夜中纠缠拥抱，却无人言语。
　　往昔回忆历历在目。
　　十七年，只是一句好久不见么......
　　重逢后再次陷入沉默的迷惘是耐人寻味的，沉寂的思绪间仿佛时间倒流将人拉回往事。
　　月神隐族，东玄大陆的神遗后代坐落大陆灵气最充盈的山脉，底蕴肥厚到天材灵宝层出不穷，不少仙门世家不远万里上门求药或切磋研习术法，月神一族虽鲜少出世，但对于不辞辛苦远道万里而来的诚恳之人也会慷慨盛邀，故而美名享受万里传颂。
　　正值盛夏，蝉鸣冉冉，山脉脚下深处从高处流淌而下的山涧泉溪如转瞬即逝的白玉珍珠翻滚散落，清爽纳凉。
　　溪边一位生得如雨雪可爱的粉黛少女，轻轻抱起早就被山泉冲刷冰镇纳凉的翠绿大瓜，笑脸盈盈的朝兄长挥了挥手。
　　“去药谷。”
　　月黎习惯性的接过少女手中的重物。
　　秦闻声老远就看到抱着西瓜的两人前来。
　　月怜还未走近就乐道“快来，甜瓜丰收哦。”
　　还未等人接话，便被月怜不容拒绝的塞了一个硕大的西瓜。
　　闻声左手抱着自己的傀儡娃娃右手连忙接过西瓜退了半步稳住身子才道“多谢，兄长尚在医诊，应该没......”
　　“阿声，今日有瓜吃？！”
　　闻声还未说完便被身后传来温润爽朗的声音打断。
　　鹤山虽面色疲惫走来，但看到自家阿声左手抱着傀儡娃娃右手抱着碧绿圆瓜呆愣的模样顿觉好笑。
　　“大老远就听到了。”
　　秦闻声脚步加快默默跟在身后。
　　翠绿红壤的甜瓜汁水充盈，四人老样子围坐一起。
　　秦闻声习惯接过兄长装满了果肉的瓷碗。
　　“嘶——”
　　桌子底下硬是被踹了一脚的月黎吃痛，识趣的停下交谈。
　　掌心翻飞起了冰刃，慢条斯理的便雕刻出一座冰山果盘，还不忘将翡玉琉璃叉顺势递放到月怜旁边。
　　月黎无奈偏头转向一旁默默削剔果肉的鹤山道：“你家阿声少说也是个十五少年郎，怎么吃个瓜还需要你动手？”
　　秦鹤山只是笑笑手上的动作都没停下。
　　“即还是少年，兄长护责也是应该的。”
　　宠溺的给旁边闻声的果盘里添上几块果冰。
　　月黎扶额一脸无奈摇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那有样学样缺心眼的妮子。”
　　月怜闻言当下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你烦人。”
　　月黎不可置否，两手一摊。
　　“是是是，就你最不烦人。”
　　月怜没好气的双手交叉撇过头去，暗自决定今日起最讨厌的人非月黎莫属。
　　鹤山被两人逗得解了几日的疲倦。
　　“今日可算是闲暇了？”月黎话锋忽转问起。
　　鹤山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上云宗少宗主，慧根聪颖十分，天资过人，虽年少却已是盛名在外的修术天才。奈何天妒英才，一次历练中遭难沦为废人。上云宗主将最后的希望都依托在了药谷上，才有了如今这焦头烂额的现况。
　　鹤山神色凝重“上云宗小公子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只是那破损的灵根不能蕴灵，若是想要恢复到往日之境，可谓堪比登天...”
　　咳—咳——
　　近处传来的声响打断了众人的注意力。
　　闻声眉宇紧锁，警觉环视闪过的黑影，操控手中的傀儡木偶，四肢垂挂着银光白丝朝着声响处飞去，呼吸间便不费吹灰之力将一身影从林中拽了出来。
　　闯入视线的是一俊秀清冷的少年，本就白皙的皮肤因为惊吓咳嗽泛起病态的嫣红，被银色丝控制束缚双手不得不被迫站出现在众人眼前，像极了一只被折断羽翼病弱的金丝雀。
　　“阿声快住手！”鹤山顿时惊觉起身。
　　闻声控着收紧的傀儡银丝，血珠顺着银光滴滴滑入土壤他冷冷的瞥了少年一眼，最后还是听从兄长的话将银丝收回。
　　“都勒出血痕了。”鹤山医者心切连忙掏出药膏边涂抹伤处边言语安抚。
　　“小少主莫怪，我这弟弟耿直没轻重，一时失了手，好在只是皮外伤，涂抹些修复膏药，两日便能复原。”
　　沈蔺白将手缩回宽大的广袖下，攥紧手心又缓缓张开追问。
　　“......灵根当真没有修复的办法了么？”
　　秦鹤山停下手中的动作点头。
　　“......方才小少主应该也听闻到了，药谷惭愧，破损灵脉暂时还无修复之法。”
　　沈蔺白陷入沉默，苍白的脸色只是安静地站着都让人感到其中的悲凉。
　　“若是用鲛人骨髓重新锻体接骨如何？”
　　磁性柔雅的话语打破了众人片刻的沉寂。
　　他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人。
　　——正是月黎。
　　沈蔺白也只是见过世间人们流传的画像。
　　传言西川荒芜之境开启引来无数仙家历练，恰逢妖兽兽潮众人逃亡之际，此人一袭白衣现世，手持月光神剑一人挡下万千狂兽，力挽狂澜之势布下金光结界使得万千试炼世家子弟得以被救。
　　修术诡绝位居仙首榜前列，风华绝代的样貌与身姿，目睹过的世人无不感叹此子惊为天人的事迹。
　　如今真人就在眼前，正左手拿着盛满鲜红瓜肉的琉璃玉瓷碗，右手执着一柄琉璃叉，违和感令人无法侍从代入世间传言的那位光华上月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