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缟素 ...
-
休养了一阵子,沈墨倾算是恢复了健康,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只是许府最近出了一些变故。
清早,没等沈墨倾出门,许乘月就已经站在门外等他。
两人刚见面,许乘月开门见山,道:“这几天,可能没办法和你见面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沈墨倾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变心了,就差当场躺地上了。
“阿……阿月,你说什么?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你……你别不要我……”平常说话利利索索的沈墨倾现在也吓得结结巴巴。
许乘月见他这样,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说道:“骗你的。父亲要带我出趟远门,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听到这的沈墨倾才松了一口气,要不然一会真的要晕厥了。
两人告完别,许伯之就带许乘月离开了。
许乘月不在的日子里,沈墨倾可谓是无所事事。
闲得他居然开始读书写字。
沈墨宁见他这样,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啧,道:“太可怕了,许家的这位真是太可怕了……还真能治得了他。”
就这样无所事事了数十天。
……
一个很平常的夜晚,沈墨倾早早睡下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杂草丛生,到处是树木,天气很晴朗。沈墨倾在哪里转来转去却怎么也出不去。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回头望去,是许乘月那张脸在对他笑。
沈墨倾心里惊喜,想要冲上去抱着日思夜想的眼前人。
没等他走上前去,就看到许乘月身后出现一个黑影。
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好像要把许乘月吞噬。
沈墨倾意识到了不对劲,大喊让他躲开,许乘却听不到。
直至那黑影笼罩了整片树林,沈墨倾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等眼前再度明亮起来,他看到了……
许乘月浑身上下都是血,他倒在血泊中,嘴里还在喃喃着救救他,他不想死。
沈墨倾吓坏了,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他伸出双手想要触摸,却扑了个空。
忽然间,他感觉自己身后传来异样,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就在他不解之时,再转回头去看,那个黑影又出现了。它站在许乘月身后,举起棍子就砸下去。
不要!
沈墨倾猛然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努力平复心情,拍了拍自己胸口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安慰自己道:“没事的,没事的,只是个噩梦,他没事的……没事……没事……”
虽然这样安慰了自己许久,但等他再次闭上眼睛,还是心有余悸,迟迟不能入睡。
直到天快亮了,他才勉强能睡一会。
等他醒来,早已天光大亮,沈墨倾揉了揉眼睛,起床穿好衣服洗了把脸。
没等他出门,就听到屋外有声音。
他贴着门听了听,大概听清了一些内容。
是父亲母亲在议事。
沈城在屋外来回踱步,一边叹气一边说道:“你说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唉,该怎么跟他说啊……唉。”
梁兰君在哭泣,她哽咽道:“墨倾知道了,可怎么活啊……这孩子,从小到大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怎么就……”
沈城安慰她道:“等他醒了,再说吧。就是不知道老许怎么办,唉,可怜的孩子……”
沈墨倾一开始没听明白,直到父亲提到了……
“乘月这孩子命苦,没办法。墨倾怎么还不醒,唉……真是天不遂人意……”
沈墨倾一把推开门,急道:“爹!娘!乘月怎么了!”
梁兰君还在掩面哭泣,见他出来,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哽咽道:“乘月,他……呜呜,他……”
沈墨倾心里越来越慌,母亲这样支支吾吾的,莫不是许乘月出了什么事。
沈城见她不敢说,就自己说了出来:“许乘月,死了。”
这几个字一传入沈墨倾的耳朵,就好像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劈在他的心上。
他大脑如同一团乱麻,久久缓不过来。
心脏如同刀扎般,一抽一抽地疼痛,他晃了晃脑袋,想要让自己缓解一下,却无济于事。
沈墨倾耳边忽然开始耳鸣,许是消息来的太突然,他无法接受。
耳鸣许久,他感觉眼前一黑,砰的晕倒在地上。
闭上眼睛之前,他眼前看到的是父亲母亲急切的模样,以及……
他的笑。
等他缓过来,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突如其来的落差感让他无法接受,沈墨倾捂住自己的心口,感觉自己已经痛到无法呼吸。
泪水浸湿眼眶,从脸颊滴落。
他眼前渐渐模糊,屋内的烛火出现重影,他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最爱的人。
“阿月……”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泪水涌出眼眶。沈墨倾从小到大很少哭,他觉得自己要勇敢要坚强,遇到事情要自己扛,不能说疼说苦说累。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人。
他会问自己身上的伤疼不疼,问自己累不累,问自己过的好不好,会第一时间关心自己,也曾承诺永远在一起。
想到这,沈墨倾的心脏又开始剧痛,失去爱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腊月寒冷的冬季,屋内烤着热乎乎的炉火。可这微不足道的一簇火苗带来的暖意,连他的眼眶都捂不暖,一滴一滴的泪水滴在手背上,晕开了凛冽的冬。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最熟悉的脸庞,盛着汪洋的眼眶,身影抬手想要为他拭去泪水,却只能触摸光与尘。
那些未说尽的话,未做完的事,就如同这在风雪中凌乱的灰烬一般,散落各地。
带着对他的思念,在土壤里生根发芽。
沈墨倾在屋内哭成泪人,他拽下腰间时时刻刻挂着的那块玉佩,将它捂在心口处。
眼泪滑落,滴在玉佩上。
屋外,梁兰君和沈城听着屋内的泣声,心里难过,又无能为力。
人死不能复生,镜碎不能重圆。
沈墨倾始终不相信许乘月真的死了。
“凭什么……凭什么死的人是他啊……凭什么要带走他……”他声嘶力竭的喊着,跪在冰天雪地里,向上天祈祷。
“凭什么啊……他什么都没干过,我……我犯过杀戮,为什么被索命的不是我……你带我走啊……你让他回来啊……”
次日。雪又一次悄然而至。
许府上下到处挂满了白幡,一片凄凉。
和此时的雪景很配。
沈墨倾身着缟素,孤身一人在许乘月的灵堂前发愣,他怎么也不信许乘月就这么死了,就这么静悄悄的死了。
他靠在空棺旁,缓缓的讲着:“我听许伯伯说,你刚出生时就是静悄悄的,刚生下来那么小一个,不哭也不笑,就那么傻傻的看着他。”
“你长大以后,还是那么安静,不爱说话。”
“你总是说自己不招人喜欢,没有哥哥姐姐那么能说会道,可是在我眼里……你……你就是最好最好的,谁也比不上你……”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糕点,给你买了好多,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就是别吃坏肚子,天气越来越冷了,一定得保暖才行。”
“你知道吗,我给你写了好多好多信,我一天写一封,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想看吗……”
他将怀里那些被揉皱的信纸,一张一张投入火盆。
火舌吞噬着纸张,空气里满是灼人的火炭味,那些纸张很快被烧为了灰烬,一滴泪落在灰烬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花飘落,寥寥一生又好像来到了一个最无趣的时候。
没有你的日子,我就没有了灵魂。
“你好绝情啊,就这么走了……就这么不要我了……你不是说不会不要我吗……”
“我不怪你,我不怪你……想我了就给我托个梦给我,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