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向上》别堪何也

4、“明天一起上学”

　　放学，叶立成守在七班门口，手中提着一杯奶茶，谢恃就坐在最后一排，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转头，对着他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明显的傲慢，和对周围的人和事都持有不屑一顾的态度。

　　叶立成感到莫名其妙，然而他马上就知道他的意思。

　　徐幼尹走出教室，看着他，直截了当对他说“不好意思，我和别人有约了”

　　谢恃这时揣着手走出来，对着徐幼尹“走吧，徐幼尹”

　　叶立成就这样看着两人离开，然后将奶茶重地丢在地上，溅了一地，离开了。

　　“你还挺受欢迎”他打趣她

　　“你也是，我看见别人给你递情书了”她不紧不慢回着他。

　　……

　　两人走了有一段路，徐幼尹突然说话，“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父母吵架，两人彼此赌气，都摔门出去了，似乎忘了家里还有一个我，我虽然一个人，但陪着我的还有家里爸爸的一个鱼缸，那里面的鱼啊可比你给的多多了”她扯着一个难看的笑。

　　她接着说，声音却微微发着颤：“他们三天没回来，我饿了就吃他们出门那天桌上的剩菜，后……来，剩菜也吃完了，可鱼儿没有吃的，我也给它们喂不了吃的，大多数时候我就在鱼缸下和鱼儿说话，靠着柜子睡觉，渐渐水臭了，臭味越来越浓，我很害怕，但我依旧就在鱼缸下等着他们，他们会回来的，后来他们回来了，换了鱼，那些鱼已经腐烂不堪，我看见了恶心了两天，又加上吃了馊掉的饭，后来进了医院”

　　“再后来六年级时候，我知道了他们早就离婚了，好像就这次过后吧，只是没告诉我而已”

　　“他们都以为对方在家，却没想到他们都是固执己见的一类人”

　　“所以今天看着那些鱼有些伤感”从那天他安慰她时，就想着把这些话说出口，现在，终于说出来了，如同沉重的石头终于落地，如释重负的感觉带来了踏实和安定，减少了折磨与困扰。

　　他默默听着她说话，紧紧地握住拳头，强忍着心中的疼痛，那种无力和沮丧从他的表情中一览无余。
　　　他想抱抱现在的她和年幼的她。

　　她看了眼他，“不过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

　　迅速结束这个话题。

　　“走吧，去吃饭了，等会儿还要回去上晚自习”

　　“好”

　　晚自习下，叶立成又来堵着她。

　　“徐幼尹，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他急急跟着她的步伐

　　“不好意思，我送她”谢恃走在他们之间。

　　叶立成彻底坐不住，“不是，谢恃你到底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

　　“我问过其他人，徐幼尹没有男朋友，你算他什么人”他边走边向向谢恃靠近。

　　每次来被这姓谢的阻挠，他气的眉头飞舞着，眼中闪着怒火。

　　“我和他的关系，不关你的事，你回去吧”徐幼尹回过头，直挡在谢恃前面。

　　见是她，叶立成怒火稍降

　　面子被落下

　　“那好，我明天再来”他向徐幼尹挥挥手，也瞟了眼谢恃，迈步离开。

　　晚上，谢恃在床上回想着晚自习下的场景，她是抱着什么心态冲出来的？他当时大有可能不会和叶立成动真格，也说不准，他是真他妈的烦，然而，她就这样冲出来，挡在他前面，他当时看着她薄薄的后背，她应该是真的怕，后颈覆了层浅浅的汗，肩膀也在微微颤抖。可为什么还要挡在前面呢？

　　她真是个可爱的人。

　　第二天，叶立成本人没来，但他的名字来了，他的好兄弟受他托付，带着一提零食来七班，声势浩大，她不收，他们就不离开，随之还有一封情书，看的人越来越多，众人灼热的目光仿若利剑，她不喜欢被注视的感觉，不得已，收下了这些东西。

　　来人见她收下，也高兴的说，“明天我还会来的哦”

　　他明天还会来，真是够了

　　她随手将零食袋放在桌下，也不管他人的目光，拿起笔学习。放学后，她去小卖部买了个包装袋和信纸。

　　回座位，她提笔写着回信：

　　在与异性的交往过程中，我们会因
　　为对异性的欣赏，对美好的向往而
　　愉悦，也容易把这种欣赏和向往理
　　解为爱情，其实，这不是爱情。

　　最后希望你能体考成功

　　拒绝之味明显。

　　第二天，有人看见徐幼尹给叶立成回礼，于是，哇哦，美女配浪子，不得了，都认为他们在一起了，一时谣言四起，课间她去上厕所，会有人用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她，她只能坐在座位，尽量不被打扰。

　　晚自习，谢恃突然跨坐在前桌座位前。

　　“你给叶立成回信了？”

　　“嗯”

　　看着她无所谓的态度，他心底窝了团火，憋了一天的气，最后回了声“好样的”

　　回座位，他的冷淡和不满，让人明显感受到他的愤怒，气氛压抑，一言不发。

　　两人再也没有交流，她知道他在生气，生气什么呢？

　　一个星期过了，早自习，邓峰兴致勃勃走进教室，”年级大榜已经公布了”。

　　“这次呢，我们班年级前五十有15个，年级第一第二也在我们班”

　　班上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

　　“第一名 谢恃 总分： 706
　　第二名 陈君池 总分： 696”

　　“其他的就自己去看”

　　“啊～，老邓又是这样”

　　她的同桌大多数不在学校，没想到是个隐藏的大佬

　　那谢恃？平时他不是在睡觉，就是不在教室，除了自习课。她看了眼陈君池，自从那天体育课后，他的钥匙扣就挂上了那个针织柠檬。

　　听见老师念他的名字，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下课，徐幼尹跟着人流，看见了那张红色的年级大榜，顺着名次，找到了自己

　　“第十七名 徐幼尹 总分：665”

　　和自己预估也差不多，便转身离开，却动不了身子，人太多，拥挤的人群像浪潮一样不断涌进，几乎没有什么空间是空闲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人影。

　　突然，她撞上一个人，抬头，是谢恃，他为什么在这儿，他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成绩了吗？

　　此时他眼神还停留在大榜上，手却稳稳扶住了她。她抓住空隙，穿出人群。

　　又一周后，周六上课，周末放假。

　　从那天后，谢恃也没在同她交流过，除了在教室，她很少看见谢恃，有时在小卖部，她会看见有女生在同他搭话。晚间回家，又偶尔在路上看见他和段于宣。

　　他仍旧是他。

　　周末，上午在家做完作业，下午，天气晴朗，她打算出去走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园，公园中大都是老人，她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戴上耳机，享受这闲暇的时光。

　　高中生活像一场马拉松，疲惫而漫长。

　　昨天刘国芬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放假，她也不知道，学校好无聊，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自由？

　　思想一旦放空，便无收际，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个一个人影，他怎么样了？为何又莫名其妙的疏离？

　　远处篮球场声音停下，脑海中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谢恃穿着一身全白球衣，后背数字1，带着黑色护腕，手臂中夹着篮球，径直走过来，熟若无睹般坐在她右侧。

　　周围空气都带着他灼热的气息，她往旁边挪了挪，他一手篮球放篮球，单手开着水，两人谁也没开口。

　　感觉气氛的尴尬，她准备离开，谢恃用左手手臂挡了挡她，她不得已顺势又坐下。

　　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徐幼尹微转头看着他，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目光不自觉投在他脸上，长睫，桃花眼，下三白，眼尾细长，扇形双眼皮，眼睛独具魅惑感，不笑的时候，眼角微微下垂，令人感到距离感和冷感，有种淡淡的厌世气场。

　　他喝水，喉结滚动。

　　鼻梁高挺，往下，唇形是标准的花瓣形，唇珠饱满。骨骼整体线条锋利，直线型。

　　“看够了吗？”他拧紧瓶盖，看向她。

　　徐幼尹慌乱转过头，理了理被风吹乱头发。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没叫你的小男朋友陪你？”

　　她心中了然，看向他“我没男朋友”

　　“嗯？”

　　轮到谢恃吃惊，“你没男朋友？那天你不是还给叶立成写信送礼物吗？”

　　“不是，我是在还他的东西，本想原封不动还给他，但他应该不收的”

　　“我买了个礼品袋把东西都装进里面，所以他应该觉得是我给他回礼，就收回去了”

　　“至于信”她拿出手机，打开那天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递给他，他看了看，眼角流淌露出笑意。
　　“就这段”

　　他把手机还给她，流淌出笑意“所以，你写的就是这个啊？”

　　“嗯”

　　什么啊，还以为他们谈恋爱了，结果是一场笑话，还为此“冷战”了一个星期，浪费了一周，真是愚蠢

　　他想着什么，拿出他的手机，划开，递给她

　　“加个好友”语气强势

　　看她在自己手机输好，他让她拿出她的手机解锁，夺过手机，自己同意了自己的好友

　　…………

　　回家后，她翻出与谢恃的对话框，他网名是个大写英文字母：A，头像斜半张人脸，头发盖住黑眉，较长的部分稀稀疏疏遮着眼睛，高挺的鼻梁，黑暗的灯光下，睫毛投下阴影。拍的敷衍随意，一眼就看出来是他。

　　她看着看着，突然弹出消息

　　A：【不用给我改备注，就用这个】

　　A：【明早一起去学校】

　　他每次同她都是通知的态度，而不是商量，实在强悍。

　　。：【？】
　　。：【为什么】

　　对面秒回

　　A：【没为什么，我一个人需要你】
　　A：【6：20你家楼下等你】

　　他是一个人？那段于宣呢？

　　果真，第二天，徐幼尹6：15下楼时，谢恃已经在楼下等着她
　　她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段于宣呢，你们不是住一起的吗？”

　　“他父母现在每天派人送他”

　　高中的人，每天需要人送，真的稀奇。

　　她没问什么。

　　“好吧”

　　两人前后脚进入教室，班上人看见他们，微微露出怔色，又若无其事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她也看到了他们的表情。

　　接下来几天，他每天晚上都会如一给她发消息，每次都是一句话

　　A：【明天一起上学】

　　周五，课间，她去了趟厕所，正想开门走出来，外面就走进来人。

　　“小雨，我说你和谢恃怎么样啊？听说那天他还请你喝水呢了？”张婷一脸兴致地问她

　　江帘雨情绪不佳，“没怎么样”

　　听着她说话，张婷似乎想到什么

　　“哎，我说也是，我现在每天都看见他和他们班的那个转校生一起，那个女的不是还和体育班的在一起吗？”

　　“真不知道她有什么魔力，就那个样，一面约着那个体育生，一面又钓着谢恃，真是令人恶心”

　　她还想接着往下说，江帘雨突然打断

　　“够了，我和谢恃不关她的事”

　　水流声断，两人走出厕所。

　　晌午，徐幼尹在家给谢恃发了条信息

　　。：【我下午不去学校，别等我】

　　对面立即回复消息

　　A：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感冒了】

　　A ：【好，你家在几楼？】

　　她不想回复他，手却不自觉打出字

　　还是回复他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药了，不说了，我去休息了，你快去上学吧】

　　她总是懂得如何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推开他谁又愿意会来拨开她周身的迷雾呢？

　　谢恃拿着手机，重复看着与她的对话，不知该如何去回她，不用吗？还是甘愿不用？最后还是回了她
　　A：【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