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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穗年与稻荷(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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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年的未婚妻回美国去了,我又重新回到他的别墅兼职。虽然这一切不知道穗年是怎么办的,但是我们的生活又开始变回两个人的世界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还是温文尔雅,额外会带着点霸道,但那只有在他想抱我的时候。穗年喜欢啃食我的一切,他说那样才能更清楚地闻着我身上独有的味道。我们在书房里,在他的房间里,只要是可以当做床板的地方都有留下过翻云覆雨的证明。穗年特别喜欢我在他上面,他总是这样宠溺的抱着我,埋进我的身体,然后说着我们之间的甜言蜜语。
稻荷。你真的好漂亮。穗年总是这样说。有时候我很疑惑为什么他喜欢这样夸我,好多次想问他却都没问出口,我并不像穗年,即使不加修饰也是那样独放异彩,那是我见过的真正的美。后来,我开始有点明白,穗年也许并不是在形容我的外表。他从来没有特意盯着我看很久,或者痴迷的用手指描绘我的轮廓,他只是在欣赏着他认为漂亮的东西,包括人。
这是我直觉的,属于穗年特有的宠爱方式。
有一天,我们在庭院栽培一株小花苗,穗年突然说,稻荷,你真的好漂亮。
这句话你说过好多好多次了。我笑着回答他。
以前我想不出为什么,现在知道了。他说。
为什么?
然后穗年拉过我的脑袋给我一个热烈的吻,直到我有点呼吸困难呻吟出声时他才放开我,笑得暧昧的说,就是这样。
我疑惑的歪着脑袋傻傻的望着他。
稻荷像这花一样,妖娆。特别是在我抱你的时候。真的好漂亮。说完穗年顺手采下一朵鲜红欲滴的花,凑到唇边。
那一刻,我看呆了,脑海里翻覆着的竟然是穗年抱着我埋进我身体里时深情款款的样子。
稻荷。你在我这里,就是最漂亮的曼珠沙华。他指着自己的心脏,宣誓般的告诉我。
不,不能是唯一的吗?我傻傻的问。
我说过了我只喜欢这种花,那就没有唯一之说了。穗年这样说,我只能喜欢你了。稻荷。
我听到了。穗年的爱。那时,我十六岁,穗年十八岁。
于后的日子,就是平凡无奇中甜蜜的幸福。我读上了高中,穗年也上了大学。他的脑袋本来就很聪明,父母希望他回美国继续读书,也不知道穗年用了什么办法说服父母让他留下来。虽然他的未婚妻名义上还是有的,但是穗年说那只是缓兵之计罢了,他想和我一起生活。
等到我有能力的时候,你就和我一起生活。穗年抱着我当枕头一样的枕着,他的温度丝丝渗透进我的肌肤里,特别的温暖。我相信穗年,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我们的事一直是保密的,虽然有时候我会觉得愧对父母,但是更多的时候有穗年陪伴在我身边,这种安心的情意点点滴滴都滋润着我的态度。
我喜欢穗年,想和他一起生活。即使我不是王子的公主,但是我是穗年的最漂亮的曼珠沙华。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穗年。这么寂寞的花,你喜欢着不会跟着寂寞吗?我问穗年。
稻荷。你寂寞吗?穗年描绘着我的轮廓,云淡风轻的反问道。
不会。因为我有穗年。
那么,我也有稻荷。所以,彼此的寂寞分摊开互相承担,就不再寂寞了。穗年这样说着,然后闭上了双眼,安然睡去。
我以为,我可以独占这份温柔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穗年的父母出现在我家的门口。
我的穗年的事被告发了,父亲没有说什么,反而很慷慨的对我说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妈妈虽然默默地哭着却也没有责骂我。但是穗年的父母却不一样,他们把穗年关在房间里,也逼我辞退了在他们家的兼职,甚至亲自登门在我父母的面前教育我。
可是,我不想放弃。我相信穗年也不会放弃。某一天晚上,穗年来找我,说要带我走,然后我们一起私奔了。我们买了去最远的城市的火车票,忙忙碌碌的一天一夜后到了另一个城市。不管走到哪里,穗年始终都抓着我的手,那份安心感让我倍加坚定不能回去。我们都是没有毕业的学生,我更是连身份证也没有,很困难的租到了一间简陋的房子,第一天我和穗年互相拥抱着窝在什么家具都没有的房间里度过一夜。
稻荷。我以后一定让你好过。穗年疲惫不堪的身影在摇曳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可怜。我知道他在害怕,他没停没休的一直在安慰我,其实我知道他更是在安慰他自己。
穗年没有过过这种生活,与连地下室都睡过的我是完全不一样的。此刻我有点茫然,不知道我们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
稻荷。我不离开你。
稻荷。我爱你。
穗年霸道的一次一次占有着我,然后吐出温柔却忧伤的话语。我知道,他受伤了。
穗年。我却只能无力的呼叫他的名字。
我想出去找工作,但是穗年不肯,他说他去找就可以。可是没有过任何社会经历的穗年每次都碰到钉子,有几次他甚至喝醉了才回来。我们在外面流浪了半个月,最后还是被找到了。找到我们的穗年的父母看见自己金枝玉叶般的儿子此刻变得这般潦倒邋遢,激动的穗年母亲当场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然后我们被带回去,没几天穗年便被打包送到了美国,半个月后我才知道。我一直在他们的别墅门口祈求着让我见穗年,可是出来的仆人把我拉走了。有时候我想爬进去,每次都被发现然后被送到警察局。一直隐忍的父母也看不下去了,把我锁在家里。
我一遍一遍的哭着,一遍一遍的期待着穗年的出现。可是整整半个月都没有见到他,然后有一天母亲告诉我说穗年去美国了。
我再次来到穗年家,那庭院满满的红花已经被残损殆尽,有些地方的土壤开始翻修,有些地方已经种上美丽的玫瑰花。
我失神的站在那里,久久的无法离去。直到管家出来告诉我说,这些花是穗年少爷走时叫人摘掉的,他已经向老爷夫人认错,去美国很快就和他的未婚妻订婚了。
我不相信。我一字一句的告诉管家,却带着无比沉重的步伐离开了那里。后来的整整一年时间,我都在努力的找兼职,只希望带着存够的钱买张去美国的机票。可是无论我怎么存,那些钱都远远不够。
我愤恨的摔掉了存钱罐,叮叮当当的碎了一地的瓷片,还有那些撒乱的硬币,完好的修饰了我的心情。好多个夜晚,我都会梦见我和穗年相遇的那个午后,他的样子。还有后来他像王子般守护在我身边的完美形象。只是这些梦好容易破碎,破碎了我又想哭。
在我的心里,已经无法抹灭我对穗年的感情。
我爱他。
我是他最漂亮的曼珠沙华。
可是等我真的等到了他,他的身边却站着他的未婚妻。
秋分,花红满天。我十八岁。穗年二十岁。
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淡漠的态度刺伤了我,我问他为什么,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他背对着我走进他的世界,把我丢弃在外面任风雨摇曳。
最后,我冲着他的背影疯了似的喊,这就是你所谓的要和我一起生活!曼珠沙华,曼珠沙华,你才是我的曼珠沙华!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穗年,你才是那最漂亮最无情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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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完各家的货后已经是晚上。回到我的杂货店,穗年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似乎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背影已经没有那一年的犀利,有的更多的是沧桑。我想他这些年应该拼搏得很辛苦。可是,再多的他的事,也已经与我无关。
我这里只有一个房间,你晚上睡我的床吧。我自顾走进厨房喝了口水,然后翻找着中午藏好的食物。食物只有一份,虽然简单,但是量还是够的。我拿了两个碗,分一半出去端给穗年。
此刻穗年才看着我,那双眼里还是布满如初的温柔。我有点慌,匆匆放下碗筷就走回厨房吃自己的另一半饭。
为什么不一起坐?穗年疑惑的问在厨房的我。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回答他,只顾扒着自己的饭。没有为什么,当初有太多的为什么,现在已经麻木了。
穗年。你想我怎么面对你。我纠结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没有发现穗年已经靠近我身边。
稻荷。他有点忧伤的声音淡淡传来,我真的是想捂上耳朵不要听。可是,好怀念,欲罢不能的怀念着这个声线。
我把吃完的饭碗随便一丢,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而是把头埋在膝盖里,不想见他。
他的手轻触我的后脑勺,那种不冷不热的温度刚好慰藉了我已经冰冷的血液。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奔进他的怀里,更多更多的汲取那些温暖,可是我知道想要的更多只会更痛苦。
不,不要,碰我。我吞吞吐吐的说着,声音已经在发颤,连我自己都害怕。
稻荷。他没有离开,更是蹲下来捧起我的脑袋,让我面对他。为什么现在才这般温柔,曾经的伤害难道是幻觉吗?
你又哭了。穗年宠溺的替我擦拭眼泪,四目相对最后败下来的还是我。他有他固执的强势,我在他面前好像永远这么怯场。可是好不甘心。我试着推推他,示意他走开。
稻荷。
骗子。挣扎着不让他再说什么话了,吐出来这两个字,眼泪却更是汹涌。如果我在伤害他,一定也是在伤害我自己。
他没有再说,但是也不让我逃离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有我不知道的火热,不是欲望,是另一种我不能理解的热情。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像个小丑似的被他吃得死死的。
骗子骗子。大骗子!你说和我一起生活的。可是你却骗我!你骗我。我像个怨妇一样边捶打着他的胸口边骂着他。这样的我一点也不像要奔三的男人,可是面对穗年,我却无法自拔的沉浸在这种幼稚的场面。
我想他宠我。我想他安慰我。我想他抱我。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一遍又一遍。他把我拥入他的怀抱,用更多的温暖包围我。他捧起我的下巴,用唇舌宣誓他的感情。被他亲吻啃咬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带上了他的记号,热热的,酥麻醉人的,却仍旧渴望更多更紧。直到他的火热埋进身体里,才情何以堪的回忆起那些艳红的花,簇拥团锦的开放在深邃幽暗的世界,真是复数的冰冷。
稻荷。你真的好漂亮。我的曼珠沙华。穗年呼出深情的欲望,一遍一遍的侵占我的世界。我渐渐迷失在他编织的梦境,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那种花,娇红的被穗年捧在唇瓣间亲吻。曾经,穗年在我面前,编织过这样醉人的画面。
那么,是不是自己真的是他手里的那朵花。可是,根本就不需要答案,因为每一个结果都将是我心甘情愿在穗年的怀抱里沉沦。
我爱他。
穗年。穗年。穗年。
稻荷。对不起,我错了,当初我不该离开你的。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没有娶过任何人,我那时候狠狠的甩开你只是想好好保护你,等我有能力了就会接你回来。可是你却走了,你竟然就这样离我而去,你竟然离开我,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失去你。
穗年。穗年。
稻荷。我的稻荷。我的花。我爱你。我爱你。穗年一点也不想让我休息,两个人一直纠缠到天亮,穗年还埋在我的身体里,这一夜说不出的安心和温暖。受伤的地方不会再愈合,但是没有受伤的现在却可以两个人再一起营造。
我相信穗年。相信他不曾背叛我。
第二天,我一样早起去送货,穗年执意要跟着我。没办法,我背着包,坐在后座让他载我。已经三十岁的他腰身有点明显的啤酒肚,但是抱着却还是那么温暖。
你胖了。要减肥了。我取笑他说。
放心。以后每天有你帮我减肥。我们每天都要运动运动。他在前面笑着说,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我听得懵懵懂懂,突然明白过来他所说的运动后还是羞愧的把脸埋在他背上,顺便假装生气的捶了他一下。送货前我带他去吃早餐,明明是很简单的包子豆浆,他却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停地夸说好吃。
我记得以前他只喜欢吃西餐。他变了,但是一样让我移不开视线。我们背靠背的坐在石板凳上吸着豆浆吃着包子,偶尔讲两个笑话,直到太阳从山的阴霾中升起。
他替我踩着自行车,这幅明明只有少男少女间的画面却让我做了另一个主角,心里甜甜的。
王子殿下,你喜欢你的另一半是公主吗?我坐在后座兴致勃勃的问穗年。
我吗?
恩。
我只要有稻荷就行了。穗年这样说。
可是我不是公主啊。大家都羡慕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不羡慕吗?我故意这么问他。
不羡慕。因为我很幸福。我的花,我这样当马夫载着你四处跑你不幸福吗?穗年轻笑了两声,加快了步伐。迎面吹来的风如此的清爽,好想这一刻就这样停止不前。因为我不知道,我们还能记住这些多少年。
穗年。我爱你。
穗年他应该听到了。
送完货后我们回到我的杂货店。穗年抱着我一起洗了个澡,然后拥着我躺在窄小的一张床上,安分的入眠。
今天就这样过吧,已经足够了。穗年说。
第三天,穗年没有再醒来。我亲吻着他的唇瓣,安抚着他柔软的头发,然后出去给他买早餐,再然后像往常一样去送货。
晚上回来的时候,穗年坐在我的那张小圆桌上,温柔的笑着。
你回来了。他说。原来他在等我。
我回来了。我说。我要为他做好今晚的全部。我把晚餐递给穗年让他吃,然后自己去匆匆洗了个澡,再换上冥府给我的艳红正装。出来的时候穗年已经吃完饭了,他看见我仍旧如初,温文尔雅。
稻荷。你真的好漂亮,我最漂亮的曼珠沙华。穗年招我过去,然后把我纳入他的怀抱,一遍一遍的像安抚小动物一样安抚着我。他知道,他全都知道,知道我会哭。
穗年。我爱你。绝对不忘记你。我紧紧地抱着他,任泪水磅礴湿了他的衬衫。
我也不会忘记你。穗年说。可是我却哭得更是汹涌。
穗年,我怎么能自私的叫你不忘我,如果你不忘我,怎么渡那三途川,到彼岸再轮回。
我带着穗年绕到屋后,拉着他两人一前一后钻进草丛,踩踏在湿漉漉的草莽泥土上,不一会儿就到了河岸边。此时的夜色已经更加灰暗,但是三途川岸却灯火通明,一派生机勃勃。
深夜,这里都将为亡魂开道,送他们去彼岸,度他们去轮回。河岸上除了一排排成群的亡魂,最前头的都是和我一样为冥府工作的衙役,全部都是清一色的艳红装束,就像这盛开的鲜红欲滴的曼珠沙华。
我带着穗年,走到前面,找到大掌司。
稻荷司仪,你今天打算带几个人过去?大掌司问我,目光却落在手里的名册上。
我今天就带一个。把他的名册给我。说完我把穗年拉到了大掌司面前,请他辨认。很快,大掌司抽出一份名册递给我,略略看了眼穗年然后对我说,小稻荷,佛说彼岸 ,无生无死 ,无若无悲 ,无欲无求。不管今生多少思念,送到那边就要切断。
是。稻荷记住恩师提点。说完我带着穗年走了。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是彼此手心的温度却是心照不宣。到了另一个河岸,这里刚好有一只船开走,要等十五分钟才会再来。
我望着穗年,想说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稻荷。刚才那个老人家好像很喜欢你。穗年先开口了。
恩。他是我的恩师。我度彼岸的时候也是他带的。
那为什么没有去轮回?
佛说一切随缘。我与这三途川彼岸就是缘份,千年前便是这岸口一株曼珠沙华。
原来,你真的是曼珠沙华啊。现在,就真的是最漂亮的花了。穗年把我抱进他的怀里,温柔的拍着我的背。
穗年。我是你的曼珠沙华。永远是。永远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我不忘你。我也抱紧了他,汲取他身体的温度。这份温暖,等上了船就将和记忆一起全部消失。穗年,其实你都知道吧。
稻荷。告诉我吧。你离开后的全部,都告诉我吧。穗年突然哽塞起来,把我拥得更紧更紧。
恩。我离开你后父母带着我来到这个小镇开了那家杂货店,日子还算殷实。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一年,可是,可是,我太想你了,我想你想得食不下咽,然后,然后就病倒了。我以为我失去了你,每天每天都过得好悲伤,好悲伤,即使父母给了我超越一般的疼爱和关心,可是我胸口的某处还是每天每天疯了一样的疼,然后,然后,我就,我就。。。后面的话我只能用哭泣来代替,因为我实在说不出口,为了穗年,我为他而死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只是我一时的邪念,却造就了许多人的悲伤。
稻荷。穗年扳起我的脸,狠狠的吻上我的唇。那力道是那么大,让我吃痛,却又无法离开。他应该是愤怒的,但是他的眼泪也在诉说着他的悔恨。
可是,穗年,其实我一点都没有责怪你。
稻荷,我不忘你。我会好好去轮回,然后再来找你,以后的永生永世,不管多少轮回,我都不忘你,定会回来找你。直到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最后,穗年这样告诉我。
船缓缓驶来,船夫接过我手中的名册慢慢念道,穗年,年三十,死于癌症,今渡三途川,取今生最珍贵的记忆为路费,此刻启程去彼岸,稻荷司仪为证。
穗年放开了我的手,踱步上前,跳上渡船,然后再回头直直看着我。
我不忘你。稻荷。我爱你。
我也爱你。
船只缓缓驶去,穗年的身影就这样埋入深邃的雾霭中,渐渐模糊掉了。我只能瘫软的跌坐在地上,以手捂面,悲泣痛哭。
穗年,那是我今生今世的爱。可是我却亲手送他离去,连他的记忆也剥夺了。
穗年。穗年。穗年。穗年。
唤你三千遍,可否唤你回来。
穗年,我多想告诉你,其实你不知道,我多想同你一起轮回,可是我犯了戒,自杀的人是天理不容的,永远不能轮回,只能在这三途川路口作一株无情的曼珠沙华。
唯有你把我捧在手心落吻,说我是你最漂亮的花。
看见的熄灭了
消失的记住了
我站在海角天涯
听见土壤萌芽
等待昙花再开
把芬芳留给年华
彼岸没有灯塔
我依然张望着
天黑刷白了头发
紧握着我火把
他来我对自己说
我不害怕
我很爱他
穗年走了以后,我仍旧生活在这个小镇,做着我的小杂货店生意,然后深夜仍旧送那些要去轮回的亡魂到三途川。我知道穗年是寻我而来的,只想让我送他去三途川,在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很多年过去了,由外面的人带来的很多先进的东西,这个小镇子逐渐变得热闹起来。杂货店的生意也变得冷清,但是我却还是执意要守着这,只因为我的心里还深深刻画着穗年的影子。
稻荷,我不忘你。我会好好去轮回,然后再来找你,以后的永生永世,不管多少轮回,我都不忘你,定会回来找你。直到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他那时候说的话,就像毒药,深深渗透到我身体的每个细胞,想忘都忘不了。不管多久多久,我对穗年仍旧怀着一份期待,即使这看起来像是在自欺欺人。
春耕开始的时候,这个小镇融入了暖暖的葱翠和鲜艳,阳光普照的大地显得更加的生机勃勃。
我的生意冷淡下来后,每天早上出去送一趟货,中午就可以回来好好睡一觉。我把自行车停放好,抱着今天的午餐进屋。
屋门没有锁。我微微一怔,然后推开它,阳光趁机串进去,把阴暗晦涩的角落照亮了不少。
他就坐在我的小圆桌上,像我们相遇时候的最初,温柔的微笑着。他的手里捧着大束的鲜红欲滴的花朵,慢慢的走到我面前。
稻荷。我回来了。他用英文说。
有时候我确信问候比什么都是最好的开始,至少,我知道穗年会这样告诉我。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