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月赋》不戒糖

34、生辰 (下)

　　落月抿嘴，对容成陌桑颇为含蓄地微笑了一下。诶，神经大条惯了，现在才发现身边还有个冰山。

　　容成陌桑看着落月的笑容，眼神暗了暗，面无表情又转过头去，嘴角几不可见地抿出一丝弧度。

　　“今日是小女的成人礼宴，燃棘感谢大家的光临，在此先干为敬。”清润的声音如流水般淌过，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举杯站立的白衣男子身上，眉目如画，气质若仙，岁月仿佛在他身上停止，他仍同十几年前一样风姿俊逸，气质却如醇香的美酒，随着岁月推移，蕴含逾加深不可测。

　　“敬王爷，敬月华郡主——”众人齐齐举杯，敬向函治燃棘和落月。落月一手抱着貂儿，一手举杯回敬大家。

　　“时光易逝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月儿时，就那么丁点大的小娃娃，转眼，月儿都长大成人了。”容成宣锐颇为感慨地笑道。

　　“呵……哪里长大了，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函治燃棘笑道，眼神看向落月，满是宠溺。

　　“今天是月儿的生辰，皇帝伯伯可不是空手而来的……”容成宣锐微笑地望着落月。

　　“皇帝伯伯要送月儿什么礼物？”落月开心地睁大了眼睛，满脸期待地望着容成宣锐。

　　“绿水。”容成宣锐微笑，“皇帝伯伯把绿水送给你。”

　　话音一落，身旁一侍卫捧着琴盒走到落月面前，打开琴盒。落月和众人的目光皆往琴盒内看去，琴身为伏羲式，木质松黄，配以蚌徽。琴身通体以小蛇腹断纹为主，偶间小牛毛断纹。琴底之断纹隐起如虬，均起剑锋，琴背池上阴刻篆书“绿水”。绿水乃上古名琴，以五彩冰蚕丝为弦，传说中琴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没有丝毫瑕疵，被誉为举世瑰宝，万金不换。众人望着琴匣，倒吸了一口气。

　　“谢（皇上）皇帝伯伯。”函治落月和爹爹同时道谢。函治燃棘眼中有流光闪过，从不外露情绪的他，竟然在听到绿水名字之时，有些异样地激动。

　　“呵呵，月儿喜欢就好。”容成宣锐抚须笑道，看了看身边的儿子，“桑儿不也准备了贺礼么？”

　　“是，可是和父王的一比，便有些落了俗套了。”容成宣锐笑道，摆了摆手。另一个侍卫捧着个玉匣子走了上来，却并不打开。

　　“匣中是一株玉颜草。”容成陌桑笑道，“谨表陌桑心意。”

　　不缓不急的声音却听得众人又倒吸了一口气。玉颜，传说中的仙草玉颜，食之可保百年长寿的仙草玉颜。传说中生长在极寒溶洞的深潭之底，吸取天地灵气，在潭中采得之时便虚立即放入玉匣中保存，因为玉颜见光即萎，届时便毫无药效了。这极寒溶洞常人已经进去不得，更何况溶洞之中的深潭，虽并不结冰，却深寒刺骨，比之冰雪恶寒更重。丢个人进去，再立马拉上来都会冻得非死即伤，更别提要下潜至深不见底，黑暗一片的深潭之中寻找玉颜了。

　　落月自是知道玉颜草的珍贵，当下便微笑举杯，“落月谢太子殿下。”

　　容成陌桑含笑饮尽。

　　“月儿怀里的小家伙是什么？”声音自一旁传来。

　　“它是丸子。”落月笑眼弯弯地看着皇帝。怀里的貂儿也抬起头，黑玉般的眼睛水汪汪地同主人一起望着皇帝。

　　“哦？”容成宣锐笑道，“倒真是个灵气通透的小家伙。”

　　“嗯，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逮到呢~”落月轻轻摸了摸怀里的丸子，“它可是个狡猾的家伙。”

　　“敢问郡主，这可是络云貂？”低沉却充满了磁性的声音。话音一出，四周皆是低低抽气之声，络云貂啊，乖乖，传说中山精一样的精灵宝贝啊，大家可都没见过。想着，不由自主地侧身探脸，全都往落月怀里的那团银白瞧去。

　　“原来太子也见过？”落月微笑，算是承认，偏头看着太子，触及到他深暗得让人看不透的眼神时，微微将目光移开。

　　“我自是不曾见得。这络云貂乃传说中的灵物，我虽不曾见得，但亦知其特征，最初见郡主抱在怀中，只是怀疑，方才见得它那双眼睛，便十足肯定了。不是灵物，怎得那样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睛。”容成陌桑看着丸子，眼中余光却静静地看着落月，嘴角泛出一丝微笑，“能见活物已是极有机缘，现在这灵物却甘愿伏在郡主怀中为宠，郡主可谓天人。”

　　“太子说笑了。”落月微笑，举杯敬向容成陌桑，“太子，请——”

　　容成陌桑含笑举杯，充满磁性的声音低低道，“称太子太过见外，月儿称我陌桑便是。”轻轻的声音像是耳语般，配上噙在嘴角边的浅笑，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落月，落月却在一旁心下一怔，只想着这太子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话这么多。

　　“呵呵——”不管了，举杯饮尽，不叫太子便不叫吧，自己还不爱叫呢，生生显得矮了一级。（虽然的的确确是矮了一级）

　　“原来月儿的宠物这样大有来头。”容成宣锐笑道，“那恐怕是相当舍不得了，月儿进宫之时便一同带着吧。”

　　“呃？”落月有点懵，进宫？干嘛进宫？感觉右边脸颊上快要被皇帝和太子的含笑注视的目光看出洞来了。落月抬头，求助地望着对面眉头轻皱的爹爹。对上落月的目光，函治燃棘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像是在无声地安慰，让她不用担心。

　　“皇上，月儿从小生得任性，怕是进宫之后少不得闯祸。”函治燃棘拱手，意欲推辞。

　　“何妨何妨，宫中好久没有这样活泼的孩子了。”容成宣仍是微笑，“亏得先祖流传下来的规矩，将皇城中及卉的宫外的皇亲贵女送入宫中小住半月由皇后教导礼仪，给皇宫带进了不少乐趣啊。”

　　不等父亲再次开口为自己推辞，落月已经接话道，“皇帝伯伯，我还想带个枕头好不好？月儿到了新地方睡不好呢……”糯糯的声音，轻轻软软，如羽毛拂过。她决定进宫。纵使再如何权倾朝野，再如何得势，一切的一切，来源都是皇帝，如若在众人面前几番推辞，很是容易落下有心之人的口舌，毕竟，敬她爹爹的人多，暗中妒她爹爹的人恐怕更甚。抬头，望着父亲担忧又宠溺的目光，轻轻点头，露出一个明丽的笑容来。

　　“好好好……”皇帝笑道，“那明日桑陌便来接月儿进宫吧。”

　　“岂敢劳烦太子。”函治燃棘淡笑，“陛下太子朝政繁忙，岂能为了小事耽搁，明日我送月儿进宫便可。”

　　“呵呵，果然宝贝你家丫头。”皇帝笑道，“也罢，明日，陌桑就在宫门迎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