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海海都》朵谷

9、夜论婚嫁

　　王籍见到唐雪素的时候夜已经有些深了，而且唐雪素是被士兵捆绑了双手双脚带到将军府的。
　　王籍见状，怒道：“怎么可以对唐姑娘这么无礼，还不赶快松绑！”
　　“是。”士兵忙替唐雪素解开绳索。
　　唐雪素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腕，看了一眼这个一脸严肃的将军，心里很不高兴：“王将军这么就这么急着见我啊？还没进家门就被人‘盛情’请到了将军府！”
　　唐雪素虽已年近三十，可是本身素养不俗，在都城的女子中颇有名气，遇到这种阵仗依旧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倒让王籍有些意外，道：“手下办事不知分寸，得罪之处还请唐姑娘见谅。”
　　“见谅？把人捆成个粽子似的说一声见谅就行了吗？”唐雪素怒气难消，随后又轻笑一声：“当然了，你是将军嘛，你要见一个人有必要问人家愿不愿意吗？”
　　王籍望着唐雪素不爽的模样，问：“是谁擅自做主绑了唐姑娘？”
　　那个做主绑人的士兵忙跪下：“将军，是属下。”
　　“我当初是怎么吩咐的？”
　　“您说、”那士兵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将军的脸色，道：“您说‘去把唐姑娘请来’。”
　　“你就是这么请人的？”
　　“将军恕罪，属下本是好言好语请唐姑娘来将军府走一趟，只是唐姑娘不肯来又动了武，属下没办法才让人绑了唐姑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无礼之处。”
　　“我让你去请人，你居然把人给我绑了回来，还敢说没有无礼之处？”
　　“将军恕罪，属下知错了。”
　　“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来人，拖下去，军杖五十！”
　　两个士兵听命上来拖着那士兵就要走，那士兵原以为将军不会真的处罚自己，现在看来可能是要动真格，五十军杖呐，真打下来还不皮开肉绽？吓得赶紧求饶：“将军恕罪，属下真的知错了，将军恕罪，将军，将军恕罪！”
　　唐雪素一直在旁看这个号称飞将军的王将军今天到底能把这出戏演到什么程度，没想到他还真打算一直演下去，让这个可怜的士兵挨五十军杖可不是她想要的，心下有些不忍，忙道：“将军何必当真，素娘也没受什么委屈，就请将军放了他吧。”
　　“军中无戏言，现在虽不在军中，可他竟敢把本将军的话当耳边风就应该受罚，拖下去，打！”
　　“将军？”唐雪素没料到这个王将军竟然是动了真格，一时没了主意，竟上前拉住那个要被拖走的士兵，意识到自己所为不合时宜又立刻放开那士兵，道：“将军，这士兵挨罚是因素娘而起，将军今天要是真罚了这士兵就表示将军是对素娘不满，既然如此素娘也不必多留，不打扰将军了。”素娘说完转身就走。
　　“唐姑娘请留步。”王籍叫住唐雪素，这才对那即将挨罚的士兵道：“今天看在唐姑娘的面上饶了你。”
　　“谢将军。”
　　“你应该谢的是唐姑娘。”
　　那士兵忙转身向唐雪素道谢：“谢唐姑娘。”
　　唐雪素依旧站在大厅内，不走也不返回大厅。
　　王籍见状，对其他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所有人都走了，王籍才问：“唐姑娘现在可否坐下详谈？”
　　唐雪素轻轻一笑，深知今天的开头阵自己打输了，在都城混了那么多年，各色各样的人见了不少，自认为处事已是圆滑，今天却在不到一刻钟内就输了。有些不甘心，但转念一想，输给一个将军也不算太没面子，于是回到大厅内坐下。
　　“今天请唐姑娘进府，想必缘由姑娘已经知道了。”
　　“将军想要了解王小姐的事？”
　　“不错，还请唐姑娘坦言相告。”
　　“将军想知道什么？”
　　“小月为什么会去跟云家提亲？”
　　“这是将军家的家务事，素娘身为红娘，只负责为人牵线搭桥，怎么可能清楚将军家的家务事？”
　　王籍也不急着和她辩解，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唐姑娘冰雪聪明，想必今天见到那些士兵的时候就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原委，现在又何必跟王某玩这种游戏？”
　　“将军说笑了，素娘怎么敢跟将军耍心眼！”
　　王籍听了这话，觉得这个女人有几分意思，抬头认真打量了一眼这个女人：红装纱衣，细眉，眼媚，唇微厚，皓齿，纤腰，虽说年近三十，却依旧风姿卓越，可见年轻时是怎样一番风流之姿。
　　被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目光打量怎么说都有些不舒服，唐雪素不觉间竟觉得双颊发烫，忙低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王籍察觉到姑娘家不自在，移开了目光，问：“听说你昨天已经去过云家，也见了云风本人，他什么态度？”
　　被王籍刚刚一番打量，唐雪素一时慌张得失去了和他继续玩下去的心思，如实回答：“他和您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这次的说媒，似乎是王小姐一个人的主意，至于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恐怕只有王小姐自个儿清楚。”
　　王籍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那请姑娘答应王某一件事。”
　　“王将军说话还用用‘请’字吗？”
　　“今晚请姑娘过来的方式确实有些不妥，王某已经道了歉，姑娘不接受王某也没办法。不过、、、”王籍的眼里露出的是一个将军的威严：“小月的这桩媒你不能接。”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妹妹嫁给云大人大可自己去跟她说，何必跟我这样的话，伤了您的体面。”
　　“王家和云家的关系众所周知，唐姑娘不可能没听说过，我的妹妹不可能嫁入云家，更别说云风。”
　　“将军这话对王小姐说会更有用，不是素娘。”
　　“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而且你最好通知其他红娘，不准任何人接小月的这桩媒，否则，后果自负！”
　　唐雪素气急，想反抗，可和他对视不到两秒便败下阵来，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暗自感叹：不愧是飞将军。妥协道：“既然将军发话，素娘照办就是。”
　　“谢了。”
　　“请问素娘可以走了吗？”
　　“请便。”
　　被人这样威胁，唐雪素只觉得心中怒火难消，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却不知绊到何物，身子直向后倒去，险些摔倒，幸而王籍身手敏捷，眨眼功夫已扶住了她，再看，自己整个人竟躺在了王籍的怀里，一时慌张无神，忙推开王籍。
　　王籍也觉得刚刚的举动有些唐突，淡淡说了句：“夜黑，担心脚下。”
　　“谢谢！”唐雪素慌张道了谢，落荒而逃。
　　王籍望着红装女子慌张离开的背影，嘴角竟浮起了一丝笑容，混杂了些许他自己一时之间也理不清的因素。
　　“哥哥，我可全看到了喔！”王弦月不知何时贼兮兮的出现在身后的走廊上。
　　“你看到就看到了，又不是不能让人看的东西。”王籍说着转身进屋。
　　王弦月可不想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跟着进屋：“我还看到我的将军哥哥看着人家的背影发呆，还笑了。”
　　“你的将军哥哥也经常看着你笑。”
　　“去！”王弦月嘟起嘴：“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王籍懒得和这个妹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问：“这么晚了你不好好睡觉养伤，跑来这里做什么？”
　　王弦月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哥哥你不辞辛劳为了妹妹的终身大事奔波，妹妹这个主人公怎么可以置身事外呢！”
　　王籍望着这个机灵古怪的丫头：“我找素娘来的原因你知道了？”
　　“嗯！”王弦月点点头，看着手里的苹果：“你大可不必威胁那些红娘，就算没有红娘为我说媒，我也能想到其他办法，反正云风我是嫁定了。”
　　王籍脸色暗了下来：“平时你胡闹我可以由着你，但这次不行。”
　　“平时我胡闹哥哥可以由着我，但这次我不是胡闹是动真格的，所以哥哥，你不用一味由着我，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管我了，我已经十七，已经到了可以为自己终身大事做主的年龄。”
　　“我不会任由你胡来。”
　　“哥哥，我不是胡来，而且你一定会答应的。”
　　“不可能。”
　　“哥哥你一定会答应的。”王弦月说的信心十足，笑着啃了一口苹果。
　　“父母不在，长兄为大，你的婚事我做主。”
　　王弦月将右手拿的苹果换到左手，右手食指轻轻摇晃了几下：“我的婚事我做主。”
　　王籍的脸色已是铁青，常人见王将军这幅表情只怕早被吓得冷汗直冒，可王弦月只是啃了一口手里的苹果，笑呵呵道：“这苹果挺新鲜的，哥哥你应该多吃点。”说完拿了一个塞到王籍手里。“天色不早了，我要去睡了，哥哥也早些休息啊，晚安！”然后一瘸一拐兴高采烈离开。
　　王籍望着手里的苹果，气得险些将它捏碎，可最后还是将它放回了果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