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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碧云清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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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阁,一个清冷得连鸟儿路过都不愿停下来歇脚的地方,今天却在门口停了都主的御驾。都主让人将御驾停在门外,没让人通报,也没让人跟,只独自一人进去。
还是碧云湖,还是那座石亭,里面依旧站了一个白衣女子,轻纱半遮面,神态安详,表情平静,眼神有些飘离,不知此刻正看向何方。
海帆立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个女人,这样一个平静的女子,竟能谱出《战歌》那样的舞曲,她平静的面容下又是一颗怎样炙热澎湃的心?
当初娶她,没人能理解,这个穷奢极欲的暴君如何会娶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子?可谁又知,那次在河边看到她,看到她右半边脸,看到她眺望山脉的眼神,空旷中却有坚决,默然里含有释然,那样的眼神似乎表明她要征服,可那高大的山脉岂是她一人之力就能征服的,所以那里面还有一丝伤感,似乎是悲戚。那一刻他更确信了这个女人一定能成为他的知己,那一刻他的心砰然跳错了半拍。
后来见了她,知道原来她脸上竟还有一道伤疤,知道她是为了救那个从未喜欢过她的女人而毁了那张原本可以很美的脸,知道她有一段艰辛的经历,知道她肩上扛的还有一个家族复兴的希望。
再后来娶了她,封了她英妃,而她却蒙上了白纱,将那道伤疤掩藏在背后,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也包括他。
“吱!”无意间碰到了身旁的树枝,再看,云英已转头看向这个方向,便走了出去。
“都主。”云英忙起身行礼,这个地方,他已快有一年未来,原以为看了那曲《战歌》他一定会来,可他竟到如今才来。
海帆望了一眼这个女人,说:“清舞说《战歌》是你谱的曲,你编的舞。”
“是。”
“清舞说不愿再为本王舞《战歌》。”
“为何?”
“她说谱曲的人才是本王的知己。”
云英顿住了,望着都主,眼神里有期待,又有些害怕。
海帆没看云英,问:“你说你能做本王的知己吗?”
云英低下了头,不语。
“本王喜欢《战歌》,喜欢它的宏壮开阔,喜欢它的对峙与交融,喜欢那份悲壮。”
“都主喜欢就好。”
“作曲的人应有那份帝王才能有的情怀,否则谱不出那样的曲,编不出那样的舞,但为何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比这湖水还平静的女人。”
云英依旧不语。
“云家本是海都的祭祀家族,有着几乎与海氏一样的尊贵与地位,他们的血统里天生有一种几乎和帝王一样的尊贵,是不是那样的血液让他们有了可以和海氏一争高低的本能,所以你才能谱出那样具有帝王情怀的舞曲?”
云英眉头微皱了一下,心下大惊,都主说这番话到底何意?片刻之间猜不出,只得答:“那只是一支舞曲,只为都主而谱。”
“却出自云家女儿之手。”
云英终于抬头望着这个男人:“我已嫁与都主,已在都主手中,生死荣辱只凭都主一句话,都主还有什么不放心?”
“你当初嫁与本王,本王也承诺过你,让云家恢复原有的地位,但你别忘了,你也说过,云风一定会再次成为只衷心于海氏的大祭司,一定会为琼都效力。”
“风儿如今难道不是都主的左右手吗?”
“本王已经让云家恢复了当年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能及。”
“谢都主。”
“可云风是不是只衷心于海氏?”海帆看了一眼云英:“你这个姐姐能否给本王一个确切的回答?”
“风儿会。”
“是吗?”海帆望着那幽幽的湖水,缓缓道:“今天有个小丫头跑来找本王,说云风是个危险人物,你说,本王该怎么做?”
云英有些吃惊,但转念便想到云风上次来时提过七王子,心下已知都主说这话必定不止是一个小丫头的一句话而已,抿紧了双唇。
“你说本王该怎么做?”
“一切皆有都主定夺。”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回答。
“如何定夺?”
“若觉得云家不会忠于琼都便杀了我们姐弟,如果觉得云家不会背叛琼都便留下我们。”
海帆嘴角上扬,这个女人,果真以为他不会杀他们吗?忽然,腰间七星宝剑出,剑已出鞘,剑尖儿直指云英。
云英只是望着他,眼神依旧平静,平静得仿佛如这湖水的深处,波澜不惊。
海帆的眼里有了怒意:“拔剑!”
“你是都主,云英不敢。”
“拔剑!”
“云英不能对都主拔剑。”
“本王让你拔剑!”
“云英不能对都主不敬。”
“本王今天一定要你拔剑!”
云英和这个男人对视着:“如果我今天拔了剑,你就更有理由相信云家不会忠于琼都,就会对风儿下手是吗?”
“本王只让你拔剑!”
云英那平静的眼神终于有了起伏:“风儿是我的弟弟,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没人可以伤害他,除非我死!”
“本王命令你拔剑!”
只见剑光闪烁,白衣女子的剑由衣袖而出,瞬间两剑相交,两人已全力以赴,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云英的剑落了地,海帆的剑直指她咽喉,问:“这五年来你在碧云阁就是整天看这平静的湖水吗,怎会无丝毫进步?”
云英觉得好笑:“当初你说过,不许我练武,不许我和外界接触,否则你的承诺便无效,如今竟又问我这个问题?”
海帆放下了剑,这确实是他当年的条件,只是如今却又忍不住怒问:“所以你就什么都不做,五年来在这个地方一天天蹉跎光阴?”
云英望着这个男人:“你竟如此反复无常?”
“本王是个暴君,本就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你不会没听说过。”
“我听说过,可我一直以为那不是真正的你,我以为我能感触到一个真正的你,所以才谱了那曲《战歌》,还是、、、”云英望着她,问:“一直都是我错了?”
“呵、!”海帆冷笑一声:“你说你懂我?”
云英只是望着这个男人,他眼里有的是轻蔑,那样的轻蔑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海帆看着这个女人,伸出了手,伸到她的面纱前,只要再接近一点他就可以揭开她的面纱,可云英转过了脸。
“你不懂。”这是海帆望了这个女人好一会儿后,离开时下的判断。
湖面清风徐徐,轻拂女子面颊,那上面有泪珠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