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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惊 委身十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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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蕾儿搀着龄娣,走到了十阿哥胤俄所住的寝宫。这一路龄娣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略显悲凉。到了寝宫门口,龄娣吩咐言蕾儿在门外等候,自己则由守在门口的太监引着,走进了胤俄的内室。
胤俄见是龄娣前来,确实大吃一惊。而那名太监是胤俄心腹,自然识趣,轻轻替二人关好房门后,便施礼退下了。
“娘娘……”胤俄启口,却不知如何道出下文。而龄娣则是摆手说道:“珍贵妃已死,从此皇宫之中再无珍贵妃。”
“胤俄不明白娘娘之意。”
“你不用称我‘娘娘’了,还是像我们以前那样,叫我一声‘龄娣’吧。”
“到底怎么了?”龄娣言语古怪,不能不令胤俄生疑,他急忙问道。
“皇上说我红颜祸水,欲处死我。”龄娣只是凄凉一笑。
“这是为何?我去求皇阿玛开恩!”胤俄素来冲动,听龄娣这样一说,更是心急如焚。
“不必了,”龄娣拉住胤俄,说道:“皇上开恩,饶我一死,要死的不是龄娣,而是珍贵妃。”
胤俄更加不解,问道:“那你来找我的意思是?”
“胤俄,我问你一事,你定要如实回答。”见她神情认真,胤俄点点头,只听她继续说道:“此时的你,对我究竟还有没有当年那份心思?”
胤俄一愣,如此犀利的问题,他要如何作答?他当年确实对龄娣一见倾心、爱慕不已,可随着时光飞逝、世道变换,当年纯纯的爱恋早已成为自己埋藏于心的记忆,被岁月的微风温柔地卷走,留下的只是偶然回想过往时的温暖一笑罢了。
“我知道,你当年对我,也并不是有多么深情款款。”龄娣只是笑笑,令胤俄不解其意,她又接着说道:“皇上顾虑太子,不想让我死,却又嫌我碍眼,不愿将我继续留在身边。我要远走高飞,他又要将我困在宫中,时时监管。所以,他给了我一条路,要我易名换姓,过上新的生活。”
“所以你才想到了我?让我接纳此时这个被人遗弃的你?”胤俄的言语有些不屑。
“因为你并不是那么喜欢我,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你。我只需要一个可以喘气的地方。还有一点,你是八爷的至亲兄弟,我也是八爷那边的人,委身于你,是我最好的选择。”
“你怎么不去四哥那?四哥对你似乎也有些意思,而且你去四哥那,也正好可以替我们看着他。”胤俄问道。
“我不能去他那里,”龄娣深叹一声,方才缓缓说道:“四阿哥喜怒无常,我捉摸不透。更何况他早已情根深种,我更是无福消受,与他在一起,只会陷入危险。”
“你无处可去,才想起让我当你的避风港,我爱新觉罗胤俄未免也太过不堪了吧。”虽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但胤俄依然有些不平。
“我并不需要你过多的宠爱,甚至不需要你过多的关注,你只用给我一栖息场所便可。其实我也想到了死,纵然皇上不让,可生死之权始终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我若一心求死,无人可挡。但我一定要帮八爷,哪怕是为了他苟且偷生。”
胤俄听罢,问她道:“我今日终于彻底知晓了你的心事,你爱的那个男人,是八哥。”胤俄言语间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落寞。而那丝落寞也没有映入龄娣眼中,她低着头,说道:“是,我爱他。你与他是生死兄弟,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是庶妻所生,打一出生就没有地位尊严,我与我额娘处处被和硕公主和姐姐欺凌。纵然阿玛百般宠爱我额娘,却也不敢与和硕公主发生冲突,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本就出生不幸,我额娘也死的早,她一死,我便更加孤立无援。直到我遇上了八爷,他是真心疼惜我、怜悯我,给予了我一丝温暖的慰藉。随着时光流转、日久生情,我早已倾心于八爷,并且难以自拔。所以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他,即使好几次我差点丧命,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他快乐,只要他得到自己想要的,我便无怨无悔。”
胤俄听了她这一番话,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不屑,是同情,还是怅然。沉默好一阵后,他神望着她的双眼,竟发现她原本明亮如星的双眸沾染上一层浓厚的阴暗。他叹了口气,道:“待回京之后,你便进府吧。”
“十爷,谢谢你。”她仍旧垂首,不知是不是有些愧疚,觉得有负于他。
过了几日,京城那边便传来了消息,珍贵妃因病去世,而囚禁在宗人府的胤禩也听闻此事,竟无法抑制地大哭一场,还大病几天。幸而胤俄与胤禟暗中有书信来往,胤禟方才得知真相,忙赶去宗人府将真相告知胤禩,胤禩方才平缓一些,但又不禁忧心忡忡。不知是为龄娣未来的命运担忧,还是为自己在宫中丧失一棋而惊慌。
“九弟,你说皇阿玛这样做到底是何用意?”胤禩问胤禟道。
胤禟摇摇头,道:“皇阿玛老谋深算,他的心意我们何时琢磨透过?我想,也许是经历了太多事,也听闻了太多风言风语,皇阿玛对龄娣早已失望之极。但是皇阿玛向来仁慈,况且又对龄娣有几分情意,自然是不愿置她于死地。”
“那为何又要将龄娣赐予老十?为何不成全她与太子,或是让她远走高飞?”胤禩百思不得其解。
“八哥你想,太子那么喜爱龄娣,龄娣若留在太子身边,只会红颜祸水。而让她远走高飞,皇阿玛用什么来牵制太子呢?所以只能让她留在紫禁城,但是她却不能死,她若一死,太子定痛彻心扉,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龄娣委身老十的是,我想只有我们和太子知道。”
胤禩冷笑道:“依我看,看着心爱之人与自己的弟弟在一起,倒不如让她一死,决然断情。”
胤禩之言使得胤禟心有一颤,他陡然思起自己与龄娥之事,面露羞愧。而胤禩看他面带窘态,便好心问道:“九弟,怎么了?”
胤禟急忙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我想,皇阿玛也许只告诉太子,龄娣活着,却没说她究竟托身于何人。说不定为了让太子相信,皇阿玛还会让他二人见上一面。”
胤禩见胤禟神色不对,自然生疑,但他没有多问。
“对了,宫里没有人珍贵妃,我们犹如被人斩去一臂。但是八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定会救你出囹圄。”胤禟又道。
胤禩笑了笑,说道:“我自然信你,你是我至亲至爱的兄弟。”
胤禟点点头,又与胤禩说了些体己话,便匆匆告辞了。
望着他匆忙的背影,胤禩冷笑一声,但这声冷笑还夹杂了一丝惆怅和失望。他自言自语道:“一是我最爱之妻,一是我最亲之弟,难道二者之间,一定要做出选择吗?”
数月之后,康熙一行返回京师,并为珍贵妃举行了风光的葬礼。而果真如胤禟所言,太子胤礽听闻珍贵妃薨逝,早已哭的泣不成声。他心痛到极点,将自己锁在毓庆宫,不吃不喝。而他的状态是康熙早已预料到的,葬礼的第二天康熙就告诉了胤礽实情,并言以后会安排二人相见。
“皇阿玛既然不想留她,为何不将她赐予儿臣?”胤礽听到康熙之言,虽暂时平缓一些,但还是满腹疑问,满心痛苦。
“你爱她至深,朕怎能将她留在你身边?保成,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康熙语重心长问道。
胤礽思索片刻,哽咽反问康熙:“难道江山美人不可兼得吗?皇阿玛坐拥天下,有皇额娘侍奉君侧,与皇阿玛鹣鲽情深。皇额娘虽已仙逝,但您毕竟与她深爱过,幸福过。儿臣只想与皇阿玛一样,与自己心中所爱之人执手相伴,哪怕不能终老,也愿有个幸福开心的过程以及甜蜜美好的回忆,皇阿玛难道不能满足儿臣吗?”
提及孝诚皇后,康熙不禁悲从中来,他说道:“你与朕不同,朕与你皇额娘是真心相爱,而龄娣呢?她没有爱过你,她只想借你来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她在你、胤禩与胤禛之间不断周旋、摇摆不定,这样的女人,哪配得起你对她至死不渝的爱呢?”
胤礽听罢,呆立在此,不知如何作答。又思起上次自己与龄娣彻底翻脸,并掌掴龄娣一事,更加不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而康熙一眼便看出了胤礽的难处,他拍着胤礽的肩,说道:“保成,你日后还会有许多的女人,你会渐渐忘了她。更何况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更大的胆子要你去挑,你怎能为了儿女私情乱了阵脚?朕本可杀了她,但朕留了她一命。一是不愿让你更加痛苦,二是朕想亲眼看着你彻底忘却她,然后勇敢地站起来。就像你小时候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总是不停摔跤,你皇额娘每次都想去搀扶你,可朕却总对你说‘保成,站起来,你一定要自己学会站起来’,后来你很快便学会了走路,再也没有摔跤了,人就是要在磕磕碰碰中才能坚强成长,尤其是你特殊的身份,更要学着自强不息,朕相信你日后会是个伟大的君主。”
胤礽抬眼看着康熙,发现那个以前在他心中英勇无比的阿玛此时已略显龙钟老态。自己以前看阿玛时,总是要仰望,总觉得他是那么高大。而如今,自己已高出阿玛半个头,他略为佝偻的脊背,他辫子上几缕银丝,他布满皱纹的双目,自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使得胤礽有些心疼,也有些心痛。
他噙着泪花,说道:“阿玛,儿臣懂了,您的苦心儿臣都懂,儿臣不会再让您失望了。”说罢,他跪了下来,重重朝康熙磕了个头。
康熙连忙搀起他,说道:“阿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能懂就好。”康熙嘴上说着,心底也在不断呐喊,对赫舍里呐喊。
“赫舍里,真的希望我不要再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