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春梦已阑》桃花缘记

3、孽 太子细作

　　时光荏苒，龄娣心中对胤禩不确定的情感却没有消散，而是随着年龄增长日益丰满。尤其是通过这几年与胤禩的相处，她已经可以确定，她爱胤禩。但她不会像她额娘那样与姐姐争斗，额娘对阿玛，是疯狂爱恋到了一种极端的境界，恨不得将阿玛的人阿玛的心都禁锢在自己身边。她做到了，她终于踩踏着白骨，洒着鲜血，一步步地走进阿玛心底，并且根深蒂固。
　　但龄娣不同，她对胤禩的爱是纯真明媚的，她只愿与他扮演小姨子与姐夫的角色，从未奢想跨越道德边境，甚至柳影花阴。但她也不是全然没有一丝私心，只求默默痴爱，默默付出。她唯一的希冀，就是看见胤禩温润的笑。只要胤禩的愉悦刻画在他清秀的面容上，龄娣心中也会随之溢出满满的快乐。
　　二人的角色一直固定，直至康熙四十五年，龄娣已到选秀之龄。

　　“你真的是出落的愈发光艳照人了呢。”胤禩打量着眼前的龄娣，由衷赞道。
　　此时的龄娣已经长大，有着少女般清丽的容颜，娉婷多姿的身材，美人果然是吸引人的，就像一向厌弃她出身不与她亲近的那个所谓的“表哥”九阿哥胤禟都忍不住拉着胤俄常来八贝勒府看望龄娣。龄娣进宫选秀之前一直被胤禩安排在八贝勒府，一来是因为八贝勒府较安亲王府离皇宫较近，便于龄娣拜访各娘娘，二来胤禩也想借着八贝勒府这个良好的平台帮龄娣寻一位好夫婿。可是，想起昨日太子来访，不经意看见了正在凉亭中抚琴的龄娣，太子大赞龄娣琴艺高超，但更为惊叹的是她宛若仙人的容颜。胤禩思及此，心中又有了一套方案。
　　“谢姐夫赞赏，龄娣哪及姐姐万分之一，不然姐夫这几年怎么会专宠姐姐一人，连个侍妾都没有。”
　　胤禩笑了笑，就因为自己对龄娥的宠爱，使得众人皆言八福晋骄横跋扈，嫉妒心强，且言自己受制于妻。不过这又何妨，纵然龄娥至今仍无所出，自己也是待她真心一片，绝无二心。但这些是不能轻易与外人言明的。
　　“你与龄娥各有各的美，不可相提并论。”
　　见龄娣不语，胤禩又道：“这些年我一直在为你寻觅夫婿，不知你可有中意人选？我是舍不得你去做庶妻的，但是几位出众的阿哥都以婚配，胤禄胤礼年龄尚小，眼下就十四弟胤祯我瞅着还不错，与你年纪也般配，且他只纳了位侧福晋，嫡福晋之位一直空着，不如就让你当这十四福晋如何？”
　　“我身份低微，哪配的上十四阿哥。”
　　“你虽不是嫡妻所出，可你是安亲王的外孙女，明尚额驸的女儿，又怎么说身份卑微？十四弟与你年纪最为接近，你们自小也没少在一起玩，可算是青梅竹马了。更何况十四自小就喜欢与你亲近，我估摸着他早就对你上心了呢……”胤禩还未讲完，就被龄娣一语打断：“十四阿哥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谁对我上心我心里有数。”
　　“你是说十弟？他是挺喜欢你的，可他早已娶妻，你嫁过去只能做小，会被欺负的。”
　　“我说的自然不是十阿哥。我说的是……”龄娣纯净的目光突然闪过一丝凛冽：“我说的是，太子。”
　　胤禩大惊，原来昨日太子的一瞬失神，还有他赞不绝口的夸奖，早已被龄娣收入眼底。可是她心中又怎么分辨，太子是为那惊鸿一瞥而无法自拔，还是只是为那花容月貌一时兴起转眼即忘呢？
　　“太子是喜欢我的，不信我们打个赌，他今天还会来找我。”
　　胤禩不明龄娣其意，龄娣接着说道：“姐夫一定希望这个赌我赢的。”

　　“贝勒爷，”一小厮气喘吁吁闯入房中，向二人施礼后，道：“太子爷来了！”
　　胤禩赶紧随小厮出去，但见龄娣却不慌不忙地在梳妆台前坐下，重新描着她精致的柳眉。
　　“姐夫先去吧，太子爷不会这么早见我的，他一定有话要对姐夫说。”
　　胤禩点点头，转身走了。

　　过了许久，胤禩才回到龄娣房中。
　　“你果然聪明，太子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他会去向皇阿玛表明心迹，纳你为侧妃。”胤禩道。
　　“那是自然，与其做一般皇子的嫡妻，倒不如做太子的侧妃，日后太子登基，封妃封后都是可能的，到那时，真的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视我如草芥，扼住我的命运之喉了。”龄娣此时妆容已画好，她回首笑望着胤禩，胤禩竟有一刻的窒息。
　　“你不是这种贪图荣华富贵之人。”胤禩很快强迫自己从她的完美容颜中抽离，冷静对她说道。
　　“我自然不是这种人，我今日所做的选择，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为什么？”胤禩问道，莫非她与自己已经产生了共鸣？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娶姐姐，讨好皇上，刻苦读书，努力学习骑射武功都是为了什么么？”她走到胤禩面前，说道：“或许你对姐姐情真意切，对皇上父子情深。但我知道有一点你其实和我一样，就是不想被任何人看不起了。而你只有到达那个最高的位置，才不会有人看不起你。但是那个位置现在被一个废物占据着，你必须清除那个废物。而我，可以成为你达到目标的工具。”
　　胤禩恍然大悟，但却并未抨击龄娣这看似荒唐的话语，他只是低声问龄娣：“我可以相信你么？”
　　“你相信爱么？”龄娣神情由得以转为一丝凄凉，但胤禩并未察觉，她继续说道：“爱真的可以摧毁一切，但却仍然使天下众多痴男怨女趋之若鹜。我也是个普通的女人，但我甘愿为了爱，牺牲所有。”
　　“你爱我？”胤禩问出这句话后立即就反悔了。这是多么愚蠢的问题啊。他其实早就发现了，她总是借口来八贝勒府，仅仅为了见自己一面。有的时候龄娥会故意刁难她，奚落她，可她只是谦卑地陪着笑脸，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讨好她厌恶的姐姐。她会在听到自己吹奏玉箫时，当即填上一首精妙绝伦的词，词中尽是郎情妾意、柔情绵绵。她更会为了自己拒绝众多向她倾吐心声的优秀男人，而她明知她与自己是永远不可能的……
　　她默默地为他做着一切，不求回报，只愿看着他温柔的浅笑。
　　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能给她啊……一个男人的心里，怎么容得下两个女人呢？
　　“是的，我爱你，很爱很爱。小时候与你初见，就已经对你有了些淡淡好感。这些年与你相处甚多，你的每一个温柔浅笑，每一句关怀话语都使我儿时的心动转为现在的痴情。我这个人直，凡事不喜欢藏着掖着，我是真的爱上你了，爱到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会这样疯狂的爱上一个人。为了你，我宁愿死，不，是在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因为这是一条预见的绝路。”龄娣表情平静，其实内心早已翻滚着惊涛骇浪，只是胤禩看不见罢了。
　　而胤禩亦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温柔她的深情她坚定的眼神，因而他只是呆立在原地。

　　“看来太子与我一样，是一个很相信一见钟情的人。我闻说太子性急，选秀毕竟是年底之事，他也许等不得了，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以后会天天来你府上的。”
　　“我一定会得到他的心的，”龄娣仰首望着神情痴呆的胤禩：“因为得到一个人的心，就等于得到了那个人的命。”
　　“你这样做，这样为我……你究竟想要什么？”胤禩问。
　　“抱抱我好么？”龄娣在内心深处设想了无数个温馨浪漫的要求，但她一一否定，她只要深爱男子的温柔臂弯，环绕着她单薄的身躯，让她也感受一下从未体会过的柔情。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且胤禩认为龄娣此举对他而言实属大恩大德，因此他自然地抱住了龄娣。
　　可是，就在此时，门被撞开，胤禩连忙松开龄娣，侧首望去，只见龄娥正怒气冲冲，眼神充满怨恨。
　　“下作的女人！”龄娥下重手给了龄娣一个耳光，而龄娣只是引袖轻轻拭去嘴角流出的血。龄娥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加看不顺眼，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见她仍不反抗，龄娥便变本加厉，一掌接一掌地朝龄娣掴去。
　　“够了！”胤禩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握住龄娥纤细的皓腕。
　　“好哇，胤禩，你竟心疼起这小狐狸精了！”龄娥更加愤怒。
　　“我不是心疼她,是太子看中了她,明日要来接她出去游玩，她若面容红肿如何伴驾？太子会不追究此事么？”
　　“原来如此啊——”龄娥大笑数声，不怀好意地将龄娣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刻薄说道：“连太子都被你这骚狐狸迷得神魂颠倒啊，你也是真有本事。看来我以后不能对你太坏，免得有朝一日太子即位你为嫔妃，你恐怕第一个容不下的就是我吧——”
　　“姐姐这是说是哪里话？且莫说太子对我只是一时兴起，即便太子真心喜爱我，让我有朝一日狗仗人势，我也不会对姐姐下手的。我们毕竟是姊妹。”
　　“哼，真想不到你这狗嘴里还能吐出两颗象牙来。”龄娥转眼望向胤禩：“你还不快走，若让太子爷知道你与他的心头肉搂搂抱抱，我看你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龄娥与胤禩跨门而出，胤禩回首望了一眼龄娣，神情复杂。似无奈，似感激，似抱歉。

　　真的要永远这样吗？与你相处哪怕短短数秒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更别说肌肤之亲了。我不甘，真的不甘！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没有对那个专横娇蛮的女人丧失兴趣么？不过，也许在你眼里，她的骄纵是真实，她的不知礼数是洒脱，她的满口恶言是天真烂漫，即便她生不出儿子，永远都不可能为你生儿子！
　　而你知道为什么她生不出儿子么？为什么你与她的新婚之夜鸳鸯锦帕上不曾落下贞洁的红色么？
　　或许你早已知道，可你与我一样，一朝倾情，忘却所有。

作者有话说

　　故事发展是否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