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分手电话打给前任》Dianthus

67、搜山

　　半夜，楚云猛敲林半生房门。

　　林半生黑着脸开门：“还让不让人睡了？”

　　楚云打开所有灯，将案件材料铺满整个书桌：“这是陈军老丈人的口述：‘我女儿当年猪油蒙了心，非要嫁他不可，嫁过去五年就病死了。我给她准备的嫁妆被陈军挥霍个空，孙子基本都养在我这里的。陈军又找过几个。’”

　　林半生半躺在沙发椅上，撑着额头，半阖着眼睑：“所以呢？”

　　“这儿！！”楚云用食指使劲儿戳了一下纸张，“又找过几个！谁？人在哪儿？”

　　林半生猛地清醒，从桌子左上角上翻出陈军的资料，眯眼看了会儿：“登记的伴侣只有陈小杰的母亲陈舒云。其他几个应该都和陈还恩一样，只办了事，没领证。”

　　*

　　专案组的人急匆匆赶来。陈海胡子拉碴的，他扣了下脸：“怎么还有人口失踪案？”

　　楚云说了他的想法：“如果陈小杰外公说的是真的，我们需要详细调查这些失踪女人。真凶或许就在她们之间。”

　　林半生忙补充：“先把陈家村过去五十年的人口翻出来。特别是那些适龄女性，一个个，从生到死的履历，捋清楚！”

　　天色渐明，刘昊霖整理出了一份资料：“除了陈还恩，所有女性都在20岁领证了。多半十几岁办了酒，到了年纪就登记。我立马查其他村。”

　　直到中午，整个锦县的女性人口都已经调查出来：“算年纪的话，30到50之间没有结婚的有上千人。”

　　楚云：“查没有身份证或者过期未更新的。”

　　刘昊霖立马筛选：“二十七人。”

　　“有十人已经移民国外，还剩十七人。其中两个有智力缺陷，两个疾病缠身，一直没出过门。还剩13个，我们可以找到其中7个，另外六个下落不明。锦县穷，二三十年前日子更是难过，年轻人往外跑不是稀罕事。”

　　楚云翻看了一下，资料实在太简单，名字，籍贯，住址，其他的档案通通没有：“能找到照片吗？”

　　“找不到。”

　　楚云想了想：“把家属叫过来问话。”

　　那几个女人的家属接到电话要不说是打错了，要不说没有在冬宁，能拖就拖。后来陈海被惹毛了，直接叫了一个中队挨个拿人。直到中午，才终于把相关人带到警局。

　　有几个的父母已经过世，找了兄弟姐妹的，通通说自己不清楚。最后，楚云只得选了个七十多的老头子，是一个叫做蔡兰花的女孩的父母。

　　楚云皱着眉：“名字。”

　　老头把耳朵侧过去：“啊？”

　　楚云：“名字！”

　　“蔡贵全。”

　　楚云记下，又问：“蔡兰花是你女儿吗？”

　　蔡贵全想了想，点头。

　　“你自己女儿名字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蔡贵全操着很重的口音，楚云没听懂，一旁的林飞给他翻译：“说很多年不见女儿了，有些记不清。”

　　楚云便问：“为什么什么年不见？女儿去哪儿了？”

　　蔡贵全说：“嫁人了。”

　　林飞问：“嫁哪儿了？”

　　蔡贵全摇头：“记不得。”

　　楚云睁大眼睛：“你亲女儿你不知道嫁哪儿了？”

　　蔡贵全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再回来过，记不得。”

　　楚云只好拿出陈军的照片：“是他吗？”

　　蔡贵全接过照片，凑得很近看了看，又拉远看：“好像是。哎呀，我记不得呀。”

　　楚云一筹莫展的时候，陈海来敲了下门。林飞把蔡贵全带出去，陈海才说话：“刚问了另一个失踪女人的哥哥，确认是嫁给陈军了。”

　　刘昊霖：“马晓松，女，1990年生，05年嫁的，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家里爸妈很早就出车祸没了。有两个哥哥，给了三千块彩礼，嫁人之后就再没见过。局里根据描述画了张画。”

　　陈海看着那铅笔画，眉头皱得很紧：“这哪儿看得出谁是谁啊？人又会去哪儿呢？”

　　“陈家村的人真不知道？陈军死这么多年了，那些人......”林飞不敢继续想。

　　秦国富从食堂打来饭：“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赶紧都吃点！楚专家。”

　　楚云坐在椅子上，望着白板上写得密密麻麻的线索。

　　林半生慢悠悠打开沾满水汽的塑料盖，“楚云，先吃饭。”

　　“我不饿。”

　　“我给许知晴告状了啊。”

　　楚云只好走到桌边，掰开一次性筷子，大口吃着盒饭。

　　“楚专家，这次要不是你，我们都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案中案，这也算是很大的进展了。十几年前的案子，急不来的。”陈海拍拍他的肩膀，“我给局长请示了，给你和林顾问换个套房，住着舒服些。”

　　林半生笑出了声：“陈队，不用这么装。”

　　陈海摸摸自己的头，尴尬笑笑：“林顾问，怎么还记仇呢？”

　　吃完饭，陆景明给楚云打电话说陈还恩要出院回酒店了。

　　楚云交代了两句，挂断电话。

　　陈还恩有些诧异：“我出院也要报备吗？”

　　“当然。不过我听着楚云声音有些低落。”

　　陈还恩问：“陈军的案子还是没进展？”

　　陆景明摇头。

　　夜晚起了凉意，陆景明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暖风吹得屋子太干，陈还恩半夜嘴唇感受到一股暖流，一舔，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她赶紧坐直身子去浴室。

　　陆景明被灯光一照，眯开眼睛，目光扫到枕头上一大片血渍，顿时清醒，“还恩！”

　　浴室里，陈还恩低着头不停用凉水拍打自己的后脖颈。过了三四分钟，血才止住。陆景明赶紧接了两大杯水放到床边加湿，“没有暖气就是会这样。”

　　“鼻血而已。”陈还恩睡不着了，和陆景明一起倚在沙发上听外面的雨声，“我想慕尼黑，想灿灿了。”

　　陆景明最近才完全想清陈还恩一定要呆在慕尼黑的理由。不管往前走了多少步，即便脱胎换骨，一旦回了这里，她都免不了被蚕食。

　　陈还恩鼻梁一酸：“景明，对不起。还是连累了你。”

　　他轻拍着陈还恩的肩膀，“再说我就生气了。”

　　陈还恩靠在他肩上，安心地就要睡着。

　　滴。

　　滴。

　　滴。

　　她突然尖叫一声，坐直身子。

　　陆景明被她吓一大跳，“怎么了？”

　　陈还恩突然很激动地拉着陆景明，“陈军有一晚回来的时候，我听见雨衣上的水滴在地上的声音！”

　　陆景明让她冷静一点：“然后呢？”

　　“那天没下雨。”

　　陆景明不明所以，看时间是深夜4点，犹豫着该不该给楚云打电话。“你联想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陈还恩浑身的汗毛都起来了，她抱紧陆景明，缩在他怀里，“我觉得好害怕，很心慌。”

　　*

　　“具体是哪一天，还记得吗？”

　　陈还恩低眉想了会儿：“应该是我被绑去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那整个星期都没下雨，我不知道陈军为什么会穿雨衣。雨衣还有水。”

　　林半生问：“你爸只会在雨天穿雨衣吗？”

　　“不是，他经常穿那衣服。即使不下雨，也穿。”

　　林半生偏过头问楚云：“你觉得呢？那天是陈智刚？”

　　陈还恩赶紧反驳：“是陈军！我没再见过我爸！”

　　楚云一时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关联，“陈还恩，雨衣有水可能只是因为陈军穿着它干活，弄脏了，洗了。”

　　林半生也说：“陈军家在河边，淌水弄湿了也有可能。还是说，你觉得不是水，是...血？”

　　陈还恩摇摇头：“我嗅觉还算灵敏，如果有血腥气，我不会察觉不出来。”

　　林半生不耐烦，示意楚云回警局，走前还不忘骂陈还恩：“你大早上犯什么神经病。”

　　楚云走了两步，回过头问陈还恩：“有没有听陈军提过他以前的女人？”

　　“你是说陈小杰的妈妈？”

　　“不是。和你一样，被抢来的女人。”

　　陈还恩说没有。她皱着眉，想了会儿：“不过他说，要我争气，给他生儿子，不然也弄死我。对，他说了‘也’。”

　　楚云和林半生一惊，忙问：“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线索？”

　　“没有。我确实没听他提过这些。”

　　陆景明说：“还恩以前骗我，说家里人把她关进地窖。会不会陈家村家家都有地窖？”

　　楚云说地窖在发现陈军尸体之后，搜家的过程中已经查完了，没什么问题。

　　*

　　陈海：“你们要重新走访陈家村？”

　　楚云点点头：“我现在光凭想象，也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需要现场再勘查一遍。那边民风愚昧，得多带点人手。”

　　陈海申请了一个大队的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到陈家村。

　　可惜，直到天黑，也没特别的线索。

　　楚云和林半生、秦国富从村中心的一户人家走出来，秦国富嘱托：“想到了什么，随时通知我们。”

　　一个穿着红色花棉袄的大妈连连点头：“警察同志放心！”

　　走到院中时，恰好一阵疾风吹过，带来一阵恶臭。

　　林半生捂着鼻子，骂了一声：“厕所关好！“

　　女主人走到茅房边的一间小房子，紧了紧门锁，“我家老公公。不爱卫生。抱歉抱歉啊。”

　　楚云脸色一变：“你家还有人？怎么不说！”

　　女主人一愣：“瘫着呢，什么事也干不了啊。”

　　楚云打开房子，一股裹着各种味道的臭味灌进口鼻，几人都不禁下意识捂着鼻子转身。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躺在床上，看到几人，惊恐着大喊：“不是我啊！”

　　秦国富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警服，直觉那人有问题，大喝一声：“不是你我们会找你吗！”

　　“不是，我，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快死了，那我付了钱的嘛。”

　　屋子灯光灰暗，楚云干脆打开手电照着床上的人：“是你最后弄死了她？”

　　“我没想过这么脆。我，我都要死了，哎哟！”

　　秦国富抓起那人的衣领：“然后呢！你把人埋哪儿了？！”

　　“我没埋啊。陈军，对，陈军说他来处理！”

　　秦国富回头看了眼楚云和林半生，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怎么处理的？这样的女人有几个？！”

　　“我不知道，就一个，我就只看见一个。”

　　楚云问：“在哪儿？”

　　“我不知道，陈军蒙着我眼睛，到了才准打开。我真不知道！”那人一慌，直接尿了裤子。

　　大妈大骂着，拿着旁边的棍子就要打。秦国富拦住她：“警察在你都敢虐待老人！”

　　“我！哎哟！”大妈丢下棍子，“这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林半生只在屋子里呆了半分钟就受不了了，赶紧回到院子呼吸新鲜空气。舒服些了，他才给陈海打电话：“连夜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