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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记归时节 ...

  •   3.不记归时节

      曹丕曾经对司马懿说:“人心又不是石头,你肯去捂捂,他总是会热起来的;可最难办的是大家要的想的是不一样的东西,哪怕并肩而立,也看不到同样的风景,所以仲达,我很高兴,站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司马懿凑近了去看曹丕的眼睛,好像想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意,良久才反问:“公子觉得我们的追求很一致么?”“啊,不,不是的。”曹丕摇着头,笑了笑,“我这么说,是因为仲达和我都是疯子啊。”

      秋意渐深。

      帝大的校园尚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如昔,可帝国政局却已经突生巨变。

      尽管帝国多年来是魏党专权,但实际上大小党派数目众多。其中以刘备为首的蜀党向来不待见魏党对皇室的削弱压制,屡屡上书要求弹劾曹操。入秋后,魏党将北方政党散的散、收的收,收拾干净自家后院,接着便集中火力对蜀党进行严酷打压,污诟官员、私藏军械、政治献金……帽子压下来,蜀党接二连三翻了几条大船,势力范围一路退到江陵。

      那时许昌分部多是人文社科专业学生,其言论更是天下士子代表,因此成为了“政党必争之地”;尽管校方严加管制,私底下仍然暗潮汹涌。一些知道曹丕和孙权身份的人,简直是又期待又扼腕地等着他俩的好戏。

      可谁都没有料到,在这场浩浩荡荡的风波里,第一个出事的,却是孔融。

      其实从建安七子当初推孔融出来主持《建安时政报》的举动便可以看出,孔融对于政治非常上心,并且对不少国是都有自己的见解。——这“独立见解”逐渐形成了不小的影响力,甚至士子中有话说,帝国舆论喉舌在士子,士子思想龙头在帝大,而帝大吹什么风向则要看建安七子的立场。

      而在这样敏感时期,新出的《建安时政报》不仅刊载了“仲谋”对魏党的笔伐之言,更有孔融亲撰的社论《党争之祸》,里面痛斥一党独大的代价以及弊端,鞭笞对象直指曹魏,文章既出,一时间掀起狂涛巨浪,纵使魏党再宽容文弱之士再觉得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此次也不得不警惕起来。

      十天后,孔融在文学社被将军曹仁的亲信部队带走,下落不明;

      翌日,孙权失踪,同时不见的,据说还有军事理论专业一名叫做吕蒙的学生。

      ……向来烂漫瑰丽的帝大校园犹如黑云压城,时局动荡,人心不安。

      而这些事情,曹丕都未曾亲历。

      因为就在孔融事发的前三天,曹丕已经被软禁在家中。接到曹操手书那天,他匆匆从学校赶回家去,刚进门就被曹操一脚揣在心窝,半天缓不过来,可他连吭都没吭一声,默默地爬起来跪在一旁。曹操生性多疑,知道曹丕和孔融一贯都走得近,虽然不愿意猜忌自己的儿子,但却也决不允许他再介入其中,被人利用。

      接连七日,曹丕迷迷瞪瞪地窝在房间里,听见走廊上混乱的人声和脚步声,居然有种做梦一样的感觉,好像帝大校园里那些谈笑风生言笑晏晏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梦中的自己又做了一个梦中的梦。

      …………
      …………………………………………………………

      门外似乎是副丞相荀彧的声音,低低呵斥着看守的人:“长点眼色,还不开门!”

      随着“吱呀”一声推门,曹丕立即坐正了身子,露出一脸失魂落魄的神情。

      荀彧走到他跟前,拍了拍曹丕的肩膀,说:“公子受苦了。”

      曹丕喉头动了动,垂着眼摇摇头,好像一点也不委屈,又好像有无限的委屈。

      “孔融身为士子,不思朝廷多年栽培,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谤讪官员、不遵超仪,前日已经伏法了。”荀彧顿了顿,又说,“公子,多事之秋,万望珍重。”

      “好。”曹丕出乎意料地顺从。

      “公子,孙权已经回了江东,丞相没有截住他。”荀彧低下头,打量了一下曹丕的眼神,半天才接着说,“之前的事情,公子,就当没发生吧。”

      “好。”曹丕继续点头。

      荀彧似乎没想到曹丕这样平静温顺,以至于打了满肚子的规劝草稿都被噎住了,所以有些纳闷地蹙着眉打量曹丕。曹丕也由着他看,好像自己只不过是这房间里的一件摆设。

      过了很久,终究也没看出来什么。说到底只是个不太小心的孩子吧,就算不聪明,听话也可以成为一个优点。——荀彧这么想想,便作了揖,退了出去。

      曹丕听见门又“吱呀”一声被带上了,他忽然觉得有点累,和衣往榻上一歪居然就睡了过去。
      睡得云缠雾绕的时候,好像看见孙权背对着自己站在河边,风从水面一路吹过来,卷起孙权绣着云纹的白色长袍,繁复的衣袂流动而舒展。

      曹丕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

      “这里风景其实很好。”孙权的声音低醇雍容,带着悠远迂回的意味,“可是一个人看,久了也有点无趣。”

      风景的确是很好。河水清澈,泠泠的,枯草、段枝、跌落的树叶、飞鸟的失羽……一样一样地在粼粼的水面上飘荡开去。

      “没关系。”曹丕被潋滟的波光晃了一下眼,脱口而出,“有我陪着呢。”那语气很有些掏心掏肺的意思。

      话音落下,便安静得只剩流水潺潺。

      就在曹丕以为孙权没有回应的意思时,对方却忽然开口:“我大哥走后,周瑜一个人很辛苦。”

      这话题转得有点不着边际,曹丕觉得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也实在是不太明白孙权话里的意思,只好讷讷地应道:“那,你是该帮着他分担点。”

      孙权侧过脸,神色不定地看着曹丕,好像叹了口气:“我想说的是,要找人陪,也得找个能陪得长久些的。”

      “长久,长久,长久……”天色渐暗,河面上的风再次吹到身上的时候,曹丕忽然觉得寒冷。

      ……那原来是一个梦。

      却又不是一个梦。

      华灯初上的时候,曹丕被一阵奇异的敲打钻凿声惊醒,接着有什么粉末簌簌地掉在了身上。他睁开眼睛,发现床榻靠着的那面墙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窟窿,正想着丞相府的墙板什么时候变成了豆腐渣,墙那边却传来一个咕咕囔囔的声音:“哎呀,这边也是房间,又打错了。”

      曹丕一愣,问:“是谁?”

      那边的人似乎也被惊吓到,半天才说:“怎么还有人也被关在这里?”

      “是啊,真巧。”曹丕隔着墙板很随和地打着招呼。

      “哦哦,你好你好。”那人应该也是家教不错,听了连忙回礼。

      “请问阁下如何称呼?”曹丕从那窟窿望过去,不甚清晰的视线里仅能看见一个人的侧面——因为对方披头散发的缘故,所以实际上他也就看到了一团黑漆漆的头发。

      “我在家排行第二,你叫我仲达吧。”对方答得干脆。

      听话里的意思,“仲达”不过是临时诹的名字,但那人坦荡地表明在胡诌,曹丕倒是没法在意了,只是笑嘻嘻地说:“在下也是排行第二啊,那么,仲达先生就喊我‘子桓’好了。”

      “好。”仲达顿了顿,“不过,子桓呆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不听话什么的吧。”曹丕说,“仲达先生呢?”

      “我原本是个写字的,某一天午睡醒来就被架到这里了,说是曹丞相要给我事情做,我又不怎么愿意,他们就没让我出去。”

      “写字的……难道丞相让仲达先生出伐蜀的小字报?”曹丕惊讶地问,“这是挺关键的,但也没道理这样‘关照’您啊。”

      “不是。”仲达想了想,说,“好像是让我给他儿子做家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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