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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甜味噬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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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合约!雪藏!
昨夜那个被二人刻意回避的名字再次出现。虞笙刚才因为澜仲电话而雀跃的心情,瞬间被兜头而下的冷水浇灭。
他透过门缝,视线久久停留在陆晨阳挂掉电话后的背影上。微微低垂的脑袋,因压抑的深呼吸而缓慢起伏的肩胛,他的手撑在灶台边缘,青筋绷起,几乎要嵌进台面。
虞笙没有出声打扰,偷偷退回客厅。天恒娱乐的老总就姓陈,他印象里这人已经六十多岁,孙子都满地跑了,而且从没听说过这个陈老总喜欢男人啊!一把老骨头了,还有精力去……“骚扰”年轻力壮的男艺人?
他和天恒没什么接触,只能发信息去求助澜仲。
“最强工具人”果然不失所望,不到十五分钟,澜仲就把详细资料发了过来。
原来,天恒早在今年年初就发生了大变动,虞笙所了解的那个陈老总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原本接任的大儿子陈天启年初一场意外车祸成了植物人。小孙子才三岁,无奈,陈老总只能把一直养在外面的私生子接回来。
而这个私生子也是争气,仅用半年时间就把天恒掌握在手里。而陆晨阳经纪人口中提及的那个陈总,八成就是这个新上位的陈翼。
澜仲发过来的资料很详细,明显是早就做过背景调查。
虞笙正要继续往下翻,手机弹出澜仲的消息:‘阿笙,别的好说,离这个陈翼远点,这人不正常,邪性的很。我和他没接触过,但我大哥认识,说陈翼在国外的时候看上一个拳击手,人家没看上就拒绝他了,接过他直接在人家赛前饮料里加违禁药,让人家彻底禁赛。反正你离他远点。’
虞笙越看心越沉,现在可以断定这个陈翼就是对陆晨阳图谋不轨。
一直到陆晨阳把他心心念念的“鸡子辣”端上桌他都是一副皱眉沉思的状态。
“怎么不吃?刚才不还嚷嚷着饿了么?”陆晨阳给他碗里加了一块鸡肉,嘴角挂着淡笑,眼神努力维持着温和平静,若非虞笙偷听到那个电话,都要被他完美的演技骗过去。
一阵钝痛砸进虞笙胸腔,陆晨阳越是在他面前装得若无其事,他就越心疼。
吃进嘴里的鸡肉变得干硬、苦涩,他用力把鸡肉咽下,扯出一个笑脸,装作无意间提起,“陆警官……你有没有考虑过合约到期后换个公司啊,比如……星华?”
“你别误会啊。”虞笙强在陆晨阳开口前补充,“是澜仲!澜仲很看好你的前景,说如果你愿意跳槽,违约金星华来出。星华传媒在业内的资源和平台比天恒强了的不止一星半点……要不……你考虑一下?”
虞笙拿澜仲当幌子一点不心虚。兄弟嘛,关键时刻就是这样用的,更何况澜仲确实说过让他把陆晨阳挖过来的话,也不算冤枉他。
“……算了吧。”陆晨阳眼里闪过一瞬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我当初……走投无路最缺钱的时候是天恒帮了我。合约还有好几年……违约金……不是小数目。”
虞笙想说人家陈翼都要把你按在床上潜你了,你还在这估计什么狗屁旧情!不过这话他不能说,因为虞笙知道,陆晨阳真正顾虑的,是不想让他虞笙为难。
陆晨阳清楚自己在娱乐圈的咖位,人气虽高,但戏路太单一,转型是个很大的难题。天恒,尤其是陈翼那边,绝不会轻易放他走,一定会想方设法在合同里做文章抬高违约金。
而星华这样的大公司完全没必要为了他付出超额违约金,如果真这样做了,那虞笙一定会欠下大把的人情,兴许还会拿自己的钱为他补窟窿。
这是他自己的事,他能处理好,陈翼……并非无法应对,这个人阴险但自大,而自大的人往往伴随着愚蠢。
陆晨阳的拒绝虞笙只当没听见,他懂他的顾虑,他能做的就是给他铺好退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在他心里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一句“药引子”就可以定位的存在,他不想他难过,他想他一路顺遂。
一顿弄饭吃的两人各怀心思,饭后陆晨阳监督他吃下药就匆匆离开去赶一个电影的试镜。
自打出院,陆晨阳能亲自照顾虞笙的时间大幅度缩水,不过只要人在北京,哪怕通告排到深夜,他都必定赶回来。
无他,家里有个“不能自理”的少爷,要他做腿部冰敷和换弹力绷带。
几场秋雨,天气彻底转凉,陆晨阳每天到处飞赶通告,虞笙同样整天缩在书房敲键盘。有时被陆晨阳无意间扫到电脑屏幕还会被大少爷以隐私为由赶出去。
陆晨阳也不在意,只在门外笑着告诉他上个月的电影试镜过了,三天后飞上海见导演和投资人然后签约。
然而,签约当天虞笙接到陆晨阳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发闷得厉害,好像呼吸都让他十分疲惫,“今晚不回去,冰敷和换绷带的步骤细节我发你微信了,自己弄,仔细点,不明白给我发消息。”
虞笙听出他的情绪不对,百般追问下才知道签约的前一个小时角色被抢了,抢他男一号的还是同公司的师弟。这不用说,一定是那个该死的陈翼在给陆晨阳施压。
不仅如此,被抢了角色的陆晨阳还要赶临时加进来的行程到深夜。
虞笙压下火气,细声安慰了陆晨阳几句,结束通话后在通讯录里找到最近通话最多的号码,打了过去。
陆晨阳这边的酒局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甲方是位女老总,作风爽快,只谈合作不劝酒。预计三五个小时的应酬愣是滴酒未沾一个小时结束。
看看时间才晚上十点,陆晨阳果断改签,当晚回北京。他幻想回到家就能看到虞笙乖乖睡在被窝里熟睡,第二天一早发现自己回来了的惊喜模样。
不料,他风尘仆仆,满怀期待地打开家门,迎接他的却是一室清冷,空无一人。
等虞笙揉着腿,带着一身未散的酒气推开家门时,第一眼就见陆晨阳一张脸黑得像锅底,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虞笙的腿本就酸疼,见到这一幕险些腿软直接摔个狗吃屎,幸好陆晨阳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起来。
“……你、你回来的……好早啊。工作忙完了?”虞笙理亏又尴尬,心虚得厉害,只能赔着笑脸,干巴巴的没话找话。
“……虞!笙!”陆晨阳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两个字。
犯错被抓包的虞笙乖乖缩在沙发上没动,像极了偷溜出去闯祸被抓现行的猫,蔫头耷脑脑地缩在沙发角落,想辩驳又不太敢吱声。
连日来的疲惫、角色被抢的憋屈、公司的施压,以及对虞笙不顾身体偷跑出去的担忧,透支了陆晨阳控制怒火的能力。
他站在虞笙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从‘还病着就偷跑出去喝酒,’说到‘虞笙矫情难伺候。’数落了有十分钟,一口气把虞笙罪状都列举出来。
前面还好,都能勉强听着,但被说矫情难伺候虞笙直接炸毛!
可一抬头瞥见陆晨阳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掩盖不住的疲惫,升起的火怎么都发不出来。只红着眼眶愤愤地瞪了一眼,然后咬着牙,一步一瘸往卧室挪。今晚喝了酒,还走了不少路,伤腿有些疼,但虞二公子难得硬气一回,自己走!
他咬着牙不让委屈的眼泪掉下来。他恨死了自己泪失禁的体质。废物一样。
看着那倔强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口,陆晨阳愣愣地在客厅站了十多分钟。
刚刚的话好像真的有些重。少爷嘛,哪个不矜贵?哪个不挑剔?都是难伺候的,只不过他运气“好”,摊上这位比大小姐更难伺候的小祖宗罢了。
他默默转身去了厨房,从冰箱最下层掏出提前冻好的冰块,又去洗手间拿了干净毛巾裹上,返回卧室。
虞笙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一声不吭。陆晨阳虽然想通了,但闷气也没全消。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一个躺着生少爷脾气,一个手上动作不停地进行冰敷按摩,心里各自憋着一股劲儿。
直到冰敷结束,两人躺下,一句“晚安”也没有。
虞笙难得在酒精作用下失眠了。
那句“矫情难伺候”像根刺,扎在他心口最软也最不安的角落。不舒服,疼。
陆晨阳……好像也没说错?确实是他的问题……好像……又要被讨厌了……
“……我偷跑出去喝酒是我不对,冲你发脾气也是我不对。”虞笙的声音再沉闷无光的卧室中蔓延,他双眼无焦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但是……你说我矫情难伺候,我就……我就会觉得……不开心。”
等了半天,虞笙都没有得到陆晨阳任何回应,沉默像潮水,将虞笙淹没,最后一点安全也没有了!委屈逐渐演变成惶恐,再到愤怒!
倏的,虞笙一个翻身,双肘撑在陆晨阳头侧,把人困在自己控制范围内。他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对方。
眼眶还红着但声音骤然拔高一个度,连带着情绪开始激动,压抑了一晚上的害怕和不安终于爆发,吼出来,“别人怎么说我都行,你不可以……陆晨阳,你就是不可以!他们都恨我讨厌我!觉得我不听话,觉得我麻烦多余,可是你不可以讨厌我!就是不可以!”
其实刚刚陆晨阳并非不想回应,只是虞笙突然的道歉足够让他吃惊。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更让他心慌的话。
看着近在咫尺,盛满痛苦的眼眸,陆晨阳心头巨颤,赶紧伸手把人搂在怀里。他跟一个病人置什么气,虞笙好不容易恢复,要是因为他再重新住回CIR,他能自责一辈子。
再说,虞笙不一直都是这样么?骄纵任性也好,挑剔难搞也罢。从前是,现在是,他早就习惯了。甚至还觉得有几分可爱。一定是今天太累,昏了头!
“你要是也讨厌我……我……我就,我就把你……”
“好了好了,阿笙,我的错,我的错!”陆晨阳轻拍着虞笙后背安抚,柔声安抚,“我没有讨厌你,一点都没有!是我累糊涂了,是我说话没过脑子,我道歉。原谅……”
话还未说完,虞笙猛地抬头,泛着泪花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狠劲和宣泄般的委屈,他张嘴狠狠地咬在陆晨阳的下唇上!
不是吻,是咬。是带着惩罚和占有的咬。
尖锐的犬牙瞬间刺破柔软的唇瓣,一股电流般的疼痛瞬间窜过陆晨阳的脊椎,让他全身肌肉紧绷。
陆晨阳闷哼一声,剧痛本能地让他想要后仰躲避,想推开身上这个失控的小疯子。
然而,手臂肌肉偾张到极限,最终却只是更深地将虞笙禁锢在怀里。他硬生生压下防御的本能,强迫自己一动不动,承受这个带着血腥疯狂的噬咬。
腥甜的血腥味迅速在两人紧贴的唇齿间弥漫开来。最初的锐痛渐渐被一种湿滑,柔软,带着试探性的舔舐所取代。
虞笙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像温柔的安抚。一遍遍细致地描摹着那处由于他自己造成的伤痕。
那湿滑温热的触感,陆晨阳觉得很陌生,但奇异又轻而易举斩断了他神经中枢所有的警报和抵抗链接。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和痒意从这个小伤口扩散,他紧绷的身体也随之一点一点松懈下来。
陆晨阳清晰地感受自己的变化。他闭着眼,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痛楚和抚慰的奇异漩涡中,他惊奇自己可以如此平静的接纳,甚至……隐秘的享受这种带着血腥的亲密,不是抗拒,不是忍耐,是放纵,是……
“……陆晨阳。为什么……不推开我。”
陆晨阳缓缓睁眼,眸底深处藏着他自己都不曾见过的情绪。他舌尖轻轻舔过下唇微微肿起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混合了血丝独属于虞笙的气息,“因为我不想你难过。”还有,我就是不想。
虞笙像是耗尽所有力气,软软的趴回陆晨阳的胸口,脸颊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贪婪地享受他失序的心跳,“可是你今天……都没问我出去干嘛了。”他声音闷闷的,残留着委屈,“直接就认定我是偷跑出去吃喝玩乐了。”
“对不起。”陆晨阳抬起手,指节分明的手指温柔地游弋在虞笙微凉的发丝间,缓缓梳理着那些柔顺的弧度,指尖缠绕起几缕发丝,声音歉意和怜惜,“那……你现在还愿意告诉我吗?今晚,到底去做什么了?”
虞笙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寻求安慰的猫,用力点了点头。
“我去找颜江河了。”
“颜江河?颜编?!”陆晨阳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
圈内无人不知颜江河这个名字,被誉为业内的第一编剧、金字招牌,一生只打磨十部电影剧本,部部封神。能出演他的作品,对任何演员而言都是演艺生涯质的飞跃。
只可惜,这个第一编剧早在陆晨阳出道前就隐退了。
“嗯。”虞笙对陆晨阳的反应毫不意外,“很久之前我就联系他了,请他出山写个剧本,今晚就是约他出去面谈。那老家伙是个酒蒙子,谈事必须上酒桌,所以我也跟着喝了点。”
“你……”陆晨阳喉咙发紧,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
“嗯,”虞笙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声音疲惫,却异常清晰,“我找他,就是为了给你写剧本,为你量身定做。陆晨阳,你的戏路太窄了,需要转型。但你现在的‘内娱警长’人设太深入人心,转型不能太突兀,否则粉丝和市场都难以接受。所以我和颜编初步敲定,主角设定成一个游走于黑白边缘的卧底警察,亦正亦邪,内心挣扎丰富,人设立体又出彩,既能突破你现在的框架,又能让观众和粉丝有个自然的过渡。”
他说着,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我就在忙这个事,本来打算等剧本出来了给你个惊喜的。可惜了。”
“……为什么……帮我?”陆晨阳的声音彻底哑了,像被一颗巨大的酸涩又甜蜜的棉花糖堵住了喉咙。
“因为,我也不想你难过。”虞笙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映着陆晨阳怔忡的脸。他凑近,轻轻啄了一下对方刚刚被自己蹂躏过犹带血痕的唇瓣 ,“别人抢了你的男主角,我就送你一个更好的,谁也抢不走,只属于你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