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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你包养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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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笙对入睡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或者说,是深度昏睡后的记忆空白。
当清晨阳光穿透窗帘时,熬了一整夜的陆晨阳,便配合白桦为虞笙注射了药物,又将耀光医院的主治医生请到了CIR。昨夜那场激烈的挣扎,他担心虞笙的腿二次受伤。
药物作用加上身心透支,虞笙整个上午被抬着进行各项检查时,依旧沉睡不醒,像个精致易碎的人偶。直到中午所有检查完毕,陆晨阳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到CIR楼上的VIP病房安顿好。
轻轻把人放在床上,陆晨阳自己也疲惫地脱下被汗水浸透的外套躺下。一夜未眠,眼底布满蛛网般的血丝,但他不敢合眼,生怕怀中的人有一丝不适。他细致地掖好被角,俯身凝望着沉睡中的虞笙。
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嚣张的气焰,也没了奸诈狡猾的小心眼和矜贵少爷的挑剔毛病。乖乖的、静静的,连呼吸都那么轻。只剩下一种毫无防备的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乖顺得让人心头发软。
陆晨阳的目光描摹着他的睡颜,思绪万千。最初对虞笙的照顾,是清晰划分的责任和义务,公事公办,界限分明。后来,或许掺杂了些许同情?
他曾经这样以为。直到“痛觉共生体”的概念浮现,他开始恍惚,为什么会心疼一个男人?而昨夜的一切击碎了他自欺欺人的防线。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了,甚至荒谬地怀疑过这是“生理性恐同”的极端反弹。
太累了。他疲惫地放弃分析,把人小心地塞进怀里,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睡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陆晨阳内心的波澜,虞笙自然无从知晓。他正沉陷在一个幼稚又离奇的梦里。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瘸腿的小野猫,他被关在一家工厂里,这里有很多被抓来的猫,他不要死,他要逃跑。
但他太小太没用被缠在围墙的电网上。电流噼啪作响,贯穿全身,一阵阵麻痹的剧痛,他连哀叫的力气都丧失了。
可是突然脖颈一紧,他的后颈肉好像被什么动物叼起来,紧接着身体的电流消失,疼痛的余颤下是一个湿乎乎又温暖结实的怀抱。他费力地抬头想看清是谁救了自己,却被一条宽大温热的舌头“唰”地洗刷了整个脑门!
是只大狗!狗怎么总是喜欢舔来舔去!
“你为什么救我。”小猫提防地问。
“因为我是警犬!”大狗威风凛凛地甩了甩黑亮的鬃毛,一脸正气凛然,“惩恶扬善,保护市民……呃,市猫安全,是我的职责!”
“救我就救我,舔我脑门干什么。”小猫说得嫌弃,但一点要离开这个怀抱的意思都没有。
“……我尝尝咸淡。”大狗舔了舔嘴巴,眼神有点飘忽。
“啊?!你要吃我!!”小猫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想逃。然而眼前威风的大狗已经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的尖牙,眼看就要咬下。
“唔……”虞笙在“尖牙”落下前猛地惊醒。后背紧贴着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和梦里那个大狗一样可靠。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干燥清爽,并没有湿漉漉的口水。但那种被舔舐的痒痒的感觉,却仿佛还残留着。
“……醒了?”陆晨阳本就睡得不沉,怀里的人一动,他便瞬间清醒。看到虞笙一直搓着额头,皮肤都红了,心下一紧,伸手探去:“发烧了?”
虞笙却像受惊般躲开他的触碰,眼神虚虚地飘过来,脸颊、耳根乃至脖颈,都迅速染上了一层薄红。
“怎么了?哪不舒服?”陆晨阳被凌晨虞笙的样子吓怕了,立刻坐起身,扳过虞笙的肩膀,焦急地追问,“说话啊,阿笙?哪里难受?”
“没……没事。”虞笙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情,别开脸,声音细若蚊蚋,“就是……做了个怪梦,被一只大狗舔了……感觉还挺真实。”
陆晨阳无心深究什么大狗,直接叫来了白桦,仔仔细细重新检查一遍,确认真的没事,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两人吃了些CIR的食堂午餐,见虞笙精神恢复得不错,脸色也红润了些,陆晨阳才斟酌着开口,语气小心翼翼:“阿笙……能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虞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陆晨阳看在眼里,心头涌起一阵自责和心疼。
“……是我爸。”虞笙咬着下唇,视线盯着地板上的纹路,声音干涩,“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很快会回国……挂了电话后不久,又发了信息……”他停顿了一下,深吸口气,“他说……希望我考虑一下,跟他出国,接手他在国外的产业。”
“所以……你怕?”陆晨阳的声音放得更柔。
“……嗯。”虞笙用力地点点头,承认得毫不迟疑。但下一秒,他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念头攫住,猛地抬头抓住陆晨阳的手臂,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无助和恐惧填满,声音都带着颤:“他说是让我考虑……但他根本不会给我拒绝的机会的!他……他……”
“别怕!别怕!”陆晨阳立刻将他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掌心一下下抚过他绷紧的脊背,声音沉稳而有力,“阿笙,你已经长大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强迫你做任何事!而且,我会陪着你!所以,不要怕,相信我,好吗?”
陆晨阳的声音和怀抱,总是能及时起到安抚作用。虞笙闷闷地点头,没有出声。
按照白桦的医嘱,虞笙需要在CIR至少留院观察一周,除了陆晨阳和澜仲,隔绝一切外界接触,连下楼透风都被严格禁止。
虞笙理解白桦的专业考量,但整日困在病房里,实在憋闷得慌。尤其陆晨阳这位“贴身护工”兼“狱警”寸步不离,让他忍不住问:“你难道没通告了吗?”对方总是轻描淡写:“休假。”
吃药、睡觉、检查、睡觉、康复训练、睡觉……循环往复,实在无聊就拉着陆晨阳一起看他演的电视剧、电影,连综艺都看了个遍,时不时还吐槽一句‘这个综艺看起来有点穷’。
终于,被关在“笼子”里“驯养”得快要发疯的虞二公子忍无可忍,强烈要求“放风”。他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每日乖乖配合,奈何一丝不苟的白博士和同样铁面无私的陆“狱警”就是不批准他的“出狱申请”。
就连他最擅长的顶着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小珍珠,也只换来陆“预警”无情的一句“憋回去,这招没用。”
好在《碎光》的预告片适时放出,成了他难得的消遣。吴落雨原计划十二月上映,五个月的剪辑后期对于商业片来说恰到好处。无奈撞上一位名导的刑侦大片同期上映,只能提前至十月底。
晚上,虞笙兴致勃勃地拉着陆晨阳窝在沙发里,用投影仪观看预告片。这是两人首次搭档,虽然虞笙当初对吴落雨安排他演个“扮丑”配角颇有微词,但现在想想,真该给吴导包个大红包。
一分四十五秒的预告,以女主角齐佳的视角展开,空洞的钢琴声与下课铃声交织。随后是男主角齐洛的噩梦与凶手模糊的侧影闪现。独白、配乐、冷峻的色调,将悬疑氛围拉满。
虞笙饰演的高丘戏份不多,预告中只有几个短暂镜头。但他看得津津有味。当然,看的不是自己,而是陆晨阳:穿着校服的青涩、身披警服的凛然、雨夜飙车的果决……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好看?虞笙咂巴着嘴,对自己的眼光感到无比满意。
预告刚结束,陆晨阳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是经纪人成哥。他并未避讳虞笙,直接接起:“喂,成哥。”
因为陆晨阳没有故意调低音量,加之房间安静,通话内容清晰可闻。
“晨阳啊,《碎光》官博的视频看了没?有什么想法?”
“看了。预告片剪得不错。”
“哎哟,你是不是断网了?我说的不是预告片,是下午放出来的《碎光》拍摄花絮!”
“花絮?还没看。”陆晨阳如实回答。
电话那头语速飞快,带着经纪人特有的急性子,“你先听我说,一会自己去看。官博放了不少花絮预热,里面好多你和虞笙的互动和对手戏镜头!嗯……网友反响特别热烈,我看吴导那边也有炒你们俩热度的意思。再加上之前那个什么车祸那事儿也上过热搜,热度还在。我是这么想的,机会送到嘴边了,咱不用白不用,配合着炒一下呗?”
经纪人似乎预料到陆晨阳的反应,抢先堵住话头,“晨阳,你先别急着拒绝!这种事,没准人家虞笙比咱们还乐意呢!虽然你现在粉丝基础很好,资源也不缺。但离超一线大咖还有一段距离。虞笙是什么人?手握星华传媒、东曜银行两大资本!说句实在话,人家看上你了,跟他……你不吃亏。哄他开心点,随便营个业,双赢的局面,稳赚不赔的买卖!这样也更好回绝陈总那边不是,你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陆晨阳的脸色在经纪人轻描淡写提及“那个什么车祸那事儿”时便沉了下来。那是一场被定性为蓄意谋杀的刑事案件!在他口中竟成了博取关注的热点娱乐?更刺耳的是经纪人对虞笙的态度,仿佛虞笙是块待价而沽的肥肉,而他陆晨阳是条饿疯了的狗,让他抱着去啃。
不仅吃相难看,更是毫无尊重。陆晨阳当然知道这是娱乐圈的惯常逻辑,但他永远无法认同,更无法习惯。“抱歉,成哥,我不同意。”他冷硬地吐出这句话,直接挂断电话。
虞笙全程安静听着,此刻感受到陆晨阳投来的目光。那眼神微微低垂飘忽,早没了挂电话时的冷硬,反而透出几分怯生生的心虚和歉意。
虞笙被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这么看着我干嘛?想道歉?”他故意拖长调子,佯装思考,“好吧,本少爷宽宏大量,接受你的道歉。”
陆晨阳叹了口气,蔫蔫地说:“对不起啊。成哥说话有点……,你也知道,这圈子……有时候就这样。”
虞笙抬手拍了一下他耷拉的脑袋,凑近了些,带着促狭的笑意逗他:“其实我觉得你经纪人说得挺有道理。我这么粗的一条金大腿,你真不想抱一抱?把我哄开心了,我不仅能爆金币,还能爆资源哦。”
没想到陆晨阳倏地抬起头,目光直直撞进虞笙眼中。那眼神里的认真和坦荡,让虞笙心头一跳。只听他字字清晰,言之凿凿:“我哄你开心,只是为了让你开心。我不想抱你大腿,”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如果可以,我更想……让你抱我的。”
这人……这人怎么把情话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这副样子有多……诱人犯罪?
虞笙被这直球打得愣住,瞬间跌进自己粉红色的幻想泡泡里,直到陆晨阳叫了他一声才猛地回神。“啊?你……你刚刚说什么?”他感觉自己耳朵有点发烫。
陆晨阳的耳朵尖也悄悄染上了红晕,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窘迫的嘟囔:“……我是说,成哥那意思……是想让我……嗯,攀上你,然后……然后让你……包、包·养我……”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差点把自己憋死。
“噗——哈哈哈哈哈哈……”虞笙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陆晨阳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眉眼弯弯的样子,也跟着傻笑起来。
这么多天的压抑治疗,虞笙虽然一直很配合,也时常笑一笑,但他最清楚,那是虞笙怕他和白桦、澜仲担心,强撑着表演出来的。一到了夜里,还是会难受的梦魇,呓语不断。
这些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虞笙笑得如此开怀畅快。至于自己刚刚丢的那点脸面……为博君一笑,丢就丢吧,值了。
笑够了的虞笙,软软地靠在陆晨阳肩膀上,揉着自己笑到发紧的腹肌,还不忘继续打趣:“那……不如陆警官包养我吧。怎么样?”
“哼。”陆晨阳故意嫌弃地哼了一声,眼底却带着笑意,“我可包不起你。太费钱了。”
吃东西挑剔,穿衣服挑剔,睡觉也挑剔。说起这个陆晨阳就来气,也不是生气,是理解无能。他主卧好好的大床,虞笙硬是给扔了,让人送来一个新的,后来他一查,光床垫就值十七万美金,看到这个数字他差点没晕过去。
“费钱你还不赶紧出去工作,天天在这看着我,我还以为你转行做狱警了,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开工资啊?”虞笙这话有一部分玩笑一部分认真,他是真的不想陆晨阳这样二十四小时照顾自己,虽然他很想享受,但更怕陆晨阳累,也怕他烦。最重要的是怕耽误对方工作,他知道陆晨阳对待工作有多认真。头天晚上杀青,第二天凌晨直接进组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不开工资也没关系。”陆晨阳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应,“我还有点积蓄。就算一年不工作,我们省吃俭用,也够了。”
“哦?怎么个‘省吃俭用’法?”虞笙挑眉。
“嗯……”陆晨阳故意拉长声音,眼里闪着促狭的光,“最起码……不能在家开秀场了。”
两人嘻嘻闹闹到深夜,最终窝在被子里看完了《碎光》的花絮合集。
经纪人成哥没说错,里面果然剪进去不少两人互动的镜头:一起对剧本、分享午餐、闲聊喝咖啡……最抓人眼球的,是高丘死亡那场戏:陆晨阳抱着满身“鲜血”的虞笙,一步一步从幽暗的巷子里走出,镜头拉远,配上悲伤的情感向BGM,将“虐恋情深”“生死相隔”的氛围渲染到了极致。
再看评论区,有讨论电影悬念和导演的,有沉迷于演员颜值的,尤以陆晨阳为甚,剩下的评论区和弹幕,则彻底沦陷在CP粉的狂欢中,尖叫与“磕到了”的呐喊此起彼伏,场面一度失控,满屏的“黄色废料”让虞笙都看得老脸微热,更别提脸皮薄的陆晨阳。
当然,也少不了唯粉和黑子的零星叫骂麦麸炒热度之类的。
虞笙看得津津有味,缩在被窝里咯咯直笑,意犹未尽地还想点进“晨虞落雁”CP超话看看更热闹的盛况。谁知手机刚举起来,就被陆晨阳大手一按,无情没收。
“陆警官”铁面无私,“虞囚犯”软磨硬泡,但无济于事,只能愤愤地翻身滚到床边,用后脑勺表示抗议。
一整个晚上,陆晨阳都没提电话里那个陈总,虞笙也没有主动开口问,两个人都当作没听见经纪人那句隐晦颇深的话。
*
第二天醒来,他依旧如往常般,安稳地蜷在陆晨阳温热的怀里。也不知是半夜自己循着暖意拱过去的,还是被某人霸道地捞回来的。他没工夫细究,因为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他终于获得了白桦的“特赦令”,可以回家了!
“家”这个概念,对曾经的虞笙而言模糊而冰冷。老宅里有令他恐惧的父亲和疏离的姐姐。后来姐姐搬走,再后来他被扔到让他求死不能的小岛上,最后他被澜一大哥救出来。此后便只有酒店和借宿两个睡觉的地方。
唯有陆晨阳这套三室一厅的公寓,是他离开久了会想要回去的地方。房门瞬间,他像归巢的小兽,一头扎进沙发里,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熟悉的气息,感受着那份无与伦比的舒适、安全、放松与平静。
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吧。真好。
陆晨阳一进门就钻进了厨房。虞二公子点餐要吃辣子鸡,却被陆警官以“刚出院”和“腿伤未愈”为由无情驳回。看他馋得眼巴巴的模样实在可怜,陆警官才勉强妥协,答应做一盘改良版,在鸡肉堆里艰难寻找辣椒的“鸡子辣”。
终于得空的虞笙,迫不及待地抓起手机,准备好好欣赏一下CP超话的盛况。指尖刚要点开微博图标,一个电话猝不及防地打了进来!
虞笙心脏本能地一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巨大的恐惧阴影再次笼罩下来,生怕又是那个万恶源头,还好是澜仲。
他松了口气,痛快地接通:“喂,啥事?”
电话那头传来澜仲爽朗的声音:“阿笙,老白告诉我你今天出院,可惜了,我不在北京,等我回去给你庆祝。”
“得了,澜总,咱俩就别整这套虚头巴脑的了。有事说事。”虞笙趴在沙发上笑着调侃。
澜仲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行,说正事。我妈刚给我打电话,说虞正成在美国被人给点了,不过跟东曜无关,调查好像只针对他个人。”澜仲幸灾乐祸的明显,咂巴着嘴,“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绊住了,虽说这种调查落在虞正成身上顶多算个蚊子包,不痛不痒,但怎么着也能拖住他一两个才回得来。”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巨大的喜悦瞬间冲上虞笙心头,他几乎立刻就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陆晨阳。然而,刚到门口,脚步却猛地顿住。
厨房里,陆晨阳正背对着门口打电话。颀长挺拔的身影在正午明亮的阳光下,却莫名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单薄和沉重。
他的双肩微微垮塌,头低垂着,一手无力地撑在冰凉的金属灶台边缘。明明窗外阳光正好,金辉洒落,可陆晨阳整个人却像被一层无形的、厚重的阴云笼罩着,隔绝了所有的暖意与光亮。
虞笙的心瞬间揪紧,只听陆晨阳疲惫而压抑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成哥!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同意!如果陈总那边还是不松口……我亲自去和他谈。”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陆晨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艰涩,“是……合同是还有三年……雪藏?……陈总……他真这么说的?”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撑在灶台上的手背青筋隐隐绷起,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疲惫不堪。
“……成哥……你知道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家人还在医院……医疗费不是小数目……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陈总那边……我真的……”他哽了一下,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妥协,“……嗯,好。过几天……面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