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呼吸》猫下芥

3、 他喜欢雪

　　1.9 晴

　　今天沈秽主动找我玩他的小托马斯。
　　他真的好乖。

　　他和他的托马斯玩具会出现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在没与他和解前我一直很排斥他和他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伙伴。
　　当时我一度嫌弃他们给这个平静的家带来的吵闹。
　　就算是一点点声音都不行。
　　我那时始终认为这是属于我的地盘，凡是我不喜欢的事物都将被我清扫。
　　现在我有些埋怨曾经那个当小霸主的自己了。

　　我主动把他带到楼梯口。
　　告诉他如果想随时都可以来这里玩，甚至直接上楼找我都行。
　　因为这里也是你的家了。

　　今天父母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了很多补品和一些药物。
　　那些药我经常在弟弟的房间看到。

　　他们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在跟我玩的沈秽。
　　今天在用过餐后父母并没有直接的走掉了。
　　他们带走了沈秽。
　　我有些焦急，以为他们不想养这个弟弟了，要把他送人。
　　我哭着扯住沈秽的衣角，不想放他离开。

　　可是妈妈耐着性子跟我解释半天，他们是要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
　　我知道他的病拖不起，就割爱的放他走了。

　　这是沈秽不在的第一个晚上。
　　我有点想他了。
　　我又看完了一本新的漫画书，当我想起身去找他时，才反应过来他今天晚上不在。
　　这个家又恢复了死寂。
　　只有我一个人的空房子似乎也不能完整的称呼为家。

　　我想睡觉却依然感觉到清醒。

　　我时常想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他还想听我讲故事吗?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

　　于是没有沈秽的这晚我不出所料的失眠了。

　　1.10 晴

　　今天天气很好，有沈秽在每一天似乎都是晴天。
　　我喜欢晴天，也最喜欢春天，我每天都在期待春天的来临。

　　我今天起的格外早。
　　马不停蹄的冲下楼，想寻找那个弱小的身影。
　　莲姨正在厨房准备我上学的早餐。
　　听到动静她出来喊我。

　　“小年，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见我傻站在沈秽房间门前不做声，表情还有些失落。
　　她只是同我说沈秽需要下午回来。

　　我失望的转身上楼，回到房间坐在床上一声不吭。
　　不久后，我重新打起精神来。
　　带着放学后就能见到弟弟的信念，迅速穿好校服。
　　我在房间自带的卫生间洗漱完就提着书包下楼去了。

　　今天的早餐有些特别。
　　煎鸡蛋被完整的平铺在餐盘上，只是与平时不同，上面有用番茄酱画的一张微笑脸。

　　莲姨过来与我同坐。
　　她说弟弟也会想我的，我被这行为逗笑了。

　　司机李师傅已经在外头等候了。
　　我临走前莲姨特地递给我一个熟鸡蛋让我带路上吃。
　　我顺手接过了，因为沈秽似乎很喜欢吃。

　　下课时我的同桌不解的问我为什么要总盯着这个鸡蛋看。
　　我顿时想到了我那个有如天使般容貌的可爱弟弟。
　　霎时间有些骄傲。
　　我告诉他这是我弟弟喜欢的。

　　下午我迫不及待的飞奔进门。
　　终于在沙发上看到了我许久未见的弟弟。
　　只是与以往不同，他的娱乐方式不再是单单与托马斯作陪。
　　他学我一样看起了电视，还是我最喜欢的频道。

　　我热情的飞奔向他，回应我的也是一个同样热情的拥抱。
　　他用小脸在我的脖颈处乱蹭。
　　我像抱小猫一样把他举起来，过一会又因为没有力气差点把他摔在地上。
　　父母把他送回来后就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但是我现在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晚上，我在被窝里讲故事这件事是一天中我最喜欢的环节。
　　我喜欢讲述故事本，甚至一度想把我的弟弟的经历写成一本故事书，名字就叫《我的天使弟弟》。
　　我尝试过把这个想法告诉他。
　　沈秽也是半懂不懂的点头。

　　1.27 雪

　　这天江苏意外的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好美呀，不过也很冷。
　　沈秽好像很喜欢雪，他总贴在阳台的大落地窗朝外面的世界看去。
　　一待就是半天。
　　我有些害怕他着凉，把他牵到沙发上。
　　他还有些恋恋不舍，继续扭头看向窗户处。
　　我从茶几的抽屉里取出一份珍藏了很多的雪饼，撕开包装讲雪饼凑到了他口边。
　　他试探性的舔了一口。
　　看起来好像很喜欢，开始小口啃食起来。
　　我的手依然举着，我告诉他这也是雪。
　　他有些疑惑的问我为什么。
　　我哄骗着告诉他。
　　笨蛋，上面这个白白的就是雪做的哦。
　　他貌似相信了我的胡言乱语。
　　眼睛瞬间瞪大起来。
　　“那外面的雪也是这种甜甜的味道吗。”

　　我有些嗤笑，以前在黑龙江生活过这么久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呢。
　　后来又想起了莲姨的话，也对，如此虚弱的他想必也不会被亲生父母允许在寒冷的外面吭雪吧。

　　我没有立即打破他的幻想。
　　我半跪在地上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如果想吃雪就告诉我。

　　我的父母在今天也意外的早早回来。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午餐。
　　期间妈妈通过莲姨的描述也知道我们现在相处融洽。
　　父亲见我对这个弟弟没有了以前的不满也不再对我过度漠视了。
　　妈妈也开始放心的和我一起讨论起沈秽的事情来，这也凑巧拉进了我和父母的关系。
　　我看到弟弟再一次拥有父母时的喜悦是真心为他高兴。
　　沈秽，我不介意把他们的爱分你一份了。
　　你早就是我的家人了。
　　我会像他们对你一样去爱你。

　　2.3 小年 雪

　　这场雪持续下了很久。
　　我能明显感觉到沈秽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但是碍于他的身体着想，我也不敢轻易把他带出去。

　　我的父母回来是晚上了，他们给我们带了很多礼物。
　　其中一个雪人款式的玩偶让沈秽看入了迷。
　　我把雪人塞进他的手里。
　　这是这几天来他第一次漏出如此真挚的笑容，我也很开心。
　　可是戏剧的是他依然喜欢站在落地窗旁看外面的皑皑白雪。
　　我突然有点心疼他了。
　　我极力求着父母让他去外面摸摸雪。
　　起初他们以他还小身体病弱为由不允许他随意出门。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妈妈也终于妥协。

　　莲姨帮沈秽裹上厚厚一层棉服，还贴心的备上了一个米白色的帽子。

　　我们的活动范围只有门前的这个大院子。
　　我握住他的手往外头走去，他的童年都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的。
　　沈叔叔和叶阿姨都比较忙经常去外地出差。
　　他们时常把他一个人放在医院住院，由护士轮流值班看守。
　　最后在赶回来为他过生日的那个夜晚12点的高速公路上与大货车相撞。

　　那天毫不知情的他被赶来的父母接走，临走前他还一直傻傻眺望着手术室。

　　直到后来抢救无效，我的父母还出席了他们的葬礼。
　　这是一个7岁小男孩悲惨背景的一部分。
　　我时常想着他知不知道父母已经离他远去了。
　　但是看着沈秽在雪地里那天真烂漫的笑颜我没在忍心往下想。

　　我只想珍惜当下，好好守护他的童年，这个天使的孩子的人生不应该那么残破不堪。

　　“哥哥。”
　　等我回过神，是沈秽在扯着我的衣袖。
　　我问他怎么了。
　　他则示意让我蹲下。
　　我顺从的照做，想看看他在搞什么小把戏。

　　雪白的地上是一行字。
　　字迹笨拙的写着我的名字。

　　“年言迟”

　　沈秽有些骄傲的伸出那只被冻的通红的手指头，指向那三个字。

　　“哥哥我学会了你的名字。”
　　我眼泛泪光，心疼的抓起他被冻的红肿的手，小心吹着热气。

　　“岁岁，谢谢你，写的很好。”

　　2.5 立春 晴

　　春到人间草木知。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这是春天来临的第一天，也是我的生日。

　　每年的这天莲姨一大早就会来为我庆生，她是这个家第一次对我说祝福语的人，每年都是如此。
　　可今年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人。
　　我的弟弟沈秽。

　　他在几天前就从莲姨口中得知了我的生日，所以当我满怀期待睁开眼时先看到的不是莲姨而是他。
　　此时他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我的被子旁边。
　　虽然房间暖气足，但我还是有些担忧把他圈进了我的被子里。
　　他在对我嬉笑着。
　　说出了今天最特别的那句话。

　　“哥哥，生日快乐。”

　　临近中午，门口还是没有动静。
　　我的父母大概又是忘记了我的生日不打算回来了吧。
　　以往都是以工作繁忙为由敷衍的让莲姨过来陪我吃蛋糕。
　　但是今年不同，就算你们都不回来，我也有沈秽。
　　沈秽在无形中慢慢成为了我在这个家的底气，有他在我就不用害怕孤独。

　　一如既往的巧克力蛋糕，我的最爱。
　　这是莲姨买给我的，这么久的相处中她也成为了我的半个亲人，而对于她来说也是真心把我当亲孙子对待。

　　许久后还是迟迟未见我父母的影子，正当我想放弃的时候门锁响了。

　　是我的爸爸妈妈回来。
　　我注意到他们手中提着一个更大的草莓蛋糕。
　　父亲与平常的严厉不同，这天的他脸上充满了和气和亲切。

　　我取下蛋糕帽小心戴在沈秽头上。
　　小声说了一句：
　　“岁岁生日快乐”
　　其实对于之前他的生日我也感到过后悔，没有能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为他传递幸福。
　　反而一直在排挤嫉妒这个陌生人。
　　所以我一直都想有机会补偿他。

　　4.16 雨

　　沈秽在我的床上哭闹。
　　这是半夜的凌晨2点，我被他的吵闹声吵醒。
　　他一直在踢开我盖好的被子。

　　我只能用头贴近他的胸膛，告诉梦中的他别害怕，还有哥哥在。
　　我依稀记得那个晚上他一直喊着他要妈妈。
　　我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只能紧紧抱着他，直到他彻底失去力气在我怀中抽噎的沉睡过去。
　　这件事情发生了很多次。
　　基本一个月发生4.5次。
　　我也尝试过跟我的父母说，但是他们除了表面弥补对他的爱时也只无法改变他每晚的抽泣。
　　失去父母的感觉很痛苦吧。

　　8.16 晴

　　沈秽到医院去检查的次数开始多了起来，有时因为留院观察使我一度有搬去医院和他一起住的想法。

　　他吃药的种类也丰富起来。
　　只是他不在的日子里我都会跑去他房间睡感受他遗留下的气温，尽管他在这里过夜的次数还没有在我房间的多。
　　后来去医院的频率越来越高。
　　他就把小托马斯留给了我。
　　这是在这个家里唯一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只属于他的物品。

　　10.6 晴

　　我领着沈秽在梧桐大道漫游。
　　妈妈说他需要多晒晒太阳，所以我带他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对周围充满了好奇。
　　因为奇特的外貌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
　　我担心他们歧视他的长相，一直将他死死护在身边。
　　我把身上带有帽子的卫衣脱给他穿，我从来不觉得我的弟弟有多奇怪。
　　只是我担心别人这样子想他。
　　他应该是圣洁的，不能被他人的言语玷污。

　　沈秽低垂着银白色的睫毛委屈巴巴的抿住唇。
　　“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很丑”
　　我急忙否认不是这样子的，但是他好像不相信。
　　我哄着他说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长相，因为岁岁实在是太完美了，我不想和别人分享。
　　这句话说出口后眼前的小人果然泪眼汪汪的看着我。
　　他尽力含住即将掉落的眼泪。
　　亲昵的在我脸颊处轻落下一个甜腻的吻。
　　“谢谢哥哥”

　　我被这一举动弄的有点羞，这是他第一次亲我。

　　你真的很可爱。